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药难医相思苦,凡心如何洞机枢。
都说人间相似最苦,明明她只是天地间一颗无忧无虑的草,扎根于土壤之中;明明自己应该没有心,却偏偏贪恋了某种温暖。
这个夜晚明明如此幽静,连昔日枝头鸣叫的鸟儿都不知何时失了踪迹,为何她还有那么多不甘心的心思在躁动?
兮菡右手指腹沿着桌沿的纹路缓缓摩挲移动着,她从不怀疑苍狼的话,只因此人太骄傲也太自负,所以他也一样不屑说一句谎话,再明白点,就是他的话,从来不会是信口雌黄。他既然已说出,就说明确有此事,或是即将成为事实。
享受人间无尽的生命吗?呵呵,自从遇到他后,她似乎对永远开始感到无力和不耐了。无尽的生命又如何,有些东西得不到的还是得不到,越来越长的时间只会让她倍加厌恶。
明天么,既然苍狼这么想让所有人都陪着他玩这场游戏,那她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只是不知道前日那个几经周折给她传来消息的侍女,有没有把她的话带个他?在得知顾忆庄派人进来打探她的情况时,数日来的惶惶不安终于有了一丝释然。无论如何,只要还记得她就好。哪怕只有一点,也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七百年了,她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可以接近那个人?其实她可以自主选择已经不多了。
墨绿色玉簪自发髻上拔下,还记得这是有一次她跟言喜缠着顾忆庄游湖时,在街边路摊上死缠烂打让顾忆庄送给她的,簪子不是什么好品种,但在兮菡心中却不是任何贵重首饰可比拟的。就算他并非出自真心,也总好过什么都不曾留。
稍显迟钝的簪头,顺着青色血管的脉络一点点滑下,兮菡连痛都忘了,看着那猩红的血液在烛光下泛着别样的颜色,她身体内似乎正沸腾着某种冲动,决绝顽固而忧伤。
一早门外就占满了丫鬟喜婆,兮菡连头都未曾抬起,视线落在地上某个点上,看着那一双双脚来来回回走动着,仿佛这么多忙碌都与她无关。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被改头换面,她的脸上出了一丝淡漠之外,别无其他。所谓喜气的气氛,不过是一些人自以为杜撰出来的假象。
只需轻轻动动手指,这里每一个充斥和红色的角落,将全部变成黑漆漆的一团烂泥。
太子大婚,自然臣民眼里的大事。京城纵横交错的朱雀大街被打理的井然有序。
光鲜亮丽的大红步辇内,兮菡静静坐在铺着深紫的毯子上,手里依旧握着那枚玉簪。微风自轻纱间掠了进来,顺势将她长长的衣袖敛起,手腕处那道殷红的痕迹,依稀可见。
仪式被定于皇宫太和殿举行。兮菡不知道苍狼用了什么手段,才让满朝文武甚至于人间的皇帝答应了他们的储君,娶了一位名不见经传连身世都成谜的女子为妃。辇车从太子府经由笔直的中央街道抵达宫廷。一路繁华相送,到处都是不断躁动的人群和嬉闹的童声。
眼睛一直看着某一个方向,逐渐潮湿的掌心还是显露出她此刻的紧张不安,兮菡知道她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赌在了一个未知的答案上,没有了选择,未有决绝一搏。
望月楼上,顾忆庄还是那个清冷的背影,月白长衫在阳光下泛出点点璀璨,双手交叠置于身后,视线落在街上熙攘的人群之中。言喜带回来的消息居然是那个,过得不好吗?那样一个轻灵仿似人间仙子的女子,竟然被人强行囚禁在那奢靡的宫殿之中。想起那张脸上可能会出现的绝望之泪,他的心,似乎被什么利器突然刺中,见不到血迹,却有隐隐的生疼。
不知道为什么要让他一定要来这里等着,顾忆庄也没有特意考虑什么,谈不上矛盾犹豫。当听到外面一阵阵锣鼓喧哗时,自己的脚步就这么轻轻地走到了这里。
当视线直接忽略层层阻碍,眼中全是她的脸时,即使轻纱帘布模糊了空气,顾忆庄依旧清晰看到了她。四目相视,兮菡抬头看向了他,盈盈眸子里是坦然的坚定,幸好他还是来了,真的很好。
“呲!”,一片深绿的银杏叶忽从天降,带着强大的杀气划过人群,直直刺向了另一车上的男人,
本就嘈杂的人群,此时见此突发状况,更是一阵惊慌。几乎是出于逃避灾难的本能,大人急忙小孩的手,逃窜在尖叫声四起的街上。
苍狼斜斜靠坐在榻上,身体后仰,手臂支撑着重量。嘴角的讽刺之笑越来越大,砖红灰墙瓦上,当看见此刻正身穿红色衣裙手持长鞭的女人时,脸上是意料之中的掌控欲。
“难得红叶姑娘亲自离开空桑,来喝一杯我与兮菡的喜酒,我一定好生款待!”苍狼并未有任何动作,声音不大,却极为冷厉。
“你在这里祸害放肆,当然不需要我来收拾。只是,”红叶根本不理会整条大街上究竟有多么混乱,长鞭挥起,衣袂飞扬,眨眼间鞭子已经杀向了车上的苍狼,“你不该动兮菡!”
精致华贵的步辇瞬间化为粉碎,越来越多的侍卫四面包抄而来,一边将人群疏散,一边似想要帮忙。一阵烟雾灰尘里,苍狼腾空飞跃,长驱直下,反掌朝红叶劈去。
像是知道发生了什么,车内的兮菡一手扯下头上的红盖头,掀开帷幔穿过车旁层层带刀士兵,身体横着飞离而去。
所有人还来不及想明白发生了什么,张着嘴瞠目结舌,看着他们的太子和未来的太子妃大动干戈。
一脚踢开苍狼的拳头,拉起红叶退离数步,脚刚落地,体内又是一阵血气逆流,兮菡强心逼退那股气力的攻击,拉着红叶嫣然一笑,“就知道你舍不得不管我。”
“你竟敢私自动用血咒?!”苍狼看着站在他对面的兮菡,脸上除了震惊诧异外,还有不可思议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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