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媳两人第一次对面坐在餐桌前面。

孙春梅就说：“我也知道你是大城市长大的大小姐，容不下我跟你爸，你想我们早点回老家去……你先别忙着打断我的话……俗话说，这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我自己又不是没房子住，也不见得就真愿意和你们住在一处。你以为我真愿意跟你们挤在一起？我只问你，这话我早也就问过四儿，他只说快了快了，也一直没给我个准信――那我就问你，你打算几时跟我们老唐家添个大孙子？只要你添了孙子又不需要我们老人在身边照顾，我们马上卷铺盖走人。”

朵朵长长吁口气：“妈，谁能保证一怀就能是男孩子？”

“那好，无论是男是女，在我这里都是我们老唐家的宝贝。再说，只要开了怀，后面的不怕来……就怕你没这个心思！”

朵朵的嘴有一些发苦。就在前一个星期，媛媛告诉朵朵，孙春梅这次来滨江，其实就是为了监促朵朵与雪澜要孩子的。媛媛对朵朵说，老家里的每回见了孙春梅就要问，您家里几时添孙子呀？孙春梅见东家西家都是今天一个宝宝明天一个娃娃的，就觉得老家那里再也住不下去――所以要盯着儿子，让他在自己眼皮底下怀上孙子。这回老太太是志在必得，不完成任务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朵朵咬了咬牙，说：“妈，我们还年青，这事也不用太急……”孙春梅呵了一声，道：“年轻？你不是不知不知道我儿今年多大吧？你明年也三十的人了。我在你这个年纪，都生了三个娃了。就算你今年怀，明年生，你第一个娃上学时，我儿就是四十岁的人了，去学校开家长会娃的同学不问四儿是他爸还是他爷爷？再说，头胎如果是个丫头，后面还不是要再生个带把的……别跟我谈什么基本国策……你们城里要是不能给娃上户口，我就带他回老家去。”

朵朵没想到婆婆还有这一层打算，怔愣了一下，就打算先缓个兵，等雪澜回来再说。便道：“……那，我考虑一下再说。”孙春梅生气了，说：“长辈跟你谈话，你这是什么态度？”朵朵道：“我什么态度了？”孙春梅冷笑道：“我看你就是不想怀！”朵朵说：“您凭什么这么武断？”孙春梅道：“我凭什么？我就是凭我老太婆千方百计给你弄的符水。你别说喝了，看都不想看一眼，你这是一个想怀娃的？我听说现在城里流行什么试婚，看你也是个心思活泛的人，不会也只是想着先跟四儿试着过过日子，到时看上个新男人，没有娃的拖累，就好跟我儿一拍两散？”

朵朵忍着气：“妈，我并不是不想怀小孩……”后面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孙春梅道：“想怀就好，我儿是老唐家一脉单传的独子，也早该有自己的血脉了。”孙春梅哪里懂什么察言观色，听朵朵这么说，马上转身从厨房里端出早上那杯加了蜂蜜的符水，用筷子使劲搅了搅，“那就听妈的，喝了。灵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