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噙着笑，低头吻在我的唇上，辗转吮吸。闭上眼，我放任他的驰骋。他粗糙的舌，轻轻扫过敏感的下颔，我闷哼一声。细微的喘息，像是世界上最好的催情药，他的攻势愈发急剧。

纠缠间我咬伤了他的唇，慌忙偏开头，只见一道干涸的伤口，像是划破了木质娃娃的表面，参差的断裂面隐隐露出内里的猩红色。

倏地就有些反胃，转瞬间那伤口便愈合，不留任何痕迹，仿佛方才那裂口只是眼花缭乱产生的错觉。

这样的插曲让我们顿时失了兴趣，微尴尬地分开，半晌无语。

“为我做一个面具吧，”扶着玻璃我侧头看他，“陈列在这里，这样，我也算是你的同伴了。”

他沉默不语，只凝视着我的脸。

“如何？”我歪了歪头，拙劣地模仿着妙龄少女般的娇俏。

“好。”他伸手想要拍拍我的头，可是刚抬起便想起我们都是千年不老不死的怪物，又勉强笑了笑，收回了手。

他领我进入了内室，灯火通明。一墙的落地书柜，厚重的咖色窗帘，白色的摇椅，以及，一张至少三米见方的大床。

“我以为血族都是睡在棺材里的。”我上前坐在床沿，分外柔软。

他拾起放在床上的书，一丝不苟地收进了书柜：“过去是，但是我仍然保持着某种习性，至少希望醒来的时候我希望是躺在柔软的床上而非冷硬的棺冢。”

保留着人的习性。我猜测他“死亡”的过程并不美好。

“好好躺着。”他从书柜下层拿出一只皮匣子走过来，放在床头的茶几上，扶着我横躺下来。

我的长发疏懒地披散着，如同张扬发散的海藻，从床的边缘垂落下去。他小心地用木梳搭理整齐，系上了同样是天鹅绒材质的发带。

“你的长发，漆黑得好像会发光一样。”他呈起发梢，轻轻一吻。

“漆黑怎么会发亮。”我笑出声，奇怪的比喻不是么。

他顺着发梢一路向上吻到了我的额际，轻柔如同羽毛。

“现在，我要在你的脸上抹上一层油质。”他从皮匣子里取出几个瓶子，拿起了其中一个，倒出一些匀在手心，贴上我的脸，“这样可以让你的脸光滑一些。”

我喜欢他抚摸我眉峰时的力度，指尖顺着眉毛的方向，不轻不重，不缓不急。睁着眼，能看见他眉眼里的笑意，藏在瞳眸之后，慢慢浸过苍白的面容。

昏昏沉沉地突然有些倦意，干脆闭了眼小小休憩，一不留神，竟睡死了去，许久不曾做梦的我，竟也囫囵出了个不清不楚的梦境。

梦里都是些旧事，曾在天上的时候的事情。只是角色有些习惯，梦境里我竟成了素离，朝着傀儡娇嗔呼喝。竟然一直以来我的性格都只能用灰头土脸来形容，然而在梦境里竟没有不适的感觉。反而有些觉得，我本该如此。

难不成，当初造我的素离，不仅将外貌造的一样，连内里也填充了相同的材质？

我真是，妄想。

醒来的时候脸上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头下垫着厚厚的枕头，身体陷进了柔软的褥子里。微微抬头，瞥见了沐盐在书桌前忙活着什么。

好不容易撑着坐起来，他的床实在太柔软，在发现身上附了一层薄衾，大抵是他盖上的。我微微笑了笑，侧身下了床。

他听见了响动，回头看着我走近，亮了亮手上的物什。

是一个厚约3、4厘米的石膏模具，仔细打量，竟是我五官的模样。

“这是刚刚从我脸上取下来的么？”我端起它，内部似乎刚被清洗过，抚摸起来很光滑，石膏凝固成型大约要两个钟头，“我睡了那么久么？”

“睡得很沉。”他搂过我的肩，在我的太阳穴轻吻一记，“做梦了吗？”

我点点头，顺势靠在他的肩上，高度正好：“做了一个，很怀念的梦哦。”

“哦？”他拿过我手里的模具，执着小刷子轻轻刷着内部。

“我梦见很久很久以前，同我的主…朋友在一起的事情了。”主人这样的称呼，也许太奇怪了一些吧，“接下来呢？”我看着他用软布把模具擦干了，好奇地抢过来。

“这个呢，叫做阴模。现在我们要开始做另一个，叫做阳模。”

手把手，他带着我把石膏模具仰着放好，往凹陷的五官里倒进新的石膏。

“哈…”我笑出声，看着那些乳白色的溶液，渐渐灌出我的脸，凹凹凸凸，竟能成了我的五官，“你说这算不算是在制作一个我？”

“不会。”他的下巴抵着我的头顶，“你是独一无二的。”

独一……无二么？

我的心被微微刺痛了。

实际上，实际上我才不过是别人的复制品。什么独一无二，什么举世无双？我才是别人的影子，廉价的被抛弃的影子。

“怎么了？”他收紧胳膊，把我搂得更近一些。

“也许世界上有那么一个人，跟我一模一样也说不定呢？”我调笑，更多是嘲讽自己。

“我说的不是外表，而是内里。”

“如果内里也一样呢？”

“那你也还是独一无二的…琉璃。”他顿了顿，才说出我的名字。

就在此刻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油然而生，我出声，竟有些颤抖：“你，你知道素离么？”

他闻声愣了愣。

只消这一瞬，我知道与他的邂逅不是偶然。不自觉后退了一步，下意识想要拉开同他的距离：果然，你知道她。你也把我，当作她么？”

无论生活在哪里，除了能看穿我真人的上神们，总会有人前仆后继地将我同主人弄混。尽管她是我憧憬的敬佩的主人，可是我不愿意去了做别人的替身。换句话说，我不想要过着她的生活。而这世上，凡人的肉眼又是如何平俗，仅仅是外貌上的相同，就认做一人。

然而我不应该早就习惯了么？

在俗世里的一千年，不是都这样过来了么？

我试图让自己的脸庞不带着任何表情，虽然那用尽了我的力气。

“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真的，没关系。

反正你早晚，都会毁在我手上。

作者题外话：哈哈~~大家儿童节快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