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喧嚣的街道上灯火辉煌,远远地,旖旎乐音从勾栏瓦舍传出,响彻九霄,靡靡声音自不同的建筑物传出,京城又是一个歌舞升平的夜晚。
天上人间,室内幽幽紫檀香了若无痕。
漪凰为了顾及来者喜好,特意命人点着紫檀,香味浓而不烈淡而不俗,今夜轮到白荷登台献曲了,杜逸轩秦歌他们也约好了今晚来听曲,为了不露出破绽,漪凰特地戴上了面纱,眼见入夜时分,香也不知添了几许,该要来的客人却始终未见。
“姑娘他们回来吗?”月娘看了看暮色轻声问道,“要不你先去休息,等他们来了我再叫人通知你。”
“既是下了帖子的,应该会来吧。”漪凰淡淡地说。
“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说是拜会姑娘的,竟然让姑娘在这个里等,即便他们身份尊贵也不至于让姑娘这般相待。”白荷在一旁抱怨道。
“算了,看天色应该不会来了,我先下去了。”漪凰对月娘道,“这里有劳妈妈多费心了。”说完唤来婢女红袖一道离去。
“舞莜姑娘恕罪,我等来晚了。”漪凰正打算回后院休息,却见回廊转角处有下人引着一白一青两位锦衣的公子缓缓而来,青衣是秦歌白衣是杜逸轩,他见漪凰将要离去,借着领路人手里的一盏摇曳纸灯赔笑道:“今日在下有些小事耽搁了时辰,还望姑娘见谅。”
“公子严重了,既然是下了帖子的,我们姑娘自然会等的,”红袖冷笑道:“只是守时是一个人最基本的人品,公子连这个意识都没有,实在是有些与身份不符。”
“呵呵,不愧是舞莜姑娘的婢女,说话都夹枪带棍的不一样。”杜逸轩继续陪笑。
“红袖你话多了。”漪凰轻嗔,望了秦歌一眼,笑道:“这位公子是?”
杜逸轩会意一笑,“在下忘记介绍了,这位是秦歌秦少将军,”然后对秦歌道:“这便是我给你提起过的舞莜姑娘。”
“舞莜姑娘幸会。”秦歌抱拳算是打招呼。继而抬眼,只望见月光细细碎碎勾勒出女子清雅的轮廓,以及脸上若隐若现的面纱。
“秦公子幸会,小女子舞莜有礼了”漪凰福了福身道:“既然来了就进去聊吧,大家不要干站在这里。”
漪凰在前面引路,她步子并不急,一步一步走得真切,秦歌看着明灭光影里漪凰窈窕的身姿,有些迟疑地问,“舞莜姑娘面善,不置可否认得訾胥?”
“秦公子指的是公子訾胥吗?”漪凰回首嫣然一笑,袖口拂过廊边几盆*,“有过几面之缘,不是很熟。”话落花瓣满地落英,“到了,几位里边请坐。”
天字号雅间青衣小厮端上酒菜,对面房间弹奏乐器的小姑娘已经蓄势待发,漪凰示意他们退下,“诸位请坐,酒菜已经备好,请问各位是先就坐用餐呢还是先听小曲?想听什么乐器?”
杜逸轩拿起酒杯笑道:“我今日和秦兄是慕舞莜姑娘之名来这里的,姑娘可千万不要吝啬,将自己的绝技都藏了起来,至于寻常的庸脂俗粉不看也罢。”
杜逸轩轻薄的语气让漪凰不禁秀眉微蹙,一抹淡淡愠色悄悄染上眼角眉梢。
“公子好大的口气,我天上人间数一数二的头牌在你眼中都成了庸脂俗粉,那敢问公子要怎样的天仙女子在能入得了你的眼呢?”白荷拿着琵琶自外间姗姗而来,横眉冷笑。
“原来是白荷仙子,在下失言了。”杜逸轩假意笑道,“我指的不是仙子,仙子自然是超凡脱俗了。”
白荷冷笑一声,对着漪凰道:“我见到上次你的琵琶还在我房里,担心那些人拿不稳,就给你送来了。”她说着上前将琵琶递过来,在漪凰耳边低语道:“小心应付。”
“有劳你了。”漪凰会意一笑。
“那我就告辞了。”白荷对着秦歌福了福身退去。
漪凰用染着凤仙花颜色的青葱十指,划过琵琶,对着秦歌说道:“舞莜虽为一介小女子,但也听闻将军驰骋沙场时文武筹略,才华卓越,乃万人之英,是一位气度雍容的一代懦将。今日得以相见,将军果然是雄姿英发,卓尔不群,故小女子特献歌一曲,以表倾慕。”
“舞莜姑娘谬赞,在下愧不敢当。”秦歌看着漪凰道。
“秦兄就不要谦虚了,敢不敢等听了舞莜的歌就知道了。我可是期待得很。”杜逸轩感兴趣的笑道。
“那舞莜就献丑了。”漪凰说着双手抚上琴弦,唱到:“
滚滚长河去 望江流
狼烟漫九州 战未休
酬知己 诺 佐王侯
挥碧血写春秋
豪情谈阔捧玉瓯
肝胆壮志运筹谋
英姿扬 看西风几度愁
大江万里水悠悠
醉舞惊鸿若 霜锋赳
丈夫立功名 出云岫
笑多情 听 狂歌起
纵四海御龙游
弹指千帆樯橹
破怒涛卷雪东风就
烽火染尽满天星斗
金辉霞照洒兜鍪
月冷洞庭秋 晚泊舟
烟笼江南柳 滴更漏
曲有误 今 谁人顾
弦断枉自惆
添香一弄揽罗袖
绕指徒有残香留
乱世烽火转眼过
空余故垒古渡头
怨笛黯淡 凝伫久
古道无语 长亭幽
剑胆琴心今何处
茫茫荒冢掩*
回首山河旧
曾经繁华几人留
千古浪淘英雄尽
世间惟君再难求
惟君再难求”
曲完毕,见众人已经动容,沉浸在其中,漪凰自信一笑,正要退回下首的座位上,却闻杜逸轩叹道:“千古浪淘英雄尽 ,世间惟君再难求……一曲之间,便可见舞莜姑娘对秦兄的倾慕之心!人生得一知己实乃幸事啊!”
他说着拍了拍秦歌的肩膀,“在下可是羡慕的要紧。”语气中带有三分酸意,神情看上去像是伤感,又像是痛快之极,嘴角还噙着一抹笑。 秦歌的反应起先是安然的笑,继而倏然敛眸,变成惊喜,最后变成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不知是失望,还是缅怀。最后他哑声问,艰难地斟酌着词句,“你知道我?”
漪凰有些不明白他知道这两个字的含义,唯有仰首,淡然道,“舞莜也是道途听说。”扫过他俊雅忧伤的面容,“将军不必介怀。”
秦歌探寻地望着她,漪凰却始终平静坦然,良久,他才继续低低道:“今日认识姑娘确算是一件幸事。”
漪凰挺身平视他,脸上会浮起一抹浅浅的笑意,“舞莜亦是。”
一旁的杜逸轩似乎觉得自己被排除在话题之外了有些不甘心,他心里凉凉酸酸的一股子憋屈和酸意,哽的心口直疼,他看了漪凰一眼,勾起一抹嘲讽对秦歌说,“我记得秦兄前日结识的那个訾胥兄弟也住在这里,不如咱们将他也请出来喝一杯如何?”
“这个就不必了吧?”漪凰开口回绝道:“时候也不早了,再说訾胥公子平日里也不太喜欢这种场合,咱们就不要打扰他了!”
“我觉得訾胥兄也算是性情中人,应该不至于吧?”杜逸轩继续煽风点火,“再说那日游湖我未能与他畅谈,今日很想与他秉烛夜谈。”
“那舞莜姑娘如果方便的话,不如就……”秦歌似要同意。
“不方便,”漪凰打断他的话,回头瞪了杜逸轩一眼,笑道:“舞莜若是没记错的话,今天杜公子和秦将军是下了帖子来拜访小女子的,若是现在又去找他,难免显得不够尊重,而且我也不以,你们若真想拜访他,来日方长,你说呢?秦将军?”
秦歌微微一笑,温言赞叹道:“舞莜姑娘言之有理,是我等欠考虑了。”
“既然秦兄这么说,那便改日吧。”杜逸轩不情不愿地说,“希望下次舞莜姑娘还能说出这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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