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首凝望眼前无穷无尽的流水,宋玉致的美眸中闪过无限伤感和无奈。因为连年争战各方争霸,令得这一江流水都不得安宁,被各方霸主分割管辖,使得物资不能通运,民生凄苦,何人之罪。
如今的天下需要的不是英雄而是安定,可这番悲天悯人之心,旁人又如何明了。
站在身旁的护卫宋杰低声说:“外面江风大,小姐还是到舱里休息吧。”
另一护卫宋定道:“小姐不愿扰乱地方秩序,令我们不得表露身份,不要地方上的本家大军和少帅军护送,现在少帅军唐军大战在即,就是航运也受到极大的影响,这艘船已是我们所能找到的最好的了,还是委屈了小姐。”
宋玉致微微一笑:“我也不过是个平常女子,何必非要前呼后拥,大张旗鼓,平白让天下人笑话,寇仲还没得天下呢,我倒要摆起威风来了。”她心中对于与寇仲的婚约一直另有想法,更是不愿平白摆出寇仲未来皇后的气派,让少帅军来保护了。为此她越发不肯张扬,只带两个侍卫轻骑简从前往彭梁。
南方多河流,宋家上下都精水性也较亲于水,又防走陆路终躲不过沿路少帅军大队人马的随侍,所以她特意选了水路。
宋缺派来保护她的两个侍卫宋杰和宋定费了不少心思才找到这艘船。共有四个汉子操浆,又有一老一少两个渔娘,都是女子也便于照顾小姐。
宋玉致心有所思,上船后也无心注意其他,只是凝眸流水,任思绪飞扬。
船也已离岸,转眼已远离城镇。
宋玉致独立船头,看两岸悬崖峭壁,渐渐荒凉,人迹渺渺,一颗心不知怎么也荒凉起来了。
宋杰宋定担心她受了风侵,口里劝她进舱,她只是不听。
宋杰宋定正在烦恼,忽见那几个一直埋头操船的的船夫忽然挺身站起,
其中一人哈哈一笑:“说的也是,船头风大,宋三小姐何等娇贵的人物,岂能承受,还是快快入舱休息吧。”
宋杰宋定齐齐色变,两把刀一起出鞘,遥指对方,厉喝:“你们是什么人?”
宋玉致秀眉一皱,看着眼前四个船夫慢慢将身上的伪装去掉,一颗心也深深沉了下去。
总算她是大家女儿,胆识过人,勉强一笑:“独孤叔叔,宇文叔叔,若有什么事情要找侄女儿只需纷咐一声便是,何必降尊迂贵亲自前来呢。”
原来,站在她面前的竟是独孤阀主独孤峰和宇文阀主宇文伤。当今天下四大门阀竟已来了两大阀主。二人任何一个出手,宋玉致也难以抵抗,更何况来了两个。
另有两个男子站在二人之侧,其中一个宋玉致认得是宇文阀高手宇文仕及,另一个却是个面目陌生的中年汉子,想来应该也是独孤阀的高手才是。
当今天下四大门阀虽都地位尊贵,但彼此并无太大亲近联系,反而互别苗头,不过论起辈份,宋玉致称二人为叔叔倒也不为过。
这一句叔叔叫出口倒是套定了对方不好以大欺小。
只是如今的处境之危,双方争霸局面之险,只怕两大阀主也未必会自恃身份不出手。
独孤峰笑道:“玉致果然聪**黠,叫叔叔好生喜欢,怎能不找机会与你好好亲近一番,她日你当了皇后,我们几个叔叔们也指望着你提拔呢。”
宇文伤也淡淡笑道:“玉致如今身份不同,我们还怕如此来迎你辱没了你了,另外又请了两位来贴身陪伴玉致。”
随着话语声,本来由宋定宋杰安排在舱里准备服侍宋玉致的一老一少两个船娘走了出来。
赫然是独孤阀中武功尤在独孤峰之上的尤楚红还有独孤阀年青一代最杰出的高手独孤凤。
宋玉致暗中叹气,论单打独斗,只怕她也斗不过其中任何一个,更别说众人齐至了。此刻她只能在心中苦笑,自己果然是沾了寇仲莫大的光了,若在以前,她区区一个宋玉致岂能让人拿出这么大的阵仗来。
宋定宋杰二人身为宋玉致的护卫心中亦是惊惶,知道只怕大难难逃,虽说仍在南方,不属李阀势力范围内,可此刻船行于荒凉之所,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便是宋阀与少帅军有无数人马,也不能前来相救。
宋定强做镇定,大喝一声:“小姐放心,我们必会誓死保卫小姐的。”
这等忠心表白在独孤宇文等人听来实如天大的笑话一般,不由都笑出声来。
独孤凤笑吟吟道:“二位果然忠心,就让我看看你们的如何保护宋姐姐好了。”
在如此势力悬殊的情况下,此言确实可笑,但宋玉致不笑,她很清楚,在宋定故意大喝时,宋杰已用手势表示要她跳入水中。只要她跃起,这二人将会舍命挡上众高手一挡,为她争取逃入水中的瞬息时间。南人长水战,宋家人人精于水性,面对如此高手只有跳进水里才有一线生机。
可是宋玉致眼光见识在二人之上,深深明白,即使他们舍了性命不要,也难以挡得住那等不世高手一瞬,更何况他们面对的高手不是一个也不是两个,而是六个。
思及于此,宋玉致立下决心,轻轻抬手,忽然做了一件任何人都想不到的事。
宋杰宋定所有精神都放在眼前的强敌上了,忽然同觉身后一麻,全身动弹不得。
独孤宇文等人也是齐齐一惊,不解宋玉致所为。
宋杰失声惊叫:“小姐。”
宋玉致微笑:“你们何必大惊小怪的,几位叔叔难道还会欺负我这等晚辈,更何况我对凤姐姐神交已久,早想一会,今日相会实是相见恨晚,恨不得早早亲近才是。”
众人才知她是知道实力悬殊,若是动手也不过徒然受辱,已然放弃了抵抗。
独狐凤含笑上前:“姐姐果是让你喜欢的可人儿,来来来,咱们亲近亲近。”
宋玉致面带微笑,忽然一翻腕,手中现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
独孤凤脚步不顿,手却已按在剑上。
宋玉致视如不见,只是反腕将匕首抵在自己的咽喉。
独孤凤愕然止步:“姐姐这是何意?”
宋玉致微笑着扫视众人:“几位,我知道各位是奉命前来捉我的,虽然杀了我也一样是大功,不过远不及将我生擒回去更有价值对吗?”
尤楚红冷冷道:“小妮子以为这样就可以威胁我们吗?”
宋玉致含笑道:“老太君不要气恼,听我将话说完。我不过是宋家一个女儿,居然得老太君和两大阀主齐来相迎,若是推拒不往,倒是不知好歹,失礼于人了。徒然令天下人笑我宋家儿女不识礼仪。只是我这两个护卫年青莽撞,不知进退,若是跟着反而碍手碍脚,请几位赶他们离去,免他们碍眼,玉致立时随各位入长安,若是不允,玉致年纪虽轻,性情却倔,宁死不敢受请。”
她本来对生死并无太大的牵挂在意。自从对寇仲动情又知寇仲求亲实是为了功利之后心情就一直矛盾不已。一方面怜天下百姓受争战之苦,一方面又不能与父亲爱人为敌,一颗心实如分成两半般苦楚,如今若死于此,即令人知宋家之女不屈于威武亦可将心中苦痛以此种方式消解。所以心头并无畏惧。只字字句句含笑而言,神情淡定安详,可抵在咽喉的匕首却是没有移动半下,越发显得寒光刺目。
此时她立于船头,长风袭来,衣袂飞舞,神情端庄,美丽如同女神降世。
连独孤峰与宇文伤身为一阀之主,也不由心头暗叹,果然不愧是天刀之女。
独孤凤也面露钦佩之色;“姐姐果然不凡,也难怪让少帅倾心了。”
闻得此言,宋玉致暗暗苦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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