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忙碌中显得短暂,中考也如期而来了。中考前的第三天,整个学校要被封锁上备考。各教室很快会被贴上封条,成为了神圣的地方。
那白色的封条,阿文想起也儿时妇联的人也曾在他家门前贴过,只是上面的字不同罢了。
为了迎接中考,全校师生进行了一次大扫除,要给学校换新颜。大扫除过程中同学有说有笑,有打有闹,像家里过节一样。
那天阿文干得比谁都卖劲。其实每回劳动他总是表现得最为积极和勤快,没少因为这样而受到老师和同学的表扬,而因为这样个别城里同学还笑话阿文“乡土气”重。
阿文喜欢挑重活和脏活来做,在他心里男子汉是要承受多些的,在他心里为别人多承担点是在回报着别人过去对他的好。
有一回教室旁厕所的一个马桶的下水道被矿泉水瓶堵住了,水龙头关不了水哗啦啦地回冲了上来,溢出了厕所。走廊上涨满了水,也逐渐流到教室里头了。
班里的几个男生也只会用扫把的棍子往马桶里捅,希望着下水道里的瓶子能被捅下去。可费了大把的劲还是无济于事。在他们无奈地走后,阿文迅速地进了厕所,他把手伸进了马桶里头,抓出了矿泉水瓶。那矿泉水瓶子里面已经堵满了屎尿,令阿文呕吐不已,眼泪都被熏了出来,但这样小水道就畅通了,他感到很满足。但他不敢当着同学面前干,他怕着同学会笑话他。
对于劳动,阿文从不计较些什么。年轻人最不缺少的就是力气了,这是阿文的口头禅。或许因为一贫如洗的缘故,他才觉得力量也是种财富。
说实话,阿文看不惯那些娇生惯养的孩子,他们做起事情来往往是扭扭捏捏的,活像个花姑娘。阿文怀疑着这些祖国的花朵是否真会成为国家的栋梁呢?虽然阿文对他们不满,可总不会说出来。阿文不是那种多管闲事的人,况且那些人多是嘴巴厉害的人。故而阿文总是保持缄默,多做一点也没什么问题。总之一句话:我什么都穷,但我有的是力气。我从不吝啬自己的力气。
那天阿文干得很仔细,很缓慢,一改往日风风火火、大大咧咧的干活风格。你或许不知道他太留恋着这个地方了,真不清楚这次中考后会不会还有机会回来了。所以阿文将每一块瓷片都当成爱人一样疼惜着,把它们细致地擦得干干净净。透过阿文擦洗的瓷砖我们看见了阿文那双眼睛蕴含着无限的感伤。
学校给予阿文的并不多,以前还因为减免学费的事情阿文对学校的领导恨之入骨。可这里的一草一木却从没亏待过刻薄过阿文,给他留下了非常多的欢乐,阿文把它们当做了可以知晓他心里话的朋友。还有这里有敬爱的老师和善良的同学,三年来一直给予了他永远抹不去的关怀和帮助。对于过去的疼痛与欢喜,我不喜欢计较,计较得来,往往比想象中的少,那么我愿意活在梦中,我得到的则会多些。这或许是在掩耳盗铃式的自欺欺人,可面对感情上的东西,我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才能宽容一切伤害,解脱苦恼,活得轻松自在。
我热爱我的母校,虽然这三年我几乎都是在煎熬中痛苦中度过的,但母校见证了我太多的酸的甜的苦的辣的,她成为了我逃避家庭痛苦的庇护所,是我内心平静的港湾。
对母校的感情,阿文愿意把母校比作一张镜子,你讨厌它,它愈加讨厌,它不会因为你讨厌他而掉一块砖头或死一棵草,你爱它,它就愈加显得可爱。而我在即将离开这块镜子面前,我知道无法将它割舍开来了,我深深地眷恋起了这儿。
大扫除结束了,学校明亮一新,而西山隐隐看见了晚霞的颜色。
离开学校的时候,所有的学生都得把桌子里的书本文具全部清理干净。我收拾起好自己的东西,有一个大箱子和旅行袋,肩膀上还背着自己那古怪的书包。我只从家里带出来了两套夏装校服和平日换洗的内衣,以及牙膏牙刷毛巾和袜子。白色的校服折腾了一个月后已经泛黄了,像烟鬼的牙齿那样,也罢,离开学校后没说准就穿不上了。
阿文很赞同穿校服,有钱人家的孩子可总嫌弃学校的校服难看。穷人家的孩子总会珍惜地将它洗得干干净净,当然,阿文是个例外,他的校服似乎发下来就注定是干净不了那样。
住进学校后,也根本没有洗衣粉肥皂用,夜里阿文把穿过的校服拿到水龙头那搓洗一下,拧干,然后晾到阳台上让风吹干,第二天也就可以穿了。可碰到倒霉的阴雨天气,晚上把校服拧得如菜干一样,可早上还是有点湿。也将就穿一下算了。下课的时候到操场上走走,让太阳晒一晒,很快就会干的。统一服装在我看来平等了贫富的差距,也显得整洁有序。许多像我这样的穷人家的孩子,也因为这样不会因为穿得寒酸而感到自卑,校服在很大程度上帮我遮掩了许多东西。透过这些,阿文其实是个自卑的人。
当我把东西搬出了校门的时候,已是黄昏了。
西山上已经一片红彤彤的晚霞,晚霞成为学校一道绚丽的背景。回头看看那几栋依旧岿然不动的教学楼,绿树环绕,楼台上还垂下许多灌木和花草。土黄色、白色的瓷砖,灰色、深蓝色的推拉式门窗,在斜阳下面显得格外的精神奕奕。
学校里头挂满了彩旗和一串串色彩斑斓的部条,迎风招展着,等待着一个不平凡日子的到来。可又让阿文三年来报道的那一天,不正也是这样吗,而时间已经把他一下推过来了。
作别罢!别再忧伤,再见吧!我曾经的光荣与梦想,不管我即将去向何方,漫天的风霜我也会去闯。阿文鼓起了勇气和信心,割断了离别的惆怅,跨出学校大门,瘦削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外的车水马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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