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承欢初次酒醉,睡得深沉。忽觉小腹内气一动,睁开双眼,酒意已是消去了大半。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锦绣香帐,耳旁有个细细的呼吸声。他一惊转头,与彤铃儿美艳的面容触鼻相对,登时心中狂跳。他不敢稍动,怕惊醒了沉睡的佳人。鼻子里嗅到从她身上散发出的温甜体香,只觉气血翻涌,难以自抑。
天色已有些发青,离天亮不远了。
唐承欢暗自思量:“她竟在这里与我同床共枕一夜了么?”再看彤铃儿在睡梦中无意间稍稍敞乱了的衣领,露出一截滑腻白皙的肌肤,令他再也忍不住原始的冲动,伸手去揭她的衣裳。
但他心中惶惶,只敢轻轻地动作,屏着气缓缓拉开了彤铃儿的衣领,一对白玉般的胸膛轻轻弹了出来。他血冲上头,什么事也顾不得想了,就待将面前佳人抱在怀中,忽见对方左乳下方,竟也有三个小小的刺字。
他登时一醒,按捺住胸中*,瞧瞧凑近眼去仔细察看,见那三个刺字是“恩铃征”,忽觉心凉如水,满身*悄然退去,寻思:“她胸口这三字与我胸口那三字,合起来便是‘报恩、娶铃、杀征’。当初我在那庭院假山瞧见的老者,临死前含糊向着假山方向说过‘报仇,报仇’,莫非他虽捉了我,却也是他救了我?如此一来,他应是早料到全家人会遭到不测,将我与铃儿一道藏在了假山洞中,还分别给我和铃儿各刺三字,是何意图?”
他仔细一琢磨,报恩两字渐渐猜到了意思,多半是那老者要他报答救他一命之恩,而报恩的方式,多半就是那老者临死前所说的为老者一家报仇雪恨;而娶铃两字,也就不难解释,多半是那老者许诺,只要他替老者一家报了大仇,就将彤铃儿许配给他,也是让他照顾彤铃儿的终身意思;至于杀征二字,不甚明了,不过想来定与彤铃儿一家被害的线索有关。
唐承欢一阵琢磨,又想起与彤铃儿当初在那熊口之下逃出生天之时,彤铃儿曾问过他,愿不愿意长大后娶她的事来,心中忽觉一悲,心想:“她父辈当时刺字的意图,是要我替她一家报仇雪恨,终身照顾她,以此报答她父辈救我一命的大恩。可他们又怎知道,铃儿只是念着我对她的儿时之恩,才会对那个叫做‘唐承欢’的恩人以身相报。若抛开‘唐承欢’这身份,她如今又怎会拿正眼瞧我一眼?”
他心中又爱又恨,又悲又喜,就睁着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咫尺天涯的丽人。不觉东方发白,天色已亮。彤铃儿在睡梦中嗯咛一声,动了动身子。这原本是情人之间最旖旎的风光,但在此时的唐承欢看来,每多发现一样对方身上的美好,反而令他心中更添一点酸涩。
唐承欢沉浸于无边无际的乱想之中,忽见面对的丽人美目睁开,瞧见他早已醒来,却也不惊,嫣然笑道:“你醒了?”
唐承欢木然答道:“醒了。”
彤铃儿也不起身,又道:“你不会怪我与你过这一夜吧?”
唐承欢苦笑道:“我只有欢喜。”
彤铃儿粉面飞霞,娇声嗔道:“那你还要不要否认你就是我讲那故事里的小欢?”
唐承欢略一迟疑,道:“我的确不是他。”
彤铃儿一骨碌撑起身子,笑道:“你不是他,那又是谁?”
唐承欢道:“我就是我。我就是唐承欢。”
彤铃儿自昨夜认出他之后,心里甜蜜已极,也不管他说话口气怪异,娇嗔道:“我管你是谁,反正你要娶我。你说,你愿不愿意?”
唐承欢道:“你这样的绝代佳人,又有哪个男子不愿求为伴侣?你若真要嫁,我毫不犹豫就会娶你。可是你想过没有,万一我真不是你那故事里的唐承欢,岂非误你终身?”
彤铃儿渐渐听出他语带怪异,收起笑容,问道:“什么叫误我终身?”
唐承欢道:“你想嫁的是你故事里那唐承欢,却不是真心想要嫁给这个不是你故事里的唐承欢。”
彤铃儿眉头一蹙,追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唐承欢道:“你既瞧不上眼我的这付皮囊,也不了解我的为人,更不知我的心思,倘若我确实不是你故事里的那人,你又怎会喜欢我?如此你一旦嫁了于我,岂非就是误你终身?”
彤铃儿气得面色一冷,问道:“那你想要怎样?”
唐承欢哈哈苦笑,翻身下床,道:“我还能想怎样?只不过怕你嫁错了人而已。”
彤铃儿气急反笑,道:“我不知究竟做了什么,让你如此记恨,你若想要报复过来才能开心,尽管来吧。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怪你。”
唐承欢嘲笑道:“你这样地美女,何必对一个不解风情的蠢物委曲求全?何况你我只不过是初次相识,你又何必为难自己?”
彤铃儿瞧他几眼,忽然黛眉一展,笑道:“你为何要与我如此计较?我听说,人只有对自己爱极了的人,才会计较,越计较的,越爱。你和我计较,又是什么意思呢?”
唐承欢见她微微一笑,就能令沉闷的清晨陡然生光,不由呆了一呆,才道:“我师妹在哪里?”
彤铃儿道:“原来说一千,道一万,你是有了心上人了。”
唐承欢怒道:“你胡说什么?她只是我师妹。”
彤铃儿笑道:“哎呀,何必生气?你那师妹虽然不能行动,但人却长得漂亮,你喜欢上她,也很自然的事。”
唐承欢道:“你休要再胡说了。赶紧告诉我她在哪里?”
彤铃儿咯咯发笑,坐到铜镜前梳理秀发,道:“你若帮我把头发梳好,我就告知你师妹的下落。”
唐承欢又是一呆,怔立无语,眼见彤铃儿将两束秀发梳好拉起,又对他娇声道:“我不梳好妆,怎么出门?我不出门,怎么带你去见你的心上师妹?快来帮我拿着这两束头发。”
唐承欢在她面前处处制肘,往日的伶俐全不见了踪影。此时云镜生辉,佳人晨慵,两句娇嗔,竟有无穷的力量,令他脑子里还未思考该不该过去,脚步却已不听使唤走到了她身后,默然拿住了她的秀发。
他从未如此亲近过一个女子,只觉这些平常想都想不到的琐碎之事,原来竟也这样有趣,只管站在彤铃儿身后神思恍惚,待到佳人梳妆已毕,他早已神游遍了天地八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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