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飞从16号联络站出来,直到从金神父路拐出来以后,才叫了一辆黄包车,向亚东旅馆奔去。
来到离亚东旅馆还有数百米远的一个街口,凌飞下了车,打发走了车夫,一边观察一边徒步向亚东旅馆走去。来到离亚东旅馆门口只有200多米的一个鞋摊前,他停下脚步,让人给他擦鞋。那个人一边低着头擦着鞋,一边低声说道:“他还没有回来。”凌飞眼睛看着远处,嘴里低声问:“他老婆出去了吗?”“没有。”
凌飞擦完鞋,掏出一张小票扔在鞋摊上,擦鞋匠一边拾起钱,一边连声说:“谢谢!谢谢!”凌飞像一个阔少一般,昂首阔步走进了亚东旅馆。一走进旅馆,一位堂倌赶紧迎上来:“先生,您是住店,还是吃饭啊?”凌飞并没有停下脚步,一边大步往前走一边说:“我找人。”堂倌赶紧说:“不知您找谁?我给您带路?”凌飞依然没有停步,嘴里只是淡淡地说:“不用。”说完便上了楼梯。在上海滩,这样的阔少多的是,堂倌早就见多不怪了,他立刻又去忙自己的去了。
凌飞来到三楼,往右拐,来到307号房门前。抬起手,轻轻的敲门:嘟、嘟、嘟,嘟――嘟――嘟――。三短三长。敲门声刚落下,门就从里面打开了。一位年仅20多岁的少妇站在门里面,她身穿旗袍,脸上轻施薄粉,一双大眼睛看着凌飞直忽闪。凌飞用眼睛的余光向楼道里扫了一下,整个楼道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凌飞说:“您是金太太吧?我是金老板的朋友,他约我来谈一笔生意。”一边说着,一边迈步就往房内走。少妇没有说话,赶紧让开了。等凌飞走进去之后,她刚想回身关门,凌飞笑着示意她不用关门。她迟疑了一下,便只得敞着房门。今天她刚刚从服装店搬到这家旅馆,她丈夫却至今没有露面。她的心里忐忑不安。可带她来的人说不能出去,她只能焦急的等待。刚才她一听到三短三长的敲门声,就知道来的是自己人。她知道来人肯定有事,便想随手把门关上。凌飞却制止了她,因为,很多人觉得关上门会安全一些,可凌飞却不这样认为。在旅馆这个鱼龙混杂之地,你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屋外的情况便看不见,万一有人偷听,则是很麻烦的。更何况男主人不在的情况下,关上房门更会引起人们的怀疑。所以,倒不如来一个光明正大。
房间里家具很简单,有一张床,床头是一个衣橱,冲着房门是一对小沙发,沙发之间是一个小小的茶几,上面有茶壶、茶碗。凌飞在一张沙发上坐下来,金玉堂的太太何芝兰赶紧过来泡上茶。凌飞示意她坐下。等何芝兰坐下之后,凌飞才轻声地说:“何芝兰同志,我是特委老 刀的人……”说到这儿,凌飞故意停顿了一下,他想看看何芝兰的表现。因为,凡是从事地下工作的人,对老 刀这个名字都不陌生。凡是心里有鬼的人,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心里都会或多或少的有一点波动。哪怕是一点点情绪上的变化,都逃不过凌飞的眼睛。今天早上,凌飞在咖啡馆里对金玉堂说过同样的话,金玉堂的表情很紧张,使得凌飞对他产生了怀疑。可何芝兰听了之后脸上表现出来的是一阵欣喜,并且这个表情是发自内心的,绝不是装出来的。这也不难理解,因为老 刀这个名字对于出卖革命的叛徒和敌人来说是一把夺命断魂之刀,而对于忠于革命的同志来说则是一种安全的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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