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比一个硬币正反两面的截然不同,作为军事重镇的菏泽县城与周边零星分布的大小村庄可谓有天壤之别;就像遗落在沙漠里的明珠,因为周边的荒凉而显得更加璀璨夺目、光芒四射。这就是当时菏泽县城给我的震撼,而阿虎呢,早就看傻了。
高大恢弘的建筑,琳琅满目的商铺,川流不息的人群,洋溢着浓郁生活气息的叫卖吆喝,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我们那个不起眼的小县城能够相比的。
其实,部队驻地并不难找;就算不跟着三五成群、兴高采烈地青年们,单是不时经过的士兵就能引导我们。
国民革命军第三集团军原来是冯玉祥西北军的一部,中原大战后归顺中央军,隶属山东省主席韩复渠麾下。由于这位韩主席不战而逃,弃守济南;奉南京军事当局命令,这支部队在西撤过程中并没有溃散,而是驻扎在豫东,等待作战命令;而第二十二师六十五团就像伸出的一个拳头,扼守菏泽,捍卫陇海路。虽然就最新消息说,韩复渠已经在武昌被处死,但是军心反而由此而提升到一个新的境界,可见人心之所向。
话说简短。我们毫不费力就找到了部队驻地――县中学大院,学校早已放假,新增的一排排房屋里满是精神饱满的军人,广阔的操场上,一队队士兵正在操练,时而传来整齐划一的呐喊声让人心潮澎湃。作为全师战斗力最强的部队,以山东人为主干的六十五团装备精良、纪律严明。
随着人流,我们来到一处气派高大、灰瓦白墙的巨大厅堂前――六十五团团部。
几张崭新的方桌放成一排,后面坐着几个着装整齐的威武军人;旁边一个大木牌子上写着三个大字‘报名处’。但是最吸人的还是那面巨大的军旗,是我们平时常见的青天白日满地红;只是有所不同的是,靠近旗杆的地方多了一道六七公分宽、几乎和旗等长的黄白色。强劲的西北风吹得军旗哗哗作响、飘飘洒洒,所以黄白条上的一行字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国民革命军十二军二十二师六十五团’。
也许是好奇心太强的缘故吧,我拉着郑春水一直挤到最前面。这时一个军官模样的人站了起来,他不断地挥舞双手似乎是要求大家静下来;但是强烈的兴奋使得大家交头接耳、乱作一团,根本没有人理会他。那人有些尴尬地努力清了清嗓子,喊道:“大家静一静,静一静!”
眼看着自己的努力没有丝毫效果,这位老兄摇摇头,苦笑了一下,重新坐下。
忽然,现场一下子静默下来;我赶紧回过头去,只见所有人都面向右边呆呆地望着什么。我也转过身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团红色,地上的残雪依然洁白,那红色就像滚动的火焰,由远而近,将大家一下子就点燃了。人群中渐渐发出‘啧啧’的赞叹声,终于连成一片,甚至零星响起了几声清晰地口哨声。一位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秀丽的女孩款款而来,只见她不慌不忙地从我们身边走过,仿佛我们并不存在似的;就那么轻描淡写地走过,像微风拂过湖面,丝毫没有在意随之摇曳的枯树枝一样。
那几个军人连忙站起来,纷纷轻声叫道:“小姐!”
那女孩没有理会他们,但在我看来,她的高傲像是装出来的;只见她在一张凳子上坐了下来,打开一本厚厚的大本子,同时问道:“程连长,今天报名的人多吗?”
那军官连忙回答:“还没登记呢,小姐!”
那女孩有些厌恶的将本子摔在桌子上,努起嘴,抬起头来――所有人都看傻了――由于我一直在观察她,所以我们的目光正好碰在一起。她好像吃了一惊,直起身来。
她穿着一件红呢子风衣,同样颜色的裤子,衣领处露出雪白色狐皮紧身小袄,烫着南京那样的大城市――我听爹说的――时髦女人才会有的波浪式发型。在我们清一色灰青色装扮的映衬之下,她就像荒野里盛开的花朵,由于四周的苍凉而显得越发艳丽!
而最令人称奇的是那堪称倾国倾城的容貌――丰润而洁白的脸庞,挺拔而细长的鼻子,细密乌黑的眉毛下闪闪发光的大眼睛就像夜空中的星星,还有那精巧而鲜红的嘴唇,简直就是造物主精心雕琢的最得意地作品!
她就用那种独特而意味深长的神情久久地看着我,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但是,我的脑海中马上浮现出姚丽君那娇小的面容和可爱的笑脸;也许丽君没有她漂亮,也许没有她那么高贵的气质;但是却在我心中占据着不容替代的位置,也许不久之后我们就相见了????
就在我把脸转过去不再看她的当口,那个女孩走开了;只见程连长坐了下来,看着我挠挠头又摇摇头。趁着大家还没缓过劲来,他开口了:“现在报名!”
“张德彪!”
“李村生!”
“王强!”
“王思友!”
?????
“嗨,你们俩――说你们呢!就是你们两个!姓名!”
“什么?姓名?!”我一下子从回忆之中回到现实,“什么姓名?”
四周一阵哄笑,程连长摇了摇头,疑惑地看着我;郑春水连忙红着脸说道:“少爷!说咱们呢!”
“一百多号人,就属你们两个最近;怎么了?做梦呢?”
“死阿虎!你怎么不提醒我?”我踩了他一下。
“不许动手动脚!做饭的,你叫什么名字?”
“什么?做饭的!?”阿虎跳了起来,“谁是做饭的?”
“看你那个德性!腰里别着把菜刀,鼻涕冷疼、邋里邋遢的;怎么,被主人家赶出来了?”程连长打趣道。
“我、我???”
“姓名?”
“阿虎。”郑春水低声说道。
“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长官!他叫郑春水。”我连忙说道。
“问你了吗?自己说!”
“郑、郑、郑春水。”阿虎捏着衣角,不敢抬头。
“说个名字那么费劲。”几位军人相视一笑。
“报告长官,我叫谭秀泽!”我高声说道。
程连长翻过一页纸,单独记下了我的名字:“好!现在分班,叫到名字的站出来,跟班长们走。”
于是那几个班长站起来,轮流念名字;大家分批散去,到了最后,偌大的空地上只剩下我一个人,面对着威严的程连长。
郑春水远远地喊着:“我要和少爷一起,我要和少爷一起!”
那个班长不由分说,拽起他就走;程连长苦笑几声:“一起,一起!你们以为是在逛窑子吗?一起!”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黄呢制服、神态傲慢的军官从屋里慢慢踱了出来;程连长马上站起,一个立正:“马副官好!”
那人戴着白手套的手随便挥了一下,算是回应;那张精瘦发黄的脸盯着我看了半天,然后面向程连长:“人留下了?”
“按小姐吩咐,留下了。”
“就是他?”
“是,就是他。他叫?????”
马副官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用两个指头示意我跟他走,然后转过身,低声骂了一句:“小白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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