() 躺在床上的女子像受到极大惊吓似的,腾地一声坐起,抱起玉枕狠狠地砸向了胜男。
羽彤的身手练得极为利落,小脚轻盈点地,臂一挥,轻袖舞起,稳稳地接了砸向胜男的玉枕,稳抱手中,“慕青姑娘何须如此激动,胜男年纪还小,医术不精,就算医不好姑娘的脸伤,姑娘也不用发如此大的火。”
一句话就像灵丹妙药似的,慕青打了个冷噤安静下来,瑟瑟地看一眼胜男,又看向羽彤,道:“她——医术不精,为何还要叫她治我?”眼角是质问,不过小巧的唇儿抿起一抹不易发觉的得意。
“医术不精,包扎外伤还是可以的,听说辽宫的古神医上山采药去了,还未归来,难道慕青姑娘想流血而死?”慕青的点点滴滴哪里能瞒过羽彤的眼,这女子分明就是怕胜男的医术太精。
慕青低眸看一眼手腕上包扎的纱带,灵活的眸子里多了一股怯意,显然,她是怕死的,再抬眉,看到胜男的时候有了一丝犹豫。
“青儿,叫胜男帮你看看伤口。”终于南宫云轩发话了,门外的风吹得他玄衣舞动,一张脸冷情绝世,幽深的眸里看不出悲喜。
“王爷,我——”慕青抬眸正好与南宫云轩的视线相遇,他永远都是那么的冰冷,没有多余的一丝温度。
三年了,他对她说话总是没有一丝温柔。只是南宫的命令,她一向听从,所以她点头,妥协了。
胜男赶紧地上前,帮慕青把了脉,清洗了手腕的伤口,重新包扎,一切都小心翼翼。
慕青的情绪也渐渐稳定了,灵活的眸里又多了一抹空洞,躺回榻上,眼睛又直直地盯着帐顶发呆。
“好了,慕青姑娘,早些休息,本宫就不陪你了。”羽彤眯起眸,唇角带着点点亲和的笑意,将玉枕放回到榻上,帮慕青拉紧了被子,转身而去。
娇柔的身影风姿绰约,带着小丫头渐行渐远,与南宫云轩擦身而过的时候,抛给他一个满满的诡异的眼神。
水月阁静了,静得能听到夜里风拂绿叶的声音,初夏的夜这般的美好,不温不热,风徐徐而来。
清雅的宫阁里帐幔随风而舞,打起一个个小褶儿荡漾开去。宫婢们都识趣地退下了,南宫云轩依然立在他原来站立的位置,蓝眸眯起静静地盯着躺在榻上的女子。
“王爷,对不起,是青儿破坏了您的洞房花烛。”慕青微微侧眸,小鸟依人的身体往床边挪了一挪,小手伸出,似乎想要抓那丈尺之外的人儿的大手,那眸是泪光流动,楚楚可怜。
那抹玄影像座冰山似的停伫在原处许久,终于冷洌的寒眸精光一眸,摇着宽袖,踱步到床前,眼前女子落泪,他的瞳底深处也划过一抹明亮,他没有伸手去抓她的手,“青儿,下次不要这样了,自饮草毒不仅会叫你的脸生疮溃烂,而且留下的疤痕无法消除。”
“王爷都知道了。”两行热泪落下,和着血水染上锦被上,又是一片乌红,“王爷,对不起,青儿只是——”
“你只是不想本王与辽王妃在一起。”南宫云轩冷冷地接上慕青的话,玄衣里的拳头下意识地握紧,“青儿,本王之所以留下来,是想告诉你,她是本王唯一想娶的女子。这次本王原谅你,没有下次。”冷面如铁,眼瞳里又是嗜血的冷漠。
“王爷,为什么?这是为什么?”慕青支撑着从床上坐起,整张狰狞的小脸开始抽搐,不停地抽搐。
南宫云轩冷眼看着几乎发疯的慕青,没上前去扶她,依然冷静,冷静像万年的冰封雪山,没有一丝的温度,“本王从一开始就说过,你是本王的恩人,本王会视你如妹,待到你的脸伤医好,本王会给你选一门好夫婿,给你最好的嫁妆,叫你风光出嫁。”
“王爷是说过,可以青儿不想!”慕青使劲地摇头,眼里除了绝望,还有浓浓的恨。
“青儿,在辽宫什么都可以任由你放肆,唯独对她不可以,你要将她视为兄嫂。”南宫云轩似乎没听到慕青的话一般,继续说着自己想要说的话,末了,他拂袖转身,回应给对方的是冷冷的背梁,“来人啊!”
朝门外呼唤一声,一行小宫婢匆匆入了门来。“王爷有什么吩咐?”
“好好照顾青儿,在她的脸伤未治愈之前,不许她踏出水月阁半步!若有违抗,本王绝不姑息!”冰眸扫射出宫婢身上,蓝色的幽光化成利剑,叫人看一眼,都会不寒而栗,音落,玄影划过,是一股凄寒入骨的冰凉。
“是。”宫婢们吓得一个颤抖,赶紧应声。
辽王向来说一不二的,违令者斩,这向来都是辽宫的法则。
颀长的背影离去,在风中显得那般绝决,床榻上的女子,一双眸早已泪水绝堤,藏在被子里小拳头缓缓的握紧,再握紧。
大婚之夜的景依然美丽,宫灯明亮,张灯结彩,喜庆的氛围没有褪却。御池边上,玉心亭中。风吹来,撕扯着南宫云轩的衣袍,一双幽蓝的眸仰望星空,冰冷的斑斓如此的炫丽。
“王爷——”洛凡提着长剑,步入亭中,轻轻唤了一声。
“有话直说。”南宫云轩没有回头,似乎已猜到洛凡追上来的意图,刚才在水月阁与慕青的话,他都听见。
“王爷的话是否说绝了一点,万一慕青姑娘她——”洛凡道出了自己的担忧。
“一次痛狠了,以后她便不会再念想。”南宫云轩收回了视线,终于转过身来,绝世的脸上两潭幽深闪着的蓝光愈是深切。
“也对。”洛凡点了点头,“夜深,王爷该回歇息了。”
“回轩辕殿吧。”南宫云轩沉默了半晌,嘴角忽然撇起一个弧度,抬眸扫向远处的宫灯,满眼的冰冷化成了迷离。
“王爷不回惊羽宫?”洛凡微惊。
“洛凡,你过问的多了。”冰蓝的眸一扫,是彻骨的冰凉。语罢,南宫云轩已拂袖步入了玉心亭。
洛凡愣在原处,有些猜不到辽王的心思了。
话分两头,羽彤带着胜男离开水月阁,径直就回了惊羽宫。亦瑶、斩龙早已焦急地等候了。
辽王与王妃的洞房花烛夜出了这么大一件事儿,辽宫人怕都知道了。
“小姐,那慕青到底是什么人?分明就是故意给小姐添乱。”亦瑶一见羽彤归来,就迫不及待地迎上去追问。
“对,对,她一定是故意的。”斩龙也开始忿忿不平。
羽彤看着焦急的两人,只淡淡一笑,并不答话,就入了自己的寝阁。亦瑶和斩龙还不依不放,紧追上去,非要弄个清楚不可。
“胜男,小姐不说,你说,那个慕青是不是个丑八怪。”亦瑶一把拉了胜男,开始逼问她。
“是啊,胜男姐,你倒是说说,是个什么情况。”斩龙不待她开口,又一句插过来。
“好了!”胜男巧小的身段差点被二人给瓜分了,终于她抓了桌上的两块糕点狠狠地塞进了亦瑶和斩龙的嘴下,这下两人才安静了。“你们俩你一句,我一句,让我怎么说呀?”
“好,你说,你说。”亦瑶赶紧拿下嘴里的糕点,一脸迎笑。
“慕青姑娘的脸上的确有伤疤,那是旧伤不错,不过毒疮好像是中了草毒,才长出来的。”胜男低眉,沉思一番才道。
“这也是她为何不许你医治的原因。”这会儿羽彤接上了话,一双清澈如流的大眸浅浅扫一眼窗外的星辰,瞳底是明亮的精光。
“怪不得小姐说胜男医术不精,她像很轻松似的,原来她是怕我检查出来她弄虚作假。”胜男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小姐,你可真厉害,这也能叫你看出来。”
“这点不止我看得出来。”羽彤已倚到窗上的软榻上,满目流光,似乎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小姐说辽王他?”胜男略惊。
“也许吧。”羽彤丢下一个巧笑,端起榻几上的香茶抿了两口。
“那什么慕青分明就是耍心机,小姐你还这么淡定,真是。”亦瑶可是一腔的火气。
好好的洞房花烛那那女人给搅和了。
“亦瑶姐,也不能这么说,斩龙听一些辽宫宫人们说起,慕青姑娘可是辽王的救命恩人,这些年来辽王可是一直把她当妹妹看。”斩龙上前扯了下亦瑶的衣角,嘟着嘴说得很认真。
“救命恩人怎么了?救命恩人她也是女人。”亦瑶不服气地鼓了鼓小嘴儿。
“亦瑶姐,怕你是过分担心了。如果说辽王对慕青真有什么的话,三年了,怕是孩子都落地了,何必等到现在。”胜男的性子一向温嫁,处事也冷静,她想了一阵方才说道。
“呀呀,你们俩是怎么了?不久前还跟我站同一阵线,这会就叛变了。”斩龙和胜男这么一劝,亦瑶的火气更大了,眉头一挑,小手叉腰,又要发作了。
“好了,你们别闹了,夜深了,早些歇息。”羽彤眼见着三人争得面红脖子粗,不免觉得有些好笑,有他们在,惊羽宫就不会冷清。
“噢。”羽彤发了话,没有人敢不听的,个个都安静了下来。
这一夜,羽彤睡得很浅,不晓是担心什么,担心他会突然折回吗?应该不会的。
当新的一天来临,东方泛起鱼肚白,辽宫的一切还在晨醒的安静当中的时候,轩辕殿早已掌起了晨灯,一条长影从殿中飘出直入旁边不远的南书房。
微黄的光照亮书房的一切,四壁皆是名师书画,中间摆着的书案上折子早已是堆积如山,把那个冰冷的身影埋藏。
天渐亮,书案左边的折子渐渐地移到右边。守在旁边的洛凡,习惯性地抱着他的长剑,黑眸扫过伏在案台上的身影,眼底深处多的是一抹心疼。
许多年了,辽王一直是这样早起,批阅折子,对于政事他从来都是一丝不苟。
龙城从来是枯竭之地,能数载变成繁荣大城,经济、军事、人口能与燕京城相匹配,是离不开这个冰冷如山的人。
“王爷,该用早膳了。”洛凡扫一眼门外已是日上三竿的太阳,轻声提醒道。
南宫云轩这才意识到时辰不早,眸微抬,眼里的冰冷依在,不过他的视线拉得很远的地方,嘴角不经意地勾起一丝笑弧,“她初来辽宫,今天早上一起吃个家宴。”
她,自然指的是辽王妃。
“好,洛凡这就去通知道王妃娘娘。”洛凡的脸上是不自觉地兴奋,因为每次他提醒都是无济于事的,王爷不批阅完折子是不会去吃早膳的,有时候太晚了,就早膳、午膳一块吃了。
看来这位辽王妃对辽王的影响颇大。
“等等。”洛凡刚走到门口,背后的南宫云轩却叫住了他。
“王爷还有什么吩咐?”洛凡转身,脸色微沉,生怕王爷会突然反悔。
“早膳就在轩辕殿吧,侧妃就不用叫了,姑姑也不用了。”南宫云轩埋着头,继续批着他手中的奏折,眉目之间皆是云淡风轻。
言外之意是,只有他与辽王妃的家宴。
“是,王爷。”洛凡应得响亮,这就更难得。辽王一向难得与人一起吃早膳的,他说那样费时。
在辽宫,若要说华丽,若要说气势,莫过于惊羽宫,这里的一寸砖,一寸瓦都是巧夺天工。虽说没有轩辕的大气,却也比轩辕殿精致,前有院,后有园,有山有水有花有草,连园中池里的鱼儿也都是名贵金鲤。
惊羽宫沐浴在晨曦里,一片的宁静详和,羽彤早早地起了床,换了衣裳,点了妆容,早已倚在园子里清池边,给那里小金鲤喂馒头呢。
如此惬意的地方,若是养养鱼、种种花,过些安静的日子倒也挺好。不晓得这宫里的人会不会叫她过得安稳,想想怕是不会了。
“小姐,洛凡公子来了,说是辽王请你一起去轩辕殿用早膳。”亦瑶一脸欢快地奔进了后花园子。
“早膳?我刚吃过了。”羽彤回头看一眼兴奋的亦瑶,不冷不淡地回了一句。
“小姐,你糊涂了,辽王的早膳,你能不去吗?”亦瑶搀起羽彤,朝她挤了挤眼,示意她快些准备。
的确,辽王的早膳不能拒绝,这古代就是规矩多。
回到寝阁,梳妆打扮一番,便步出了惊羽宫,高高的台阶下早已有步辇等候,辽宫连步辇都如此精致,金碧辉煌的颜色,帘子用绿珠相串,风一吹便是叮叮咚咚悦耳的声音。
远远地看一眼,绿幽幽的珠子明亮耀眼,叫人心情颇好,而旁边洛凡早已在等候了。亦瑶和胜男赶紧地上前掀开帘子,扶了羽彤上辇。
“小姐,亦瑶今天的心情跟这太阳一样的灿烂。”辇上,亦瑶和胜男坐在侧座上,又开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瞧你们高兴的。”羽彤抿唇一笑,掀开帘子扫一眼外面,看到的是跟随在旁的洛凡,意气风发,黑眸有神,想必是个好男儿吧,“你们俩总是在我耳边吵闹不停,该是想一想给你们找个婆家了,到时候我这耳根子就清静了。瞧那一位好吗?”
轻挑窗纱,故意指了指洛凡。
亦瑶和胜男抬眸看一眼,各有所思。
“不好。”胜男收眸,一脸淡定的摇头。这丫头有些事怕是想通了。
“小姐——”亦瑶的两颊泛起润红,声音也略微低了许多,埋头不停地绞着衣角。
“明白了。”羽彤收回手,落了窗纱,将身子懒懒地往软榻里面挪了一挪,眼神笃定。
看来动了真心思的是亦瑶,也好,洛凡生得俊,性子也好,是个好归宿。
“小姐明白什么了啊?”亦瑶的心里打起鼓来,小脸胀得通起紧紧地追问了一句。
“明白你这丫头的心思了。”羽彤用力地夹了一下亦瑶的小鼻子,笑得愈发俏皮。
来到辽宫,不知怎么的,心情格外好了些。
“小姐,明白什么啊?”亦瑶睁大了眼。
“不告诉你。”羽彤坏坏一笑,身体挪向软榻的另一边,又次挑起窗纱,视线拉远,初夏百花落尽,枝叶繁华,乔木丛生,偶尔能看到万绿丛中一点红,叫人觉得赏心悦耳。
景是美,不过两条熟悉的身影撞出眼帘,一个白衣飘飘,如仙子落入凡尘,一个绿衣洒洒,俏皮可爱。
这二人羽彤皆不陌生,一个是她的十二姐姐欧阳明珠,一个是昨天见过的南宫琴小女儿木清菲。
本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人,为何会走到一起,而且一路走来还有说有笑。
“哟,这是谁呢?大清早的不好好在宫里呆着,这会儿就耐不住性子到处跑啦。”步辇经过二人的时候,木清菲抱起膀子,撇下一脸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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