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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武阳出院以后,心枯情焦人憔悴。
他莫名其妙丧失了尘根,那物件像紫茶壶敲掉了嘴把儿,小解也得学女人,蹲下去、蹲下去。
无以名状的苦恼,难以言说的愤怒。
白龙滩上一根金枪,就这样被倒掉,倒掉。
哎——人生一不小心,就会斗转星移,晕乎乎地失掉根本。
他至今没弄清,也无法弄清,自己咋就玩走火啦。
最悲哀、最痛心的也是这点,糊里糊涂走火,还不知道咋走火的!也不知道对手是谁!满腔的怒火,不知道朝谁去发泄。
嗨——真***吃个哑巴亏!
住院期间,他还是靠自家那黄脸婆照顾。
秦小丽来过几次,终是不好太露骨。
金武阳的老婆,又矮又瘦小,一张风吹日晒得焦黄的脸,横七竖八爬满了皱纹,像山核桃壳,穿件麻色衬衫,当时,十分惊奇地问:咋这样?
肿瘤。金武阳对黄脸婆解释说:要不及时切除,就要变成癌,**癌,那时,命就完了。
幸好!山核桃壳的脸上,惊异中有些许释然,直说:幸好!妈呀,那门凶嗦!留得青山在,哪怕莫柴烧。
金武阳当时心下格登一揪,暗暗骂起来——这婆娘!啥口歌子不捡,偏偏捡你妈这一句来!妈的!青山在哪?连桩桩都砍了,哪还有柴烧?
他暗自庆幸,一缓过神来,就花了一万多块,买通了医生、护士。统一了口径——齐齐连声说肿瘤,必须切除,否则转化成癌,就来不及啦,幸好,发现得早,医生的病历也如此记载。
要不这样,一个叱咤风云的主,被人倒了尘根,风声一漏,往后的日子还咋混?
市移民局和分管移民的副市长曾到医院探望,听了医生的一番解说,那位副市长直劝导:老金呵,命要紧!命要紧!只要人活下来,就是最大的幸事。
可是一跨出病房,那位副市长就对移民局长说:嗬喔,一个大男人,那东西都割了,还活倒捞屁!
金武阳并不知道这些议论,出院后,他到县城晃了一转,有种怪怪的感觉,他自愧不能同男人为伍,也自惭不能与女人同伙,孤寂落寞。
幸好,县上的移民办,设立在白龙镇上,他分管移民,便借机又住到了白龙镇去。
这天下午,炎炎夏日。他送走市移民局一行来库区检查移民搬迁准备工作的人,便悻悻地溜上街去。
炙热白亮晃眼的阳光,直烤在左手边那一溜街房的屋檐和上半部的木板墙上。
他走在右岸房屋挡成的阴影中,街上来往行人不多,稀稀落落的几张门板搭成的摊位,摆在几家门口。
茶馆的录像声,流淌到街上,给冷清的街巷添了几分燥热。
他背剪双手,慢悠悠地走。
抬头朝右边望去,——咦,平庄鞋店咋成了白龙金银首饰店?莫非两口子做起了金银首饰生意?
——他感到讷闷,便拾级而上,进了店里。
早先的镜墙鞋架不见了踪影,一个玻璃柜台,横隔在屋里,柜台后面一张条桌,一个麻脸女人守着一个精瘦小伙子,小伙子正拾弄金项链。
玻璃柜里,稀稀落落地摆放了一些金、银制成的戒指、项链、手镯,大部分是银制品。
领导。那麻脸女人问:要点啥?
不要啥,不要啥。金武阳觉得这张麻脸像在哪儿见过,一时又记不起来,忙说:随便看看,随便看看,原来卖鞋的喃?
走啦!那瘦小伙子抬头说:一个月前就回老家啦。
回老家呐?你这店,开张好久了?
一个多月。
生意好呵?
还可以。
哦——金武阳望了眼通向里间的那扇木门,闷闷地念叨,那好,那好。就转身出来,往回走。
咦——他心想,一个多月,竟如此的变化,人去物非,那刘建军,刘建军的媳妇哪儿去了?
唉——人呵,有时候真的很无赖。没想到那间木门里曾经发生的一切,却成了永恒。成了自己这辈子最后一次愉悦。唉——唉……
一想到刘家媳妇,他立刻脸红心激,浑身燥热,股股激悦的**直冲脑门。
他觉得,最畅快、最甜美的就是睡了刘家媳妇,可惜,只睡了那一次!
刘家媳妇,羞若桃花的面影;秦小丽美若梨花的脸蛋,相继闪现在金武阳的脑海中。一张忧郁桃红,眼角挂着泪珠;一张欢悦洁白,眼波荡出风骚。两张神情迥异的脸,在眼前阴影中,闪过来,晃过去,闪过来,晃过去。
胸中那股难捺的激情,像江水奔腾,汹涌翻卷。
同时,还有股股悲哀烦恼的情愫,席卷过来,冲撞着郁闷的情怀……
他回到寝室,闷头睡去——
天灰扑扑的暗。
一股雪亮的探照灯,直射面门,刺得人两眼胀痛。
轰隆隆……轰隆隆……金武阳循声望去,坦克倾轧,迎面扑来,已抵拢面前,猛把自己撞翻,仰倒在地,只见履带轮碾压过来、碾压过来,脚被碾压住,大腿、胸脯……
啊——
金武阳惊叫一声,醒来,满头大汗。床头,墙上的壁灯雪亮,雪亮的光晕笼罩着一张洁白光滑的笑脸。
武阳,武阳。洁白的玉手,轻抚他额头脸上的汗。
金武阳还痴痴呆呆的,仿佛真的被坦克碾压过一般。
武阳。
呵,小丽。金武阳这才惊醒,一把抓住给他擦汗的手问:几点啦?
十一点半啦。
好久来的?咋不叫醒我?
看你睡得好香,不忍心叫你。
呃,对了。金武阳仿佛看见了那张桃红忧郁的脸,不经意地问:平庄鞋店,咋迁啦?
早就迁了。秦小丽拉过掀在一边的毛巾被,盖住半边身体说:你出事前不久,就迁了。听说,刘建军跟王富帮挖发啦,搬回老家去了。
忽然,金武阳一不留意,左手抚上了缺嘴的茶壶,心中顿觉萧瑟秋风刮过,揽着玉人的右臂颓然瘫软,暗自推想——
王富帮,哼!我反来复去地想,肯定是你王富帮这个杂种!不是你,谁那么大胆?我出事前,就迁了店,哼!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两件事内在的必然联系。
呃。金武阳问:最近,你见过王富帮?
见过,听说才没几天,还和游二娃在牛角湾打过架。
和谁?
和游……游二娃,人们都叫他游二娃。
哪个赢了?
听说,王富帮赢了,把姓游的打得背起走的。
哼!——他在心中暗暗诅咒——王富帮,你个杂种!你们王家,不是个东西,是我们金家的叛逆!败类!
你们剥去人皮——不要脸!剜掉卵子——不要命!又不要脸,又不要命!
还王——王你妈个屁!
王八蛋!
呸哟!妈的!
走着瞧,哼!老子不收拾了你个杂种,老子不姓金!枉为金家后人!
(精彩待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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