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愤怒

奥布军本部，基拉正在播放着近海处战斗的大屏幕紧握着拳头，眼看着那拯救了世界的船就要因为自己的国家而遭到出卖，被联合军击沉，无力的痛苦几乎让他无法呼吸。如果这是一年前，基拉一定毫不犹豫的整备出击去救他们，但现在，基拉已经不再冲动，他的行为代表着奥布，在联合军面前保护ZAFT的船，这种行为带来的后果要用全国的命运来承担，所以，现在他只能在这里祈祷奇迹的发生。

事实上，在基拉的眼中，米涅瓦所面临的“死局”并非无法破解，只要……只要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他的眼睛看着脉冲，看脉冲艰难的砍下一架联合军的威达，而他的脑中，已经有了三种在同样时间内突围而出的方法，发现了十一个可以轻易击落敌机的破绽，即使不攻击要害，也可以在同样的时间内卸除四架机体的武装。

可是，飞鸟太弱了。

他的注意力永远集中在一个方向，一个点上，却不能将整个战局监控起来。基拉甚至想要把自己的脑袋借给飞鸟用一下，但是这根本不可能。

果然，就在飞鸟专心对付着一台威达而最终将对方击落的时候，他的背后，那架螃蟹一样的MA已经袭来，猝不及防之下，飞鸟被光束擦肩而过，险些直接爆机，而螃蟹紧随其后的攻击更让他彻底陷入下风，随时都有被击落的危险。

基拉咬着嘴唇，一句到嘴边的话却难以开口，他想救米涅瓦，甚至这个时候只要他说一句“放米涅瓦号进领海”，就可以轻松的救下那一船人的命，但他的嘴唇却被一条名为“奥布国运”的线缝住。尤纳发出了冷笑，看着脉冲勉强的抵挡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看着米涅瓦在联合的炮火威胁中不停的向奥布领海靠近，他用那轻浮的语调不带感情的发下命令：“他们已经太近啦！快点开炮！”

战场上，飞鸟正集中精神和那大型的MA缠斗，但MA的机动性竟和它那臃肿的机身完全不符，加上光束完全防御的能力，飞鸟根本就束手无策。

“可恶！”他大声的吼叫着，汗水从额头上滑下，但也只能在那MA旁边绕来绕去而已。

“通告ZAFT所属舰米涅瓦号，贵舰正在接近我奥布联合首长国的领海，我国不允许贵舰入侵我国领土，请转向离开……”

一个通讯在这个时候插入了公众频道，飞鸟惊讶的抬起头，向奥布的舰队看去，他们正将炮管对准了米涅瓦，而米涅瓦此时艰难的做了一个转向，尽可能的减慢自己进入奥布领海的时间，为此，米涅瓦又挨了两下子。他想飞回去掩护母舰，但是MA却盯住了他，让他根本无法抽身。MS的警报不停地响着，再拖一会，他的能量就要告罄，到时候就真是死定了。

“米涅瓦！”他大叫了起来，然后，就看到几道水柱在米涅瓦周边爆起。

奥布，开炮了。

“什么……”一阵晕眩的感觉涌了上来，飞鸟发出了无意识的低语：“奥布……玩真的？”

突然之间，他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许多，原来自己一直相信那个国家，相信他们的理念。原来自己依然将这个国家当成自己的祖国来爱恋。自己对着基拉的怒吼只不过是为了让他们知道自己这个小人物的想法，为了让他走下去的时候不要重蹈覆辙……

在祖国的炮火下，他终于发觉自己的天真。

家人被阿斯哈杀死了么？

不，那并不能算。

这才是真正的背叛。

奥布，和那个似乎永远能温柔的面对别人的基拉.尤拉.阿斯哈，无情的出卖了他们。

痛苦弥漫了飞鸟的心，这让他原本就不甚灵敏的战斗意识更下一层。趁这个时候，螃蟹MA冲了上来，巨大的螃蟹爪子一把钳住了脉冲的腿，将他往海面甩出去。

警报猛地一顿，变成了更凄厉的声音，机体在这个时候，没电了。

失去能量的支持，VPS装甲立刻失去了颜色，螃蟹爪子的压力立刻将脉冲的腿夹断，脉冲则被未完的离心力弄的飞了出去。

机体被甩出去时的强烈速度压在身上，令得真视线一片灰白。坠落之际，真的脑中闪过一个字――死。

我要死了吗？死在这种地方、这种情况――

一幕幕在眼前划过――命运改变的那一天，家人残缺的尸体，基拉的那些漂亮话，海边的慰灵碑……

――玛由……

慰灵碑和妹妹的笑脸重叠在一起，一阵阵的悲伤涌了上来。

被自己的祖国背叛、双亲和妹妹都惨死，命运仍不放过自己？

在不远处的奥布舰上，坐的都是自己的同胞――在没有一人伸出援手的情况下，自己要孤单的死在他们面前？

――怎能忘却在这里无辜死去的人们的呼嚎！还要和刽子手在虚伪的世界里欢笑！

尤尼乌斯七上的那些人说过的话在耳边回响，那其中的愤怒在瞬间感染了飞鸟的心。

“我怎么可以在这种地方……”飞鸟的眼睛缓缓的闭上，然后燃烧着更深的愤怒与战意睁开：“我怎么能放任那些人……”

“――继续欺骗下去！”

“――如果我死了！谁来将那些家伙送进地狱！”

一瞬间，飞鸟感觉自己的脑中有什么绷断了，爆开了，思路竟然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视线刹时向全方位扩张开去，周遭的一切动静都被精确靡遗的感知，宛如指尖能够触及。像是有人动了某个开关，时间都静止了。真飞快地操作仪器，在几近海面之际重新站稳机身，同时向通讯机喊道：“美玲！发射DeuterlonBeam，然后发射腿部组件和剑战装备！”

“真？”

通讯机传回美玲的疑问声。因为在这种情况下，不论是更换零件或武器都是不可能的。只是此刻的飞鸟并不认为如此，甚至嫌她的迟疑是在浪费时间。

“快点！办得到吧？”

“啊、是！”

美玲惊答。

华丽的避开攻击，脉冲几乎是贴着海而飞向母舰。其间，真的手指飞跃般的灵动，操纵机体准备接受氘核光束。

“氘核室准备完毕。自动追踪系统已捕捉到脉冲！”

通讯机那头，美玲正宣告着母舰己准备完全。

“氘核光束发射！”

一听见这句话，脉冲立即直起机身急速拉高机体。米涅瓦舰桥左方的射出口跳出一道光束，脉冲头顶的受光束抓准了时机接住那道光：一经照射，真手边的能量指标便迅速回升。

从米涅瓦动力炉而来的能量，经过氘核加速器转变成高指向性光束发射出去，经脉冲内建的充电端接收后，再由机体内部的M2型变压器转换成电力，就能积存在蓄电槽里。

借由这套氘核光束供电系统，MS不需着舰也能完成能源补给。只是就现状而言，唯有像脉冲这种拥有内建变压器的第二世代系列机种才能用这种方式进行补给，也只有安装了氘核加速器的米涅瓦才能办得到就是了。

动力恢复，VPS装甲再次亮起，脉冲猛地加速向后方紧随而来的MA冲去，MA立刻发射光束想要将脉冲打下来，却见脉冲飞快的竖起盾牌，将那道光束挡住，接着又是一个强加速，生生将光束顶了回去，继而在光束消失的瞬间弃盾扬刀，手中的光束剑对着MA的上方刺了下去，这一剑快的让MA的驾驶员完全不及反应，被直接刺中，接着脉冲奋力一划，MA的上方立刻出现了一道可怖的伤口，火花仿佛血液一样从伤口中喷出，而在脉冲跳开之后，MA立刻爆炸坠入了大海。

“就是现在！”

随着飞鸟的喊声，米涅瓦立刻弹出了两个外挂装备，飞鸟利落的让机体和射速同步，同时分离了破损的组件，换上了新的腿部组件以及剑战装备，VPS装甲也随之变成了红色调为主的状态。

在数秒钟完成了装备更换的脉冲借助重力向下方的联合军舰队扑去，手中已经抽出了脉冲的组合式斩舰刀“圣剑”。

联合军的舰队发射了飞弹予以迎击，却全部被飞鸟用姿态微调喷口闪开，紧接着脉冲的巨体落在了对方的战舰上，圣剑被高高的举起――劈下！一刀，两刀，三刀！主炮和舰桥在三刀之中就已经报废，爆炸在这艘战舰上蔓延的时候，飞鸟已经冲向了下一个目标。

准确的落在甲板上，将圣剑切入弹药舱，奋力一划，在殉爆开始之前，脉冲已经腾身而起，向第三个目标扑去，那护卫舰的舰长在惊恐中大声呼喝，舵手也在恐惧中挑错了头，直直的装在了一边的航母侧弦，还没等两艘战舰的对撞产生什么严重的后果，脉冲已经举重若轻的落下，在动力部轻轻一插，继而跳到航母的身上，又是一击命中要害。

天空中回过神来的威达想要阻拦，却在和脉冲错身的刹那被斩开，火光在蓝天碧海中闪耀，红色的死神所向无敌。米涅瓦上已经是一片静默，联合军在恐惧和难以置信中呼喊奔逃，奥布的舰桥上也保持着相同的惊诧表情，连在奥布军本部中“看电影”的尤纳和基拉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地球军舰队……撤退……”

当CIC艰涩的吐出这几个字的时候，尤纳的身体竟发生了轻微的颤抖。而一边的基拉则在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在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难道……他也觉醒了？”

?

PLANT，迪兰达尔的办公室中，迪兰达尔正将两个小盒子交给一个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虽然面具的款式都完全一样，但那黑色的头发以及相对随意的举止都说明了他并不是那个曾在ZAFT中大名鼎鼎，并在战后被追认为战犯的克鲁泽队长。

“哦？把你的老情人也变成FAITH吗？你可真是够照顾她的。”

面对路西法的嘲弄，迪兰达尔只是平淡的一笑道：“不，仅仅是为了接下来的行动而已。”

“拯救地球的船和根据自己意志四处维护和平的美女舰长，听起来挺有意思的。”

“哦，是这样的么？”

“哼……”轻笑了一声，路西法将手中的盒子收起，眼睛透过面具看着迪兰达尔高深莫测的笑容问道：“迪兰达尔，你不觉得现在的变数太多了么？”

“多吗？”

“你说呢？”

“呵呵……不需要你担心那么多，当计划开始的时候，一切阻碍都可以控制住。”

“我希望是这样……”

“对了。”临走的时候，路西法突然回过头来说：“你最近有看小说么？”

“小说？没有啊，我很忙的。”

“拉斯提又写新书了。”

“拉斯提吗？我好像知道他。”

“嗯……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如果你聪明的话，最好是把上次迎击作战的实况录像剪辑一下发出去――‘雅金多维的霸王’恐怕已经不止局限于雅金多维了。”

“哦？是这样么？”

?

夜晚，奥布首相代表的官邸中，基拉正焦躁的来回踱步。

虽然米涅瓦成功的突破了联合军的封锁让他的心情稍稍舒缓了一些，但最大最严重的问题依然没有解决。大西洋联邦依然在向奥布施压，世界各地的媒体中都隐隐出现了质疑奥布不加入世界安全保障条约机构是别有用心的说法，只要大西洋联邦厌倦了施压的游戏，便大可以借着大义的名分直接出兵奥布。

这是最痛苦的一段时间，ZAFT已经开始“积极行使自卫权”，只要拖过了这一段时间，联合军势必难以分出注意力在奥布身上，只要两大势力的战斗拖入了僵局，奥布变成足以改变战局的重要势力，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说出中立宣言，也只有这样，才能将她的理想贯彻下去……

可是，拖不过去，奥布现在完全没有立场拒绝参与世界安全保障条约机构，即使明知道这只是一个OMNI的进化版，但世界人民还是会对奥布不参与这个“互相帮助，互相扶持，在灾难之中携起手，为了恢复过去的美好而共同努力”的联盟产生质疑。

除非拿出一个可以堵上大西洋联邦的嘴，并让全世界信服的理由，否则，奥布必将面对舆论的讨伐，而失去了道义的奥布紧接着将面临的必将是真正的战火洗礼。

“唉……”头痛欲裂的基拉做了下来，办公桌上放着还没有做完的工作，只不过那些已经完全是可以忽略的小事了。

抬起头，顺着窗看向了月亮，月光明亮，但是照不亮奥布的前途。基拉的眼前又浮现出了那一对含着愤怒和悲伤的红色双瞳。

――他现在……一定恨死我了吧……

想到会被飞鸟误会，基拉就一阵苦笑，但又有什么办法不让他误会？奥布出卖了他们，而自己是奥布的领袖，无论真正下命令的人是谁，自己都难辞其咎。

基拉对飞鸟有很大的兴趣，因为在飞鸟的身上他似乎能看到自己――同样身为妹控（误），同样为了保护而追求力量，同样找不到使用力量的方向……只是自己有了一条可以去探索的道路，他又会怎么样呢？原本基拉是想要慢慢引导他的，但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

他到底会走向何方？再次和那对红色的眼睛相遇的时候，里面会蕴含着什么样的感情？

基拉想着，揉了揉额头。

不……还是应该先考虑联合军方面的问题吧……

直接和联合说要保持中立恐怕是不行的，那么就要想好一个借口，这个借口不一定要把话说死，只要说出来能够暂时拖延，等到局势发生变化，联合的力量被拖住，到时候要不要签还不是看自己？那么，什么样的借口可以明确的表达出“我们现在没办法签约，不过如果你可以等一等的话我们会签的”这个主题呢？

即使是思维速度超过量子电脑的基拉，在做这种需要灵感的题目时也会显得相当为难的。这种技巧不但需要智慧，还要许多许多的阅历来支撑。

想着想着，基拉又看到了办公桌上的文件，不由叹口气，想要先处理一下这些公务再说。他翻开文件看了看，这是一份关于公益设施修建暂缓的提案，是不需要讨论的绝对小事，在这种灾难过后，急需修复生存设施的时候，哪有钱来修建这些公益设施？

基拉的手突然停住。

因为需要修复生存设施，所以无法修建公益设施。

因为修复生存设施占用了修建公益设施的钱。

因为没有钱所以暂缓了公益设施的修建。

因为没有了关键，所以其他的事可以先暂缓……

那么……如果拿走了奥布的关键，是不是就可以暂缓盟约的签订？

基拉立刻拿起电话，给奇萨卡打了一个电话。

第二天，奥布发表了一个声明，奥布首相代表，基拉.尤拉.阿斯哈，在官邸中失踪。

没错，如果一国元首失踪了，这个国家哪里还有心情去关注国外的事？当然是第一时间动员全国国力来寻找元首。

“我国首相失踪，政局混乱，许多细节方面无法敲定，暂不考虑和他国签订盟约的问题，此事待寻回首相之后再议。”

这就是基拉准备好的声明。

但是，藏身幕后，在无形中就丢掉了主动权。

“我国首相失踪，政局混乱，为了稳定局势，决定加入世界安全保障条约机构。”

同样的事情，如果从不同的角度看，就有不同的解释。

以上就是尤纳.罗马.塞兰的解释，也是奥布官方发出的解释。

“可恶！可恶！可恶！”基拉狠狠的锤着墙，仿佛面前就是那个紫菜头让人恶心的贱笑。也多亏了他并不是暴力的人，这房间中的杯盘才没有遭殃，据说有的人暴走的时候特别喜欢砸这些易碎品听响。

玛琉在一边沉默不语，穆则无奈的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的老婆看别人。

嗯……对了，这里就是风征的家，基拉本来打算藏在这里，从台前走到幕后，暗中操作奥布的走向的，没想到塞兰上嘴皮碰下嘴皮，就让他彻底失去了对局势的控制权。

这时候能干什么？跑出去说不同意么？那立刻就会招来联合军的进攻的。

话已出口，想要收回哪有那么容易？

“少年哟，这房子不是你家的，你把墙锤倒了那小子回来会扁你的哟。”穆试图将气氛弄得轻松一点。

基拉颓然的坐了下来，头低了下去，头发垂下，遮住眼睛，只是似乎有水滴了下来。

“结果还是没有守住……她的信念……”

“唉……”穆苦恼的捂住脸仰过去，死小孩陷入别扭模式真是让人头疼的紧。

“这不怪你，基拉……”玛琉说：“你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这都是塞兰的独断造成的，和你无关。”

“……可是……”基拉握住了拳头。

为了守护而渴望力量，从强袭到自由，可是什么都没有守住，甚至看着她在自己的面前沉入大海。

如今自己已经掌握了一个国家，却连那女孩的理想都无法守住……

还要更强大的力量么？有了更强大的力量后，是不是依然有无法守护的东西？

金发的身影背后，一对满怀着愤怒的红色眼睛瞪了过来。

“……我失约了……”

不但无法守护她的理念，甚至连和那孩子的约定也无法保证。

虽然已经有了被当成出卖者，背叛者的觉悟，但如果那个孩子听到奥布决定加入联合这个消息的话，是不是会更加的伤心，而更加的疯狂？

――如果奥布敢和联合结盟的话，这个没立场的国家就由我来毁灭算了！

有一天，那个孩子会不会真的提着那一对巨大的斩舰刀来进攻这个国家？

“不论如何，总应该做点什么吧？”穆说。

基拉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我已经想好要怎么做了，只不过还是……”

“哦？你准备怎么做？”穆坐直身子问，让基拉别那么快又回到自闭的痛苦模式中。

“真的出走。”

“嗯？”

“真的出走，同时在外面放出首相不同意奥布目前决策的风声，既不会触犯到联合，又能给奥布留下一条退路，只要时机到了，国内对联合产生质疑，联合对国内失去了控制力，就可以回来重新阐述我们的理念，重新夺回主动权！”

“那么……”听懂了基拉意思的玛琉惊叫起来：“你难道要……”

“嗯……”基拉点了点头：“天使……又要起航了……”

“拜托了……拉米亚斯舰长……”

基拉对着玛琉深深的鞠躬。

“啊呀呀，又要去开MS了么？真讨厌的说哟~”穆摊开手，脸上却是一副蛮期待的笑：“乱入的生涯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