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一个星期又快过去了,工作还是没有着落。当然,除了没有找到工作之外,他们也不是没有收获。比如说,他们现在可以说对金海工业区比较熟悉了,假如金海工业区哪一家厂招聘,他们不用坐摩托车,就可以自己找过去了。这就是他们的收获。唯一的收获。这天他们五个又结伴出去找工作了。大海告诉他们,沿着金山人才市场门口的路一直往前走,大约两里路远的地方,有一个正发工业区。那边的工厂比金海工业区多,而且是大厂,经常有招工的,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正是正发工业区。他们已经走到金山人才市场门口来了。星期四,有一场现场招聘,但是他们没有想进去里面找工作,进去要买门票,一张门票五块钱,交了钱进去也未必能找到工作。可是走到大门口来了,不进去看看又有点不忍心呢。还是李伟头脑灵活一点,他想:只要不上二楼,就不用收钱,倒不如先到一楼的广告栏前面看一下有哪些单位招聘。他对大伙说:“我们进去一楼的广告栏看一下今天有哪些单位招聘,然后再去找工作也不迟。”一行人进了一楼大厅,走到广告栏边上仔细看了一遍,招员工的倒还有好多家工厂呢,厂名也有,地址也有,其中就有正发工业区里面的工厂,只是他们没有去过,拿着地址厂名也未必能找到。不过,细心的李伟还是抄下了信息,他想:等一会儿到了正发工业区慢慢去找,人多力量大,总会找到的。因为他们抄着一口四川话,在大厅里居然遇见了两个老乡,细问起来,那两人还是县城西州的呢。他们两个来广东很久了,以前在金海工业区上班的,前段时间出厂了,现在也正在找工作。七个人结伴朝正发工业区走去。
从金山人才市场到正发工业区的路只有唯一的一条,所以不会走错路。过了金山人才市场往前没走多远,前面就是一片荒地了。通往正发工业区的路从荒地中间穿过。那两个老乡告诉他们,这一段路治安乱得很,经常有人在这里被抢劫,天黑以后最好不要走这条路。他们沿着那条路向前走,一个同乡用手指了指前方,对他们说:“你们看,正发工业区就要到了。”他们顺着前方看过去,前方真的有很多厂房呢,隐约可以看见楼顶上高高的招牌。他们想:也许等一会儿我们就有工作啦!一行人走着走着,两个同乡突然停下了脚步,其中一个低声对他们说:“不好,前面有查暂住证的。”说完话调头就要往回走。李伟他们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这前面又没有老虎,两个同乡怎么就不朝前走了要原路返回呢?见李伟他们站在那里呢,同乡低声说:“告诉你们有查暂住证的,你们怎么还不快点跑呀,快点跟着我们一起原路回去呀。”同乡的话让李伟听得云里雾里,他问他们:“查什么暂住证?你们不是说和我们一起去找工作的吗,好不容易要到正发工业区了,你们怎么不去了?”一个同乡说:“你没有听见我刚才给你们说吗,前面有查暂住证的,你没有看见前面不远停着一辆警车啊,警车旁边是不是有几个穿着迷彩服的人呢?那些穿迷彩服的人,是治安队的,你从那里路过,会被治安队员拦住,让你掏证件给治他们看,如果你没有暂住证,就被抓进去了。快走,还不快走啊。”李伟他们还是不明白,但是见同乡往回走,于是跟着他们往回走了。一边走,他们一边问,终于知道暂住证、治安队是怎么回事了,于是他们回想起刚才站在路上的那一会儿他们看到的一幕:一个背着一大堆行李的男子,被两个穿迷彩服的治安队员给拦下来,他们看见那个男人从裤兜里掏出了什么东西递上去给治安队员看了,然后,这个男人就站在了警车旁边,站在警车旁边的还有一大群人呢,原来站在路边的都是没有暂住证的人。听说如果被抓进去,要交了钱才能赎身出来,而且限定期限的,两天之内得有人拿钱来赎你。如果两天时间内没有人来交钱给你赎身,你自己身上的钱也不够赎身费,就得被他们用大车拉去韶关修路。罚你修半个月路,然后再把你遣送回老家。李伟他们就不明白,没有暂住证的人,又不是犯人,怎么会被当成犯人对待呢?同乡告诉他们,这里是广东,就是这样,没有暂住证的人,他们其实都是好人,都没有犯罪,只想在广东混一口饭吃。但是就是因为没有暂住证,就成了被抓的理由,而且一旦被抓进去了,待遇还比一个犯人还差呢,至少犯人在牢里面呆着,到了吃饭的时间,还会有人送上一碗牢饭进来,被治安队抓进去,可是没有人给你饭吃的。如果抓进去了不老实,还会挨打。李伟问:“他们这样做就没有人管一下吗?”同乡说:“有谁管呀,被抓进去的人,只有自认倒霉,交了赎金快点出来。我们这些外乡人,在广东混真的不容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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