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吾城外的这一场苦战，前后歼灭羌人千余，俘获的战马超过两千之数。

但是，如段戈这般临充军的囚徒，同样死伤惨重。开始的时候，近五百人。待大战结束之后清点，死三百余人，伤员近一百人，就连段戈陈屠还有李堪，或轻或重都成了伤员。

这其中还不算伤亡的官军和临时召集的壮丁，官军里程银战死，杨秋战死，成宜轻伤，候选重伤！

完好无损的到是没有几个，其中以没有出城死战的壮丁居多。

一时间允吾城的防御力量可以说是到了一个最薄弱的时候。

幸好此时的陈懿，韩遂虽是文士之身，可久在边疆，到是知兵之人。依着阎行得建议，再加上有张横，马玩的先例。在第二天，陈懿命人通告允吾周围：不管是否是畏罪的边军，亦或者是为恶尚且不深的盗匪，但凡心中尚有为国出力念头者，可择日至汉军军营相投，以前种种皆不深究。

这通告一处，但凡有些本事的，以及小一些的盗匪群落纷纷来投。

再加上先前余生的囚徒，以及见过血的壮丁，呼呼啦啦的足有两千多人。

这年头，当兵虽然不是一条好出路。可这边疆之地，还是手里拿着兵刃安全。

不管是盗匪还是壮丁，这见过血的到底不一样，训练起来也是轻松，从每日阎行那洋溢着舒心的微笑就能看出来，这群将要成型的官兵是如何的优秀。

可不管盗匪也好，壮丁也罢，与段戈有过交情的人则是不在此列。

梁习没有投军，也没有再回到兰封山…..袭了人家烧当老营，这再回去不是找死么？于是和韩德等人在阎行得指点下，在允吾城西的条河边建起了马场。

按照他的话来说，做盗匪做习惯了，受不得军中那些严苛的军纪。再说他与阎行又不是很熟悉，从军也不自在。若是有朝一日段戈做了汉军，他定然来投。

至于韩德，别看他与梁习有过冲突，可此刻意见竟然出奇的一致。说是段戈不去，他也不去！

说到这里，有必要提一下李堪。先前他倒是想和张横马玩一同投军，可后来马玩说了他一句：老李，你现在这面容和鬼魅一样，去军营？还是别丢人现眼的好！

虽然马玩只是一句玩笑话，可李堪听到这话，心里就有些不对味。

这人说树活皮，人活脸。

被人如此糟践，还要去抛头露面？纯粹是自己在作践自己。

于是李堪心里隐隐的就生出一种愤恨，与张横马玩两人的关系自然不如先前亲密。投军的念头跟着也就淡了许多。

不过也有好消息，那就是陈屠在一番挣扎之后，终于醒了过来。不过醒来之后，陈屠就嚷嚷着要王方将他送到梁习那里。他的理由也算牵强，说是住在别人家里到底不方便，还是与相熟的人在一起畅快。

这几个人搭成一伙后，脾气也算相投，每日带着梁习的盗匪，或是赶着被阎行筛选下来的战马奔驰在允吾城外宽广的原野之上，或是晚上饮酒切磋，那日子过得也叫一个潇洒快活。

劝过几人几次后，段戈也就放弃了。

算了，随他们去。对于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们，他们的思想，他们考虑事情的方式，段戈还不能完全明白。但既然战事已经结束了，想必接下来，会是一片歌舞升平？也许是！

好在此时阎行麾下也有了张横马玩等人，再加上新招的兵将，算是兵精将足，也认着这几人厮混。

因为有段戈的允许，阎行组建了五百骑兵，任张横，马玩为都伯统领。两人积年盗匪出身，带着这骑兵倒也熟络，不过几天功夫就将骑兵带的有模有样。

另外的五百步卒则是由成宜为都伯带领，别说成宜没带过这么多人。可成宜也是不凡，凭着姜冏的一些指点，倒也将五百将士训练的精神抖擞。

先前因为金城民生艰难，爱惜民力的陈懿只能将允吾兵力压缩至五百。可羌人的这一场侵袭也让他明白，这多一些汉军的好处。

更何况羌族这一次铩羽而归，下一次又会在什么时候出现！

允吾到底是金城郡治所，以前汉军说多不多，可要说少却的确是少了。

还是后来韩遂对他出了主意，让允吾城中的大门大户多招收一些护兵。这样，战事一旦发生，可让各家各户把私兵集合起来，同意由府衙管理，充作汉军后备。

陈懿闻言，也觉得有理，并没有怀疑韩遂是否别有用心，自然应允不提。

马场的事情，段戈没有参与。一个是因为他在这方面的确不懂，也不知道如何去做。另外一个方面则是这身体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将养，也算是好的差不多了。

算算时间，也该是回牢狱的时候了

不管陈懿也好，姜冏也罢，甚至是阎行似乎都有帮助他的意思。可没有自由身之前，还是安分守己的好。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如今的身份的确很敏感，一切还是要看洛阳那边的意思，以这三个人的人份来说，尚且也不是他们能够参合的。

人常说，这于人方便就是于己方便。

人情世故，大抵如此。

此刻，段氏正在一旁缝制衣物。在她看来，儿子是长大了，也该有几件衣服。以前的衣物早就不合身了，再加上先前段戈一番厮杀，那囚衣满是血迹也穿不成了。

虽说条件艰苦，每日以这拾柴度日，可该花费的时候也不能省着。于是托着张福在集市上买了一些麻布，趁着最近尚且清闲的时候，赶紧着缝制。

虽说进了牢狱有囚衣可穿，可那衣服怎能与自己亲手缝制的相比？

“戈儿，瞧着你的身子也将养的差不多了，是不是该回去了？”就在段戈愣神的时候，段氏的声音响了起来，“虽说有陈大人照应着，可咱们毕竟还是待罪之身，别人若是说起闲话来，于陈大人脸面上怕是不好看。”

“娘，孩儿知道。”段戈一怔，说道：“赶明儿孩儿自会去牢狱中报道。”

“如此就好。”段氏做着针线，眼圈却是微红，“也不是娘狠心，硬逼着你去牢狱。可咱们在阎都尉府中这些日子又吃又喝的，咱们有手有脚，老靠着别人接济着。且不管别人怎么说，咱这心里到底过意不去。”

“段戈在么，开下门！”

就在段氏话音未顿之时，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叫门声。

一听这声音，段戈就知道是阎行来了。

果不其然，等段氏放下手中阵线，打开房门，就见阎行走了进来，身边还跟着一个马玩，看样子军中生活过得不错，到时精神抖擞。

“是都尉大人来了，快点里面坐！”

一见阎行，段氏赶紧欠身行礼。不管怎么说，阎行到底是这允吾城中屈指可数的官面人物，母子两人身份与之相比自然相去甚远。

而且，现在还住在人家家里，该有的敬重那是绝不能少的。

“婶婶莫要如此，折煞阎某了。”到底是段颖遗孀，不管如今怎么样，段颖生前威名赫赫。沉稳都阎行，也不得不赶紧上前扶起段氏。“这次段某来此，是想让段戈与我出外一行。”

对于段戈能与阎行交往，段氏自然开心。赶紧招呼段戈道：“戈儿，都尉大人相召，你就赶紧收拾下与都尉大人去。”

“恩，我这就来。”

“都尉大人，按理来说民妇不该多嘴…”看着段戈已经起身，段氏回头恭敬的说着：“可戈儿如今身子刚好，还是莫要让他劳累些。”

“婶婶，这个阎某自然清楚。”

“都尉，今日找我何事？”阎行刚刚答完，段戈已然走到面前，“若是小事，就在此说明。我着身子到时好的差不多了，明日就想回牢中去呢！”

阎行对着段戈暗暗一使颜色，笑道：“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想着你伤怕是已经不碍事，恰巧今日我也无事，想着让你陪我出去转转。”

“哦？”段戈一怔，下意识的回道：“转转？”

“对！”阎行不容段戈分说，上前拉起段戈就向外走去，“我说陪我转转，你费那么多话作甚？”

“戈儿，身子还没好利索，小心些自己！”

等三人走出房门，段氏的声音还从屋里穿了出来。

“都尉，现在该说说今日找我到底何事了！”等走出二十多步，段戈猛的甩脱阎行紧拽的右手，“陪都尉转转？我倒是想不出，都尉什么时候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了！”

阎行也不恼怒，只是盯着段戈大笑。

“你笑什么？”阎行不恼，可被阎行小的莫名其妙的段戈却有些恼怒了。

“没什么。”阎行笑着摆摆手，“我只是有点羡慕罢了。自小就是孤儿，看着你母亲对你那样的亲热，倒真有点接受不了！”

羡慕？

段戈忍不住气结，有这样羡慕的么？

“不说这个了！”阎行脸色忽然一正，“你也知道近些日子以来，我那军营招了不少的人马。恰好今日天气不错，与张横他们商量了一下，想着在今日考校一番。可姜冏说是正在招呼从湟中来的客人。至于我与马玩他们确实不能做这个公正，于是马玩向我提议了你。我就想着你这人虽说手上功夫不怎样，做个公正倒也合适！”

手上功夫不怎样…..有这么埋汰人的么？

不过难得阎行找自己帮一次，段戈自然不能拒绝。

“你怎么不早说？”段戈赶忙转过身向后跑去，“我那怯敌还在房中未拿呢，你等着，我这就去！”

“你拿大枪作甚？”阎行猛的拉住段戈。“只是让你做个公正，又不是让你动手。费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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