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长耿大山坐在自己的专属位置，圆桌的正中央，鲜红的党旗前。．他的右边是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常务副部长粟明军，左边是一脸晦气的熊勇林熊副部长。其他人的表情尚属正常用，特别是部长耿大山仍旧端着他那张标志性的“冷脸”。曾经有人私下里说，耿部长的脸是张铁脸、钢脸，任刀砍刀砍不进，任箭射箭射不进。粟常务副点着支烟夹在自己左手的食指和中指间，一下一下的很是惬意地抽着。何厚土、任红霞、李立平等几个科室的领导，都一声不吭地低着头，或是摆弄自己手中的钢笔，或是把玩面前的喝水杯，或是象何厚土这样烟龄久长的“老烟民”同粟常务一样一下一下的抽着，至于是否如粟常务一样惬意，就不得而知了。只是向来象个斗公鸡似的熊副部长，有点蔫，神情不太好。自然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因为每次熊副部长都把部务会当作自己的主战阵地，当作自己与粟明军一争长短的重要战场。当官什么最重要？就是要有相当的话语权嘛！这一点，多年的老组织干部熊勇林是最清楚不过的了。即使自己排名靠后点，但不能因此而气馁，因此而不敢去争、去抢。正是因为排名靠后，所以必须重视每一次争的机会，去奋力争取哪怕是一丁点小的权力或是利益。所以，每次开会，他都会打湿头洗上一洗，既能保持清醒的头脑，又能在众人面前展现自己精神十分饱满的光辉形象。可是，今天熊副部长的头并没有象往常一样，梳子梳得油渍锃亮的。“是不是今天中午有什么消耗大量体力的活，或是进行了某种剧烈的体能运动？”有些人想到这时，嘴角似乎露出点诡异的一丝笑，少不得还偷眼看了看如同被人阉割完卵子似的老熊。

其实，这些人都没有粟常务副那样观察仔细、分析入微。尽管他不正对着他，而且还隔了个“冷面部长”。但他似乎能够用“天眼”去观察和打探老熊的外在表现和内心所想，从老熊进门那刻起，已经坐在座位上假装只顾抽烟、喝茶的他，就已经瞧见了老熊的“死样子”，心里面自然高兴异常，连烟都多抽了一支。其实，中午三个部领导碰头时，他就发现了老熊的心不在“马”。

“咳，咳”的咳嗽声响起时，粟常务副赶紧从得意中挣扎出来。因为那咳嗽声不是他人的，而是耿大山每次正式开会前所惯有的。所以，声声咳嗽，就等于在向粟明军下达“开始开会”的命令。

“同志们，今天下午召集大家开部务会，这是根据部长上午的计划安排的。中午啊，部长召集熊副部长和我简单的碰了下，下午会议主要有二项议题：一是上次部务会遗留的人员转正问题，二是下乡人员的分组分工问题。先进行第一项议题，大家……”

不等粟常务副话把说完，耿部长难得一见的插上了嘴。别看耿部长老革命、老资格，还是个“冷面”，但是在工作和生活中对同志都相当的尊重，特别是在众人面前极力维护两位副部长的威信，不会随便打断他人的讲话、干扰他人工作、干涉他人分管的事务的。今天究竟怎么了？向来沉稳的耿大山显得有点急的样子。

“我插一句啊，这个人员转正的问题，大家就不用再思考了吧？！每个人都深思熟虑多天了，应该能够想好转正人选的，是吗？所以，今天我们不再多费口舌了，直接举手表决得了。行不行啊？”前面一直自问自答的耿大山，这下想起来征求大家的意见了。

“好啦，既然大家都没有什么异议，那老熊、粟副部长我们现在就举手表决？赞成程明仁同志转正的，请举手！”耿大山左右环顾了一下，算是征求了两位副的意见，就宣布举手表决了。

领导讲的每个字、每句话，都会被有心人仔细揣摩，一个字、一个字的嚼巴嚼巴着。粟明军心想，“哈！部长有意向了。哈哈！行亏上次我死命举荐程明仁，看来这小子有些道行、背景的。这下算是紧跟领导的步伐了，同领导保持了高度一致了。”不由得眼冒异彩地朝熊勇林所坐的方向瞥了瞥。

于是，粟常务副第一个举起了手，自然上次的其它三票也跟问题举起了手。粟明军有点儿自得，到底是自己亲自领导下的人啊，什么时候都跟自己一条心。

正在有点儿自得的粟常务副，发现对面自己的几个科长，特别是任红霞这个干部科长，瞪着双大眼，嘴巴都似乎因惊讶而合不拢来了。“自己这边，发生了什么事？部长还没举手呢？”于是，侧过耿大山，当自己的目光投过去时，“哦！”的一声，粟明军也象对面的几个科长一样了。

“日怪了，他怎么也举手了？！”大家都在疑惑，包括“冷面”的耿大山。

出现了自己乐于看见的一幕，耿大山少有地挤出点笑容，说：

“赞成程明仁同志转正，一、二、三……，哦，都有9票了，看来我不赞成都不行了。这说明程明仁同志前段在我们部里的工作确实比较出色，已经充分地为大家所认可。同时，也说明同志们经过这几天的深思熟虑，进一步端正了我们选人、用人的工作作风。我们就是要这个样子的撒，就是要公平、公正的对待每一名同志，特别是年青的同志，要多给他们锻炼的机会吗！行，少数服从多数！大家都赞成，都认可这位同志，我本人绝无异议！”

“部长，您看，经过大家的一致通过，程明仁同志转正的事情就算是解决了，是吧。”等耿大山点了点头，粟明军接着说，“任科长，由你们干部科行个文，在部里面公示下。另外，再报一下县委办公室。”

“哦，对了！部长，至少程明仁同志的级别问题，您看……？”向来善于察言观色的明军副部长，在耿大山难得面容轻缓的时刻，想着加紧催化部长脸上的“坚冰”，讨好似的说道。当然，他最主要的是想，给本来蔫得象条枯黄瓜似的熊勇林心里再添点堵，“气死他，让他高血压！让你老熊变死熊！”。

“对啊，既然调进咱们组织部了，还得有个级别不是？大家都议议！我还是听大家的。”好象很民主的耿大山部长，又一次发扬起民主来了。

沉默了半响，见还没人发言，主持会议的粟常务副点起名来了。

“老熊，要么你先说说？”看到如同斗败公鸡一样的熊勇林，粟明军发扬起老人家“宜将剩勇追穷寇”的精神来了，成心恶心人地问道。

“我，我没什么说的。我跟部长一样，以大家的意见为意见！”表情已经恢复正常了熊勇林，很是利索、很是中气十足地回答道。当下，让粟明军感到了一阵惊讶。

“我说说吧！”干部科科长任红霞抬起头来，正色地说道。“程明仁来组织部帮助工作以前，曾在铁山乡新远村黄公祠堂小学当了五年的老师，按照惯例，他的这五年，也能算为干龄。如果这样的话，他可以定个副科级。”

“任科长是干部科长，最懂得干部任用的制度和原则的，她说的肯定不会错。部长，你看怎么办？是不是再来次举手表决？”粟明军尽管有点儿犯忌，先领导而肯定，有点抢班夺权的味道，但他不想再顾及这些了。因为他知道，部长肯定认可刚才任红霞给程明仁定的级。

熊勇林也没异议，其他科长主任的，除了个别在心里羡慕，“程明仁这小子命真好！一进组织部，就是副科级。我们熬了这么久，也才是个副科级。”县委组织部是个副处级单位，部长副处，副部长正科，其他些名义称为科长的人，其实也才是个副科级。即便是副科级，对于很多人来说，不知要死干多少年，且得到领导赏识，才能达到的。所以，免不了有人羡慕，甚至有人妒忌。

至于张世全同志，老熊说：“人家世全同志，到组织部工作近半年，虽说没有多少成绩，但也没犯什么错误，而且也干了不少的活、跑了不少的脚。这次不能进组织部工作，是他个人的能力素质问题，怨不得组织，怨不得哪个个人。但还是得妥善安置不是？不要让以后进组织部选调帮助工作的同志寒心吗？”所以，后来耿部长将妥善安置小张的事件交给了熊副部长，并答应合适的时候他会出面做做工作的。

第一项议题，终于进行完成了。第二项的人员分组分工，自然就没有那么复杂了。程明仁同任红霞，跟部长耿大山一组，主要负责铁山乡等几个区乡的调查研究和干部考察。

第二天，程明仁跟随部长几个来到了铁山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