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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天曲》第四章 错综复杂(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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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大早,唐义将他带到“飞天小楼”里,传了一套舒活筋骨的基本功法,吩咐他自此每日里都要早晚练习一遍。

唐承欢跟着唐菊学过一些身法,不费唐义多少劲,已领悟到每招每势甩肩踢腿、摇头摆胯是要锻炼身上何处,一套基本功练完,只觉气血充盈、心静体舒,浑身精力充沛。

唐义面露赞许之色,道;“你的天赋不错,看来只需两个来月,就能将浑身关节打开,到时候我会传一套内功给你,以后你练拳脚刀剑都会用得着。”

唐承欢赶紧道谢。唐义笑道:“我传你的都是最浅显的入门功夫,不过你若能勤练不堕,将来定会受益匪浅。走吧,回去洗漱洗漱,该行拜师大礼了。”

唐承欢将他的话默默记在心里,期望着自己能早日练成苏征那样一身威猛无匹的功夫。回到住处洗漱完毕,朝阳已现,下人领他到了楼下,只见唐冷唐十一爷端坐正中,唐义端着一碗茶站在他身前,招手道:“小欢过来,向十一爷叩头拜师。”

唐承欢不敢怠慢,快步上前接过他手中茶碗。唐冷点了点头,走到门口点燃三炷红香,口中念念有词,插在礼敬各路鬼神的香炉中,然后回来坐下,对他道:“你拜我为师,从今往后就是唐门的人了,必须不惜性命维护唐门的利益,你可做得到?”

唐承欢点头应是,心想:“小娘本来就是唐门的人,我是她儿子,自然会维护唐门的利益了。”

唐冷道:“唐门排辈份,先论尊卑,再论入门先后。门主目前还未收徒,老夫也只有你一名弟子,小一辈弟子里,就以你为长,你要做好表率。”

唐承欢也答应了。

唐冷微露笑意,道:“唐门不似仙剑门那么多规矩,你答应了刚才说这两样,就可以拜师了。”

唐承欢献茶叩头,礼成起身。唐冷面色恢复惯常的冷峻,道:“唐义会安排你的功课,若你够聪明、勤奋的话,一年之后当由老夫亲自向你授业。”

唐承欢道:“弟子定当尽力而为。”

唐冷嗯了一声,问道:“你大名叫什么?”

唐承欢答道:“双名承欢”

唐冷道:“这名字取得倒还不错,你既已入了唐门,今后自然改姓唐,就叫做唐承欢吧。”

唐承欢暗中一喜,心道:“既是如此,我又叫回唐承欢了!”想到唐菊当初在雪地里给他改姓的情形,平添几分想念。

师徒礼毕,秦宝儿过来领唐承欢吃罢早饭,来到一处书院。

秦宝儿笑道:“你自己进去吧,里面最妖艳儿的姑娘就是唐阿娇,你要小心仔细了。”

唐承欢走了进去,只见二、三十个穿戴极好的少年男女正随着教书先生摇头晃脑唱着课文,瞧见他进来,一齐住了声,把他望着。

唐承欢先对教书先生施了一礼,又对众少年男女作揖道:“我叫唐承欢,是十一爷新收的弟子,今后请大家多多关照。”

教书先生道:“自己找座位坐下。”

唐承欢点点头,放眼一看,屋子里都坐满了人,唯独最后一排只坐了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女,头上盘了个来凤髻,眉眼都描了一番,两耳垂着亮闪闪的珥?,瞧来颇有几分姿色,只是眉头紧皱,嘴角撇着,神情间竟似每个人都欠了她多少钱似的。

唐承欢心头微微一动,猜测这名少女多半就是秦宝儿口中的唐阿娇了。他不欲生事,走到离那少女最远的临窗位置,正要坐下,忽然一名身材不高,但极为健壮的少年临空一个翻滚跳了过来,将腿往桌上一放,喝道:“这一排是我姐姐专用,野小子不能坐。”

唐承欢初来乍到,尽力忍气,说道:“小弟坐在此远离这位姐姐,定然不会吵扰她的。”

那健壮少年牛眼怒睁,喝道:“不准坐就是不准坐。”

唐承欢见他蛮不讲理,只得去瞧教书先生,却见他似乎老眼昏花,听力匮乏,还在那咿咿呀呀只管读他的课文,完全不理会下面学生的争执。

座里又站起来一名面皮白净、五官纤细的少年,对唐承欢拱了拱手,道:“欢师兄,请听小弟唐益芝说句公道话。虽然你是十一爷的入门弟子,但在这里向来以阿娇师姐为尊,你若瞧不起她,就是在侮辱我们大家。”座中众人一阵鼓噪,有几个少年争相挑衅,大喝:“欢师兄如此欺负人,是想要打架么?”

唐承欢见越闹越厉害,心知那妖艳少女是这一切的关键,走过去道:“想必你就是阿娇师姐吧?”

唐阿娇厌恶的瞅他一眼,懒洋洋地道:“欢师兄,看你也像个明事理的人,怎么不懂规矩?咱唐门既是江湖帮派,自然要按江湖规矩,这里小的们既然推举本姑娘为头领,你要冲撞我,就是挑战咱们,你想要打架吗?”

唐承欢苦笑道:“不想,不想。小欢也不是阿娇师姐和众位师兄的对手。但十一爷令小欢晨间习文,却不能不尊师命。还请阿娇师姐行个方便。”

唐阿娇冷冷一笑,道:“原来是个软蛋。这间屋子里容不得软蛋,你爱去哪里去哪里,本姑娘可没功夫尽和你瞎扯。成器,过来将欢师兄请出去。”

那健壮少年高声答应,腿脚一哚,跃过几人头顶,跳了过来,袖子挽起,露出手臂上虬结的精肉,恶狠狠的笑道:“门外凉快,你站那里听课,我们都没有意见。”

唐承欢见此情形,知道多说无益,当下一笑置之,走到门外,就站在门口跟着那教书先生诵读课文。那教书先生倒也能干,嘴无片刻停歇,一直说到散课时分,闻听课钟一响,话音立止,整个人犹如枯木逢春,大喝一声“散课”,走得比下面早已极度不耐烦的学生还快。

唐承欢心下暗笑,忽觉那教书先生竟有几分可怜可叹。他转身欲走,却见唐阿娇带着众少涌了过来,众人怪叫道:“唉呀,快来看,这里有好大一个王八。”

唐承欢见他们欺人太甚,忍不住冷冷回了句嘴,道:“你们谁见过王八站在缸子外面看人的?”

那叫“成器”的健壮少年冲在最前面,闻言摸了摸头,问道:“王八不能在缸子外面看人么?”

唐益芝冷笑道:“成器师兄,欢师兄是在绕着弯子骂我们大家是王八呢。”

唐阿娇推开众人,道:“成器,别和他斗嘴,按规矩来。”

唐成器哇哇大叫,上前扭住唐承欢拉到院子里,喝道:“我姐姐立的规矩,野小子进门必须挨打。”

唐承欢也动了肝火,冷笑道:“我师傅叫我不能乱打师弟。”

唐成器怒道:“你打得赢我么?”

唐承欢忽然惊叫,指着他背后叫道:“好大的马蜂!”

唐成器身手敏捷,闻声跳转身子,道:“在哪里?”猛觉屁股上被人踢了一脚,回手便是一拳,大怒喝道:“你敢骗我?”

唐承欢踢了一脚后立即退后数步,这一拳自是打不到他的,嘲笑道:“先别忙着打架,我可没有骗人,你这样不问情由想来打我,不跟胡乱蜇人的马蜂一样么?”

唐成器骂道:“谁说没有情由?野小子进门都要挨打,这是规矩。你问问展老三,他当初也被狠狠打过的。”

人群中一名略显瘦小的少年面露尴尬,苦笑道:“成器师兄拳头好硬,我一直忘不了的。”

唐承欢听他的口音不是纯正当地口音,记起唐妙婉历数唐门高手时曾说过“滴水穿石”展鹏飞是外来唐门,多半和展老三有些关联。听他口气,对唐成器隐有恨意。当下皱眉道:“展师兄,假如不是成器师兄要来打我,而是我向他正式挑战,按照江湖上比武的规矩,该是怎样的?”

展老三望了望唐阿娇,答道:“一对一,公平决斗。”

唐承欢道:“如此最好,大家都在这里做个见证,我要向成器师兄正式挑战。”

唐成器哇哇怪笑,道:“好,好,我就和欢师兄单打独斗,谁要找人帮手,谁就是王八。来来来,老子手痒得不得了了。”说着拉开架势,就像是饿虎准备扑食一般。

唐承欢摇头道:“不是现在比武,一月后再比。”

唐阿娇叫道:“刚才还嘴硬,现在就要做缩头乌龟?”唐成器也道:“你别想跑。”

唐承欢道:“不是我怕了你,我只是想,咱们小字辈的事自行料理,不要惊动了长辈。我师傅吩咐我一月内替他抄完一篇药经,我瞧成器师兄拳头这样硬,万一我有个闪失,伤了手脚,抄不了药经,必定会惊动长辈们,你们要是不怕,我也不在乎。”

唐成器犹豫不决,转头看着姐姐。唐阿娇杏眼一鼓,道:“说好一个月期限,到时候可别做缩头乌龟。”

唐承欢笑道:“绝不做缩头乌龟。”

唐阿娇叫声“好”,与他击掌为誓。众人这才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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