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秋阳散发着暖暖柔光,圈中众人只见纸上写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十三个骨气洞达的正楷体文字,草地上的众儒蓦然大声喧嚣起来,众儒生何曾见过如此结体紧密,笔画锋棱明显,如斩钉截铁,偏重骨力,书风遒媚劲健的正楷书法。
它一变大周文士常用的肥腴之风,用笔骨力深注,爽利快健,以方为主,济之以圆,且在蹲锋与铺毫之间显示瘦硬劲挺之线条,如像“辕门列兵,森然环卫”,又似惊鸿避弋,饥鹰下,不足喻其鸷急。
曾唯仿写的柳体书法结体遒劲,而且字字严谨,一丝不苟。体势劲媚,骨力道健,将草地上的众儒生震撼得不能自己,如痴如醉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沉浸于这张堪为传世经典无价之宝的小小纸上。
中央端坐的满头银发慈眉善目王塾师,嘴角处微微抽动,看到如此挺劲有力的书法,王塾师抚躬自问心知肚明不如曾唯的手书,怀着有些复杂不明、难以言语的心情,流露出矛盾、惊异地目光,望向对面被曾村人包围的曾唯,心下暗叹荆蛮之地何有如此人杰,为何不生于东鲁云宁礼盛教昌之地,若其生于东鲁云宁,老夫定要奋力争其为衣钵弟子,既使授学累死,九泉下亦含笑无憾矣。
瘦削刘塾师胸膛起伏不定,心情实在是跌宕激烈,瘦削刘塾师此生别无所好,惟对书法情有独钟,年少时千辛万苦拜在南德州书法大家汤尚礼门下,苦练三年堪称汤师门下个中翘楚,汤尚礼深赞许之结业出师,刘塾师便在刘村开馆授业,春秋两季农忙乘门馆休学时,常出外寻师求教,访友交流,走遍南德辖下一州八县,亦未目睹如此笔力雄强圆厚,气势庄严雄浑的书法,忆起上古圣人曾曰“朝闻道,夕死可矣。”,深叹圣人言语真乃字字至理果不其然,而今观瞻完过曾唯手书之后,亦终明了何为“三月不知肉味矣”。
两人各怀心思脸上愁眉不展,感叹、郁闷、无奈地望向曾唯,一时之间两夫子目目相觑,竟哑口无言神情甚是苦恼难耐,就在两人欲拍椅而起向曾唯发难之既,猛然听到一声大喝。
“小子,嫩写的字还可认,只是俺爷的皮毛罢了,看嫩还小也就勉强强地通过初较吧。”
两夫子大惊失色,何人有如此文才,竞将堪为传世经典的墨宝视若草介,起身极目四下找寻出声之人,见了此人后,齐齐跌落交椅,两人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却道何人如此大才,竞然是陈胡庄胡塾师教馆里帮闲看门的胡大,正趾高气扬地双手插腰,满口白沫四处乱喷,胡大常听馆主与同好言谈,私下学了几句官话,睇到身旁东家气闷不语,胡大热血涌头脑中一热,念头里只想为东家分忧,不由自主地窜到草地中央,恶言出声喝斥曾唯,欲打压一下曾唯的气势,正说得入巷时,见四周众人都惊愕傻愣望着自已,自以为大长了已方声威,得意忘形之下竞连连四下拱手作揖起来。
见到草地中央的胡大,竞恬不知耻四下行礼,陈胡庄的胡塾师脸上表情甚是精彩,半红半黑的老脸羞愤难当,宽袍衣袖里的双手紧握,被胡大气得个哑子吃黄连,有口说不出,情绪激动的胡塾师直感觉天昏地暗,眼前一黑,竟身体一倒昏厥在草地上,惹得身前身后众儒齐惊呼一声,众儒生手忙脚乱扶起胡塾师,有略懂医术的儒生急上前按住胡塾师的脸,用手指死死的在胡塾师脸上人中处掐了起来,过了好一会胡塾师方缓缓苏醒过来,胡大如堕五里雾,黑黝黝的脸上茫然不解,手足无措站在草地上,木桌边的儒生看胡大呆立不动,恼火起来出声大骂胡大,被骂之后方如梦初醒,狼狈不堪地抱头鼠窜回到胡塾师处,苏醒的胡塾师看到胡大,战战兢兢用手指点着胡大的鼻子,口中怎么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被震撼得何止有众儒生,孔深赵炎书童三人也深深沉醉于曾唯书法里,手不知不觉划动临摹着曾唯的字,被那胡大自不量力出言打搅,三人脑中思绪被打断,都有些恼火起来,现看到胡塾师教训胡大的场面甚是有趣,不觉相视莞尔一笑不以为意,又齐齐沉浸在摹拟曾唯手书里。
王塾师见事已至此不容置疑,文字初试通过已成定局,无奈之下只好起身,宣布曾唯可与众门馆塾师开始下一场切磋学问,也不理会对面曾村欢声雷动的呼声,只是聚集众儒生商议,三考中第二阵由谁出题,思前想后左顾右盼在互相妥协中众儒取得共识,众塾师虽个个自命不凡目无余子,但众儒自知论口辩之才,还是以黄家村黄塾师为人中翘楚,于是公推周庄周塾师领衔二阵,周塾师连连推辞再三谦让,众儒出言谓圣人之徒应当仁不让襄此盛举,周塾师见众儒生殷切之情便傲然接下此事,头脑里飞快地闪过纷纷杂念,绞尽脑汁地收集各种辩题,欲让曾唯见题后知难而退,从而安分守己打消开馆授业之念。
周塾师思来想去觉得有一题足可应付曾唯,便向众塾师长揖一礼,在众塾师殷殷期望的眼神注视下,志得意满欣欣然往草地中央木桌走去,站定之后挥手召向曾唯,示意其过来接受考核。
曾唯双手轻轻分开围绕在身边的人群,在村中同族担心、孩童们期盼的眼神中,昂首阔步向黄塾师走去。
秋阳高照,岚山掠来一阵秋风,轻轻吹动两人的衣襟,草地中一大一小两人默然对视着,空中的气流像是凝固得停滞不动,场中气氛瞬间沉重无比,围在外面的人群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急迫的呼着气,眼睛死死盯在两人的身上。
周塾师负手抚须沉声对曾唯道:“尔未过进学,然文字娴熟亦算读书学子,未进学之事吾暂不与?计较,此事且罢且过。尔欲在曾村开馆授业开启蒙童,启蒙孩童乃儒家教化万民之根本,圣人先师尚且丝毫不敢推诿怠慢,后世圣人之徒继往开来,承先师之志,况且惶惶不安呕心沥血启蒙育才,尔区区尚未束发之少年,为何敢如此大胆狂妄?吾观尔尚幼,与尔一言,且拜在德高望重一方大儒门下,昼夜听讲明礼通经,待汝齐冠之年自有大好前程,需知从善如登,从恶如崩,勿以年少轻狂而老大徒伤悲矣!”
“先生所言之意,本人亦明了,所谓‘一年之计,莫如树谷;十年之计,莫如树木;终身之计,莫如树人。’,观吾曾村众族人终日忙碌,尚且妇孺幼童衣不遮体、终日以谷糠野菜为食,本人于心不忍有感而思,探究本村贫困之因,其只在族人愚昧。何故愚昧?乃本村贫困无力建学堂请先生,村中族人皆目不识丁,此实乃教化不利所至。本人虽只是?教育略知一二,为本村计!为族人计!为根本计!本人当仁不让,自授业以开民智。”曾唯昂然挺立斩钉截铁大声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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