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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民工的江湖》第一百二十节 黑狗的故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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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如此送了三个主之后,再回到家里,一个星期的时间就过去了。孩子回到家,吴秀英也放心了。刘半仙说过,孩子只要过了这三关,以后好养活呢。吴秀英抱着回家的孩子,左看右看,就真像从外面拣回了一个孙子一样。其实在张芳看来,孩子在送出去的这一个星期里,明显地瘦了很多了。一个刚满月的孩子,让他跟自己的母亲离开,孩子当然只有瘦下来的份儿。可是吴秀英抱着孙子,却说孙子长好了,比以家的时候健康了。老人家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去吧。孩子已经送过三次了,任务已经完成了,以后再也不会把孩子送来送去的了。张芳的心里也就踏实了。

孩子回到家的第二天晚上,孩子就发起了高烧,烧得脸蛋嘴唇通红通红的,吐得一塌糊涂,还一个劲儿地哭闹。到半夜的时候,孩子的嗓子都哭哑了,张芳不放心孩子,叫起了婆婆,婆媳俩半夜背着孩子去卫生院看病。医生量了量孩子的体温,就对着婆媳俩发火了:两个大人带着一个孩子,孩子生病至少有一天多的时间了,都没有发觉,直到高烧的时候才送过来!在医生面前,吴秀英当然不能说起如何送孙子出去过三关的事情,她知道自己说出来,肯定会被医生骂的。医生骂她的时候,她只好说:“医生啊,对不起,我们这样晚才发现孩子生病了,让您费心了。”医生说:“你老人家没有对不起我,你老人家对不起你孙子。你瞧,孩子虽然不会说话,可是他难受呀。”孙子在镇卫生院住了一个星期的院,才治好病。

吴秀英回到家,安顿好儿媳妇和孙子,又下张家湾去找刘半仙了。刘半仙说了,孙子送出去三次,就好了,怎么一回家就生病了?去到刘半仙家,刘半仙依旧眯缝着眼睛算了算,才对吴秀英说:“这件事情我忘了给你说,本来孩子回家以后,是要生一场病的,不过只是虚惊一场,这场病好了以后,孩子就好养了。”吴秀英一听,也就相信刘半仙的话了。刘半仙依旧是假装关心地问了一下孩子的情况,然后才对吴玉兰说:“你还没有给孙子起名字吧?”吴秀英告诉他,孩子的学名倒是起了,叫张超,不过没有单独起小名。刘半仙听了吴秀英的话,又眯缝起眼睛算了一会儿,说:“这孩子,虽然被送了三次,也算受了三次罪,以后大事情不会发生了,不过小事情还有。比如说,生病什么的,跌倒什么的,你还得给他起一个小名,那个小名是越贱越好。”吴秀英就听了刘半仙的话,回家就琢磨着给孙子起小名了。虽说随便起个贱一点的名字就好了。可是为这个小名却让吴秀英琢磨了好几天。真给孙子起个狗呀猫呀,抑或是猪牛的名字吧,又太直接了一点。吴秀英想,就给孩子起个名字叫和尚吧,和尚命长。可是老头儿不同意。为啥呢?和尚无后,孙子的小名要真的就叫和尚,长大了会不会同和尚一样,娶不到媳妇呢?老伴儿说,给孙子起个小名叫黄牛,因为黄牛健康,通常情况下,我们形容一个人身体健康,大都会说:他健康得像牛一样。吴秀英叫孙子叫了一天“黄牛”,又觉得不妥。这么小一个孩子,就被叫成牛了,长大以后会不像牛一样要干苦活呀?想了好久,她想:真没有办法,只有叫狗儿了。狗虽然也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字,但是在动物界来说,狗也算是聪明一点的动物吧。想到狗,她又想:单独叫他狗儿,也不好听。这个孩子生下来很黑,干脆叫他黑狗吧。于是,从此以后,孙子的小名就叫黑狗了。不单单只是他们一家人这样叫这个小家伙,整个杨家庄的人也这样叫他。听见别人这样叫自己的孙子,吴秀英不但不生气,反而还很高兴。因为孙子被叫的次数越多,就说明这个孩子越贱,于是这个孩子也就越好养活了。当然,这样的叫法一般在孩子长到七八岁也就不再叫了,以后就得叫他的大名了。有了这个小名,就仿佛多了一道护身符,孩子成长也会顺利多了。吴秀英为自己能为孩子们做这一点事情感到高兴,其实她不知道,儿子和儿媳妇是特别反对她这样做的,但是见她是出于一番好心,没有说出来而已。孙子长得很快,几乎每天都有新的变化。小家伙会笑出声了,会手舞足蹈地做动作了,会认识人了,这些每个孩子正常成长都一定得经历的阶段,吴秀英觉得她也有一份功劳。

转眼孩子就长到几个月了。这个孩子真的是特别聪明,四个月的时候就会叫妈妈了。四个月的孩子开口叫妈妈,在杨家庄,乃至在张家湾,都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吴秀英于是更加相信刘半仙说的话了,认为自己的这个孙子真是聪明人,前途无量。别人家的孩子,都是*个月,甚至一岁多才开始叫妈妈,她的孙子四个月就开始叫妈妈了。吴秀英并不知道,四个月开口叫妈妈也并非一件稀奇的事情。如今都流行早教,许多孕妈妈都去上了孕妈妈课堂,所以培养一个三四个月就开始叫妈妈的小天才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了。据说国内还有一例生下来还没有满月就会叫妈妈的孩子。老人家当然不知道这些消息,她在杨家庄呆久了,她知道的就是杨家庄的收成好不好,她家的收成好不好,杨家庄别人家的孩子长多高了,她自己家的孙子又长多重了。当然,如果把这个没有满月就会叫妈妈的例子说给吴秀英听,她肯定不一定会相信呢。她活了五六十岁,还真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当然,张芳的孩子四个月开口说话也是有道理的。虽然张芳怀着黑狗的时候,没有像城市里面的孕妈妈一样去上胎教课堂,也没有专门的早教老师指导她对胎儿进行胎教,但是她居住的环境非常好,山上除了下山不方便以外,其他的条件,比如清新的空气,自然的声音,都会在无形中影响着胎儿。黑狗在那样好的一个环境下在母体里成长,当然会很聪明。黑狗越聪明,吴秀英就越相信,她的孙子长大以后,肯定会大有出息。吴秀英走到哪里,都会告诉别人,她的孙子四个月就会叫妈妈啦,刘半仙说过她的孙子长大以后一定前途无量的话之类。当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前仿佛就出现了这样的一幅画面:黑狗已经长大了,有出息了。所谓的望孙成龙,就是如此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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