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俞跨入外院，突然感觉有异。

喷鼻香的肘子、豕蹄、鸡脯再杂以果蔬等物，中间还有一阵阵凛洌的酒香飘来，让李俞几乎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于管家闻讯赶到，李俞便问：“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在举行英雄大会不成？”

于管家赔笑道：“听他们说，似乎是张胜兄弟请客，其余护院也凑了些份子钱，备了些酒菜，庆贺那个……”他瞧了瞧李俞的脸色，续道：“要不，我去让他们散了？”

李俞笑道：“那倒也不必。不过让他们惊觉些，留下几人值守，莫要全部喝醉了。万一有什么事，也好做些准备。”

于管家恭声道：“是，小人正这么做呢。”

李俞便不再问，向内走去。可巧张胜一伙人正在槐树下面吃得面红耳赤，瞧见李俞，张胜便仗着酒胆凑了上来，道：“少爷，您回来了。今儿小的们……小的们难得高兴一回，少爷……您就赏个薄面，吃上几杯，如何？”

他一边说，一边打着酒嗝，于管家暗暗不悦，喝道：“哪有你说话的地儿？竟敢如此放肆！”

李俞笑道：“无妨。他们直爽任性，又何罪之有？”便对张胜说：“兄弟们辛苦了，且安心吃酒，我酒量浅，就不奉陪了！”

那伙人忙道不敢。李俞又对邱兵温言道：“此役之胜，邱兄居功至伟。府中安全，日后还得仰仗兄弟们，若有人来罗唣，只要曲不在我，莫要留手，出了事情由我负责便是。于管家，晚些叫个郎中来，替他们治伤化淤。”

那邱兵听得少爷夸奖，只觉面上有光，更是死心塌地。其余人等见少爷未曾见怪他们以多欺少，也是心中略安。

李俞说完，便向北去了。这伙护院自喝酒吃肉，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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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一刻，御书房。

“吩咐你查的事，办得怎么样了？”太宗淡淡道。

“父皇，依儿臣浅见，前晚化生寺被袭一事，不论真假，竟不必追究了。当前最重要的，是判断强弱之势，而后为之均衡，不知父皇以为如何？”太子李治恭谨的说道。

太宗淡然道：“吾儿此话何意？”

太子李治道：“儿臣以为，不论道门或者佛门，抑或景教，他们需要的不过是道统而已。既然此核心掌握在父皇之手，就不怕他们会飞出掌心。且安心坐山观虎斗，等到胜负分明之时，再做动作才好。”

太宗淡淡道：“胜负分明？那是什么时候？”

李治道：“儿臣已安插人手监视化生寺和玄都观。相信不日之间，便可得到消息。”

太宗道：“胜负已经分明，你且把人手撤回来，莫要让他们反感。”

李治不解道：“儿臣愚钝，请父皇明示。”

太宗道：“真相永远不会消失，只会被掩盖。而掩盖真相最佳的途径便是实力。反而言之，既然目前真相已经被掩盖，那道门实力优于佛门，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我们要做的，便是扶植起佛门来，莫要让他们一败涂地。”

李治忙恭声问道：“那父皇的意思是？扶植化生寺么？”

太宗摇头道：“你错了。化生寺内虽然藏有大乘佛法，但却并不是平衡之机，平衡的关键在于一个人？”

李治讶道：“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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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一刻，玄都观。

“一个人？”妙真讶然道：“那人是谁？”

“法海。”妙风淡淡道。他面向妙觉，道：“师兄留下法海一条命的原因，想必也是因为这个吧？”

妙觉长笑道：“妙风师弟知我也。不过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罢了。”

妙玄不解道：“难道还有其它原因吗？”

妙觉却不答他，只道：“佛门就像一棵千年古树，地底盘根错节，目前展现在我们面前的，不过是一些小小枝丫而已。杀了法海，固然能逞一时之快，但却是妄启因果，若和佛门撕破脸皮，反为不美。”

妙真不解道：“师兄这话可奇了。难道我们还未与佛门撕破脸皮吗？更何况有阐教众道兄帮忙，我人教又何必惧区区佛门？”

妙觉摇了摇头，却未说话。妙风笑道：“纵然二师祖与师祖亲如兄弟，但毕竟不是真正的兄弟。人教掌控道统，与阐教掌控道统，这中间区别可就大了。”

妙觉见妙真妙玄两人仍是满面迷惘，忍不住心中一叹。自己这两位师弟，虽然法力精深，不逊于自己甚至尤有过之，但却智谋不及，实在是美中不足。

妙觉只得点透道：“姑且不论我人教与阐教之别，两位师弟可知‘狡兔死，走狗烹’一故么？道统之争，关键在于人间帝王，他们可不乐于见到道门一枝独秀，所以必定扶持弱的一方，以达到均衡。”

妙真有些明白，因说道：“所以师兄便留下法海一人，以遂皇帝老儿之愿，是吗？”

妙觉神秘的笑了笑，却没说话。妙风纵然智计无双，也猜不透这位师兄葫芦里到底还卖了些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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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二刻，御书房。

太宗笑道：“那人便是法海。”

李治讶然道：“法海？听说他已被逐出化生寺，目前还能有什么作为？”

太宗笑道：“你可别小瞧了他。此人城府极深，且又善于合纵连横，只要他在，道门便如芒在背，想安安生生，只怕也难。”

李治讶然道：“那道门为何又留下法海一人？再说听说他已经投向道门，恐怕中间还有什么缘故吧。”

太宗笑道：“不错。你倒是学会思考了。道门留下法海，自然是有缘故的，但朕却只能参透其中两个，第三个缘由，却有待进一步的发现。”

李治道：“竟有三个原因这么多？儿臣想来想去，也只能猜到一个而已。”

太宗淡淡道：“你且去吧，今日这篇对答作得不错，有空再多和兰儿探讨探讨。至于法海的归处，朕自有区处。”

李治慌忙应是。他听太宗话中有话，知道太宗已经察悉一切，因缓缓退出，发觉后背已经湿透，好不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