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看第十八节:灰鸽被注射了第六种疫苗,小松在多里发明的潜意识窥测镜中,看到了灰鸽思维影像里产生了忏悔的回忆。
窥测镜导出了第一组镜头:灰鸽小时候,正是中国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灰鸽家住在一栋砖混结构的四层楼里。他父亲灰郎由于工龄长,人口多,分到了第三层的双室公寓。那个年代,住上楼房是贵族般的奢华。
夏日的晚上,饭后的大人小孩们,大都下楼到院子里乘凉,有时聚在一堆谈天说地,消磨时光。灰鸽的父亲灰郎能白话。,口吐白沫的给小孩讲着他辉煌的过去,添枝加叶的说了一大堆自己的英雄故事。灰郎是有一点说多大,吹嘘自己是**的警卫员,多么多么行。而这么多年来,他在厂子里,脾气古怪,性如烈火,入不上党,提不上干。那时,在职工宿舍里,谁家父亲在单位有地位,谁家的孩子在院里也有地位。灰郎工资低,地位低,自然是人穷志短。
父亲被楼下在院里玩的小孩背着他喊灰铁嘴、吹牛大王,工友们当面还酸酸的喊他老革命。灰鸽出门就被孩子们高声喊着“**警卫员。”灰鸽这时被臊得不感抬头见人,有时连大人也讥讽着说:“**警卫员。”灰鸽的内心被深深的刺伤了,就像偷了人家的东西,被人抓的贼一样,灰溜溜的,这种心灵上的创伤,在幼小的心灵当中被折磨了好几年。
多里说:“**是中国解放军十大元帅之一。十九世纪二十年代上过黄浦军校学习,1927年,秋收起义之后,追随**上了井冈山,曾经写过文章,问“中国革命向何处去?”**针对困难局面,追随者的疑问,写下了名著一篇《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长期投身于革命战争之中,三十年代的五次反围剿,过雪山草地,四十年代初的抗日战争,四十年代末的解放战争,六十年代起的十年文化大革命的内乱,**是战无不胜,爬到了无产阶级革命事业接班人的高度。1971年,他与领袖**分歧加大到你死我活的程度,在所谓反革命的571工程纪要中,他说:老年的**搞个人迷信,走向了革命的反面。由高喊伟大的领袖,伟大的导师,伟大的舵手,**万岁?万万岁,到他政变不成,乘机逃跑,摔死在蒙古的温都尔汗。”
小松说:“那个时候,谁要是攀上高亲,比如说曾经是某某首长的警卫员,再编一编,不经意去了一趟,首长多么热情,给好吃的等等,许多人都要羡慕不已。你看厂子里还真有个曾经作过聂荣臻元帅的警卫员,没有文化,脑子里就想当交通警,抓坏司机,什么也不懂,国家给与老红军待遇。”
多里说:“你们看,灰鸽还记得他刚好在1971年念小学二年级,语文书中有许多林副主席的语录,突然老师就告诉学生要将书中有林副主席字样的地方都要用纸给粘上,或给涂抹掉,这样语文书被弄得不像样子,但不明白怎么回事。**成为了罪人,而灰郎还吹嘘自己是**警卫员,自然听者大为不敬。而且灰郎在厂子里,不懂人语,无论是好心还是歹意,谁说他,他就要给一顿骂。再则心眼还小、还吝啬。结果是一个朋友也没有交下。工资没有涨、官也没升上,自然叫厂子里的工友不高看。自己又能讲、爱吹牛,自己的孩子们被邻里小孩挖苦、骂为“**警卫员”也就顺理成章了。”
灰鸽无故的受到几年的白眼。到大了对爸爸这种吹牛、说大话的恶习,给后人造成心灵上的伤害实为痛心,而灰郎退休后曾自豪的对灰鸽说:我的一生没有给后人留下什么污点,就是说没有犯法。灰鸽并不这么看,那只是灰郎平民般的自我宽慰而已。以至于灰鸽后来风风雨雨,天南地北闯荡,见过无数风流人物,他却从来没有讲过自己的过去,可到好,他彻底摆脱了他父亲的习惯。
第二组镜头:那个时候的职工楼院,每到父亲们下班的时候,院里的小孩都跑过去迎向自己的父亲,然后象狗见到骨头似的接过父亲装饭盒的兜子,打开饭盒,见到有点剩饭,就香喷喷的,三口两口的送到嘴里。在灰鸽看来,那剩饭香极了。灰鸽有几天也学着别人家的孩子向下班的大人了望,一辆辆自行车披着晚霞拐进院里,一个个孩子惊喜的喊着爸爸奔了过去。灰鸽看到爸爸过来了,他也学着跑了过去,然后拎过爸爸的装饭的包,拿出饭盒,怀着无限的喜悦,打开一看,什么也没有?等到了第二天,还是空的,第三天还是空的,或许有一两粒高粱米饭粒,或许是苞米面的渣,灰鸽看着父亲清瘦的脸和无奈的表情,不再和孩子们一样跑去迎接每天凯旋般的父亲们,而是在栋口站着,父亲下车后,随父亲一起上楼,再也没打开父亲的空饭盒。
英子写到批语:那是灰鸽的母亲不知道关心丈夫,或是家里孩子多,灰鸽的父亲太穷。都有了吧!
突然又插入一组镜头:灰鸽四十岁时回东北农村访祖。家叔说太爷来自山东移民,给他看太太爷请人排的中国特有的家谱:永正文全广,光华国耀民,宝山成照庆,玉德振东青。灰鸽心想,世道变了,只到五辈,家谱就被社会抛弃了。可三国里刘备作为汉室宗亲就有五百年家谱。山东的孔府家谱上溯到春秋战国,中华民族太古老了。
小松说:“你看灰鸽访到的信息:1927年,在老观坨,灰鸽的父亲灰郎在一户农民家出生了,这是浑河、蒲河和辽河的交汇处,十年九涝。再加上兵慌马乱,他跟着爷爷,逃过荒,要过饭。1946年结婚娶满都户村16岁的女孩宫蓝菊,后来此女进城后自己改名叫宫辉。1946年他当了老观坨村里的民兵队长,骑着一匹马,跨着枪就跟着县大队斗地主,抓胡子。1947年解放战争拉开序幕,第四野战军招兵买马,父亲参加了大部队、四野的独立二师,随即辽沈战役打响了。他参加了攻克锦州的重大战役,被授与军功章一枚。当时四野司令员就是**。随即四野进入了山海关,进行了平津战役,和平解放北京。灰郎头脑简单,唬了巴叽,作战英勇,又得军功章一枚。他们部队担当过临时警卫北京的任务,可能这就是灰郎在后来吹嘘自己曾经是**警卫员的来历吧。随着大军南下,灰郎参加了渡江战役,打下武汉,得奖章一枚。之后又参加了广西剿匪。1950年战事结束,由于他上过两年私孰,识文断字,就被选送到桂林陆军学院学习。那时灰鸽母亲抱着三、四岁的女儿从东北到桂林千里寻夫。1951年,他被转业到地方,回到的大城市,被分配到冶修厂作机电科的仓库保管员,一干就是三十年。在这平静的生活里,灰鸽的记忆中感到灰郎火热善良的一面。灰鸽两年高中,每天上学前,他都要检查一下自行车,给自行车打气,然后从三楼抬下去,灰鸽上二年高中就是这样的,天天都是这样的。”
英子评语:“看来灰郎是抗日战争的尾巴,三年国内战争的战士,和平环境的工人。反过来看改革开放初期,工人子弟在社会中,一直是工人的思维,工人的情感。没有社会上层贵族风范,也没有商人的投机头脑。极个别逃出本阶层的孩子,也是小说中的人物。应该感谢**的是,在80年代高考,95%以上是工农子弟,没有财产上的分化,有许多工农子弟大学毕业后走上了精英行列。等到了二十一世纪就多元化了。”
第三组镜头:灰郎81岁了,脑梗病两年来卧床不起,话语不清,思维模糊。在敬老院里,陪护向他逗乐式的敬礼,:“报告,向**警卫员敬礼。”他会乐得举起仅仅能会动的左手还礼,嘴里还牙牙说着什么,接着咧开嘴乐得露出了牙齿。灰鸽大为宽慰的也举手敬礼。灰鸽心想,当时深感耻辱和羞愧的事,四十年后的今天竟是在逗乐。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呀!”
灰鸽又记得父亲在几十年前说一句好像遗言似的话:我这一辈子没给孩子留下污点,这是是最好的遗产。
多里说:“没有当逃兵,没有进监狱,没有受处分,表明是个守法的良民,这是一位平常人的自豪吧!”
灰郎死于2008年4月,灰鸽没守在他的身旁,到5月14日才知道灰郎去逝的消息,他的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只知自己永远失去了一样东西,那就是自己的父亲。可偏偏凑巧,那几天的电视新闻,都在报道四川大地震的最新情况,无数死伤的人们在被救援,一幕幕感人的场面使他不时的流淌着热泪。那是云贵高原上的三江源旁,他一个人在满天星斗的苍穹下痛哭起来。人们不知道这个人是哭父亲还是哭地震中死去的数万人。
多里说:“他独自一人在高原上流泪,表达了他对失去亲人的无限的哀伤。那是何等的悲凉。你看灰鸽边哭边写到:天上的星星亮晶晶,坝子上的灯火一盏盏。无尽的山峦似流淌的泪水,我那老父亲永远消失在星空里,永远消失在星空里,远方的孩子再也看不到了你,呜---呦----
一个失去父亲的孩子,时常在想念你,可他再也见不到你,再也见不到你------”
舟麟感叹的写到:“不管你是好脾气还是坏脾气,你是一个父亲;
不论你是贵族还是贫民,你是一个父亲;
不在乎你是丑陋还是英俊,你是一个父亲;
父亲给儿子的爱太多,儿子回报给父亲的爱太少;
小松说:“你看,2008年6月8日端午节,灰鸽边听着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还边流着眼泪唱着:
父亲站在孤独而寂静的天堂,
天堂外面是绚丽温暖的阳光;
阳光擦亮了父亲萌动的渴望,
渴望子女们安抚他的胸膛.
胸膛里昨天的旋律依旧在流淌,
流淌着你和我的甜蜜忧伤;
忧伤的余韵冰冷了你的心房,
在哪里埋伏着他最后的泪光!
小松眼圈红红的,他看了看多里说:“这太感人了,凄凉而悲伤的美。每个人的父亲都有不同的父爱方式,但爱的本身都是一样的。灰鸽父亲的父爱太朴素了。”
英子写到:真是四十年弹指一挥间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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