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点呀。”
“知道啦。”
像是安慰焦急的绫乃一般,雾香缓缓地点了点头。她瞄了一眼后视镜,见和麻如睡着般一动不动,又把视线转回了前方。
五分钟前接到花音的电话——现在他们正从着雾香的车赶往都厅。
大树没有去。虽说积累经验很重要,但是和还完全是个门外汉的他一道前往敌人的大本营确实太冒险了。
更何况现在炼还被抓走了。如果判断他可能成为累赘——不,在断定他会成为累赘时,就有被和麻排除在外的可能。或者说,肯定会被排除。
就因为这样,石动巡查就留在了本厅。不用说,他也顺水推舟的服从了这个安排。
“还要十分钟左右吧。”
雾香不慌不忙,稳稳地开着车。车型是漆黑的GT—R—。虽然这是资料管理室的公用车,但雾香是绝不会让别人握它的方向盘的。还用公款按自己的喜好把车子“改头换面”,真是公私不分的典型分子。
“——”
绫乃焦急万分地抱着胳膊,双目凝视着挡住前方的“车龙”。
时间已经过了傍晚时分,地点,新宿——如果这般恶劣的条件继续的话,管是多好的车还是司机,都没办法指望快带行进了。
好不容易觉得“车龙”动了,可交通信号灯又变成了红灯。绫乃焦急得眉头紧锁。
“真是的——就不能打开警笛一路冲过去吗?”
“你还是饶了我吧。”
雾香平心静气的说道。好像是在安慰焦躁的绫乃。
“我们不能做得太张扬,你应该知道吧。”
确实,如果拉响警笛的警车驶向都厅的话,那将会引起怎能样的骚动是无法想象的。
这样的情况大家都明白。虽然明白,但根本冷静不下来。
“炼也真是的,到底在想什么呢。居然一个人冲进敌人的大本营。”
“他也不一定是打算冲进去吧。他说是要从远处侦察——”
“有什么两样!”
她已经在车内听过雾香的简单说明,再加上花音的情报,绫乃已经基本理解了万魔殿的构造。
正因为如此,她才更加清楚,这次的敌人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对方能这么自如的使用这么大规模的魔术,可以毫不夸张的称之为超一流术者。居然想独自在这种对手的眼皮底下活动,不管怎样想都太欠考虑了。
“真是的——”
“冷静点,绫乃。”
对焦急的绫乃,雾香的这句话已经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
“既然被捉了,也就是说不会马上被杀。肯定能赶上。”
“这我知道……”
“再说,你也不该冲我撒娇吧?等和麻醒来,随你怎么缠他好了。”
“——”
绫乃沉着脸不说话了。虽然对雾香的说法很不满,但实际上现在只能等和麻醒来了。
绫乃侧眼看了一下从在旁边的和麻,他混身无力靠安全带倚在座位上,简直像睡着了一般。
但是不管怎样,这个男人是绝不会置炼于不顾,自己去打瞌睡的。和麻的意识正与风之精灵同步,侦察着远方都厅的情况。
被这么盯了好一阵子,和麻突然睁开眼。
轻轻仰起头,叹了口气后,正当他又要闭上眼时,绫乃突然拉住了他的胳膊。
“情况如何!?”
“的确,都厅上方的空间扭曲了。”
“然后呢?”
“详细情况只能去现场确认了。”
说了这些之后,和麻又闭上了眼睛。但是,这次他的存在感没有变弱,只是在休息罢了。
意识到报告已经完毕后,绫乃不禁惊叫出来。
“——喂,这不等于什么都不知道吗?”
“不是啊,绫乃。”
雾香边操纵着方向盘,边苦笑着说道。
“侦察的结果是,知道了‘我们只知道这个’不是吗?”
绫乃的眉头微微一挑。对方都这么说了,她还没有迟钝到这个地步。
“很棘手吗?”
“相当棘手。”
和麻闭着眼睛如此回答。
连和麻的风都看不透的结界——单凭构筑起如此程度的结界这一点,敌人的强大就可想而知了。预感到将会有一场激战,绫乃不知不觉的握紧了拳头。
又过了五分钟左右,都厅的全貌终于映入了眼帘。
直线距离大概还不到三百米的样子。但是,又被红灯挡住了去路。
(跑着过去还快些呢——)
绫乃脑中刚闪过这个念头,和麻就行动了。
“先走了啊。”
“你等会儿。”
和麻直接说了一句就想下车,却被雾香猛地叫住了。
和麻用毫无感情的眼神看着雾香。
“我不是要阻止你。只是,为了慎重起见先把话说明白了——都厅,可不能破坏啊。”
“那当然。”
和麻就这样回了一句,像在说不用提醒一般。但是,现在说安心还为时尚早。
“在救出炼之前一切小心。”
“救出炼以后也是!“
“这个留着说给我们的对手听吧。”
和麻冷淡地听着几近大叫的雾香的恳求。同时身体像渐退的彩霞,渐渐地变淡——消失了。
借由操纵大气的密度,利用光的折射变得透明化。这是和麻非常拿手的光学迷彩。
“和麻!”
没有回答。想必和麻已经乘着风,直线往都厅方向飞去了。打算绕过冗长的楼梯,直捣万魔殿所在的双塔中间。
“——!”
二人同时仰望都厅,让人联想到音叉的造型独特的建筑上空,能感觉到巨大的力量正在集结。
“等等——真的要破坏它吗?”
面部僵硬的二个人什么也做不了。就中这时,快速、锐利、极大的力量释放了。
空间的扭曲,可以固定这种扭曲的力量,被风之刃没有任何预兆地斩裂了。被扭曲的空间在复原时的反作用力化为无声无形的冲击划过天际。
然后——
“那就是——万魔殿——?”
结界被打破了,隐藏在扭曲空间之中的万魔殿终于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东京都厅的第一官厅——可以说是新宿的标志性建筑,双塔中间的间隙中。说起来让人觉得很可笑的出现了一间古香古色的洋馆。
虽然只有几秒钟的时间,结界就重新构筑好之后,就消失了。可是目击都应该还是有的。
“……能蒙混过去吗,这下子……”
雾香无力的靠在驾驶席上,低声说道。
绫乃同样无力的回答道:
“……应该不要紧吧。如果对方没有证据的话,就说是错觉搪塞过去。即使对方有照片也会被认为是合成的吧。”
“你说的也是——”
“喂,喂,刚才的爆炸是怎么回事?”
雾香那像是要努力说服自己的声音,被一个男人的喊声盖过了。绫乃和雾香无奈的对视了一眼。
那男人所说的,大概是打破结界时产生的反作用吧。虽然是非物理性冲击,但感觉敏锐的常人好像也发觉到了。
“总之,先做力所能及的事吧。”
雾香取出手机,按了几个键。电话一接通,她就单刀直入的说道:
“请迅速向都厅发而避难令。哎?理由不重要。像是恐怖分子发出威胁之类的,随便编一个就好了。听明白了吗?这对话应该被录下来了吧?事后可别怪我没提前打招呼。”
把想说的说完后,她把关了的手机往副驾驶座位上一扔,深深的叹了口气。
“真受不了——”
“什么?避难?为接下来做准备?”
面以绫乃的问题,雾香疲惫的答道:
“虽然也有这方面的考虑,但是真的要破坏都厅的话,我们不能视而不见吧?”
“啊,是啊——”
绫乃不禁远远地望着都厅。
“我可不觉得和麻会对拐走炼的家伙手下留情。”
“别说得这么认真,拜托了。”
雾香一边开车,一边说道:
“到了关键时刻,我还指望你呢。”
“……我尽力吧。”
对于拼命想抓住救命稻草的雾香,绫乃诚实的回答。
走进都厅,眼前的光景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看来,没有进行避难呢。”
“……日和见这家伙,你给我记住。”
雾香恨恨地吐出了这句话。绫乃不禁感到不寒而栗,同时也暗暗感谢上苍自己不是雾香的上司。
“啊,但是,瞭望室好像关闭了。”
雾香若无其事的回到正题。正门入口处左右两边的电梯旁根本没有人,写着电梯停用通告的看板冷冷地立在那。
“真的……有点奇怪……咦?”
环顾四周的雾香视线停留在两个往这边走来的孩子身上。
(啊,这些孩子是——)
虽然是第一次直接见到本人,但这二人组的特征是如此明显,以至于不可能认错。为了证明自己的推测,绫乃向二个走去。
“花音,芹泽——”
“姐姐!”
二人中的一人——花音跑上去紧紧地抱住了绫乃。
“你们俩怎么还在这里啊?不是已经让你们俩回去了吗?”
“可是、可是、炼他……”
“不要紧的。”
绫乃微微弯下身子平视着她,微笑着安慰道。
“炼的事不用担心。那孩子比外表看上去要强的多,而且还有更强的家伙已经前去救他了。”
“可是……”
花音心头的疑惑没有彻底消除,还支支吾吾的想说什么。这时,芹泽替她说道:
“既然说了不要紧,那我们在这里也……再说了,我们应该也能帮上点——”
“给我适可而止吧!”
绫乃声音一变,凌厉地训斥二人。
“虽然这么说有点有近人情,但现在你们什么都做不了。说得更明确一点,就是你们还有成为我们的累赘。接下来如果你们还想做炼的朋友的话,就好好看看现在是任性撒娇柔的时候吗?”
这工作可是要赌上性命的。绝对不能让不仅保护不了自己,甚至连危险性都不了解的外行人留在现场搅局。
如果他们两人连这点自制力都没有的话,绫乃也不打算让炼和他们继续做朋友了。
“……对不起……”
“……十分报歉!”
两人静静地低头说道。
绫乃脸上再次露出了微笑,轻轻地将他们抱在怀里。
“稍后我会让炼打个电话给你们的。在那之前就在家里等吧。好吗?”
“好——”
“话都说完了?”
在孩子们点头的一瞬间——实际是一直在等着这一刻吧——雾香走了过来。绫乃不由的皱起眉头盯着她。
“你也来多少劝劝他们啊。说起来这应该是你的工作吧。”
“可能确实如此,但我认为绫乃更适合这项工作。比起这个——”
雾香把绫乃的责备轻巧的一笔带过,随后把目光投向了孩子们。
“警察应该已经发出避难令了,你们没听到什么吗?”
“哎——?”
“不,我们什么都没听到。啊,不过瞭望室突然关闭了。”
“在那以后我们就一直呆在这个大厅里,没听到过那种广播,不会有错的。”
“……这样啊。”
雾香轻轻点了点头,朝没有人的方向猛开了一枪。或许是警视厅的方向也说不定。
“绫乃,我去前台问一下。孩子们拜托你了。”
“啊,好的。”
听到绫乃的回答后,雾香径直向前台走去。芹泽用恐怖的眼神看着她的背影,问道:
“难道说,这姐姐很厉害?”
“——是啊,现在还是不要惹她为好。”
绫乃略带颤抖的答道。
把二人从出口一直送到楼外后,她说:
“好了,回家去吧。”
花音和芹泽对着绫乃深深地鞠了一躬。
“那就拜托了!”
绫乃微微一笑,向他们保证道:
“交给我吧。你们路上小心点。”
“好的。”
二人孩子使劲儿地点点头,回去了。绫乃一直笑着向他们挥手道别,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为止。
回到楼内时,雾香已经在自动门前等她了。
“走吧。”
一看到绫乃,雾香连情况都不说明,转身就走。一看就知道,她的心情很不好。
“等等——情况如何?”
追着像是往电梯那边走去的雾香,绫乃谨慎的问道。
“好像是发了避难劝告。”
“……啊,这样啊。”
过了几秒钟,绫乃才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因为不是避难令——不是强制的,所以去留是个人自由。
从接持小姐还留在工作岗位上来看,危险性被说得很低吧。
就算如此,好歹也算是进行了劝告。所以万一真的出了事,也有可以逃避责任的借口。
“真是的,所以才说这些当官的除了自保就没什么能耐了。”
“怎么办?”
“我有什么办法?接下来只有我们自己小心不要破坏大厦了。快走吧。”
二人快步来到电梯口,按下了上行的按钮,进了一台待机的电梯。
“话说回来。”
看着高速变换的楼层数字,绫乃问了个单纯的问题。
“不知道。”
不出半秒种,雾香就干脆的答道。绫乃惊讶的又问道:
“那怎么办啊?”
“强行突破。”
又是干脆的回答。由于雾香前所未有的强硬态度,绫乃甚至忘了追问,只是呆呆的看着她。
“总会有一二扇窗户是冲着目的地的。比起把整个建筑破坏掉,打碎一二扇玻璃或墙壁不算什么。”
“唔——大概吧。”
看来,雾香真的很担心破坏都厅。为了不再无谓的刺激她,绫乃只好模棱两可地点了点头。
顺便补充一点——要强行突破到外面的话,除了玻璃还必须要破坏几道上了锁的门。
“呜啊!?”
刚从窗口迈出一步,就险些被强风吹走。绫乃叉开又脚使劲支撑,好不容易才站稳了身子。
“好险……”
这里离地面大约有一百五十米。掉下去的话,就会落入名副其实的无底深渊。感觉到背上渗出了冷汗,绫乃不禁打了个寒颤。
“万一从这里掉下去的话,估计死前还来得及说遗言。”
“别说傻话了,看这边。”
听到这般冷静的声音,绫乃看了过去,只见肆虐的强风中,稳稳地直立着雾香的身影。
绫乃顺着雾香的视线,夹在耸立的双塔间的空间,乍一看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异常的地方。但是——
“啊,这样的话连我都能看出来了。”
虽然炎术师的感觉算不上敏锐,但是眼前这异常的变化已经很明显了。
空间不安定的摇晃着。隐藏万魔殿的结界自从被和麻的斩裂破坏后,还没有完全恢复。
“怎么办?现在我倒是能强行打穿一个洞。”
“不能这么做。”
对于绫乃的提议,雾香一口否决了。
“如果结界消失了,万魔殿不就被看得一清二楚了吗?”
“这倒也是,那你就怎么办?”
“是啊,这种时候就交给我好了。”
留下这句不知是自信还是谦虚的话之后,只见雾香微微斜下身子摆好架势,叉在胸前的双手指尖里不知何时多了四枚咒符。
雾香把四枚咒符同时抛了出去,咒符飞出的速度简直让人想不到那只是区区的纸片。突然,仿佛那里有着透明的墙壁,四枚咒符在空中的一点齐刷刷的停住了。
四枚咒符在虚空中划出一个长方形,雾香聚精会神地注视着长方形的中心,且右手结了一个刀印——伸直食指和中指,剩下的手指纂在一起。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在咏唱九字真言的同时,雾香右手的刀印在面前的空间纵横划过。
最初是横,然后是竖——最后,就在划下第九条线的瞬间,凝聚在四枚咒符中的力量被一起释放出来。
吱——!
随着一身震耳欲聋的声响,被咒符划分出来的长方形的内侧空间被一下打穿了。就像在虚空中开了一扇窗户一般,空穴中露了万魔殿的外墙。
“——漂亮!”
对雾香破除结界的巧妙手法,绫乃不禁发自内心的感叹道。
(但是,早九字不是修验道之术吗?)
在修验道里,有一边咏唱九字真言,一边结下对应各个文字的手印,以此来降妖除魔的法术被称为九字咒法。
而被称为它的简化版的就是早九字。略去双手的结印,而用右手结的刀印在空中边划九回作为代替。
虽然效果不如正式的作法,但却大大提升了速度,而且也保证了一只手的自由。可以说比起九字咒法来,更适合在实战中使用。
不管怎样,这是不应该在阴阳道中使用的咒法,但是——
——那家伙毫无节操的把别的流派的法术纳为己用——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
想起和麻以前说过的话,绫乃暗暗点了点头。这样一来,会招来注重传统的老人们反感也是没办法的事。
“干什么呢,快点!”
当绫乃由于对方的呼唤而醒过神来的时候,雾香已准备要钻过结界的空穴了。
雾香法术的效果也不是能永久持续的东西。在被独自留下之前,绫乃赶忙追着雾香而去。
风之刃将结界斩裂之后,一直隐匿的万魔殿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
“打扰啦——啊!”
和麻再加上一击,在屋顶上开了个大洞,从万魔殿的三层处侵入进去。
和麻环视了下了昏暗的室内。好像是间卧室,除了一张带华盖的床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因为连个人影都没有,所以和麻毫不犹豫地离开了房间。打开门之后——
“喂,有人吗?”
还以为会来到走廊,没想到又是一个房间。这次是一个真正空无一物的四方形房间。在四面各有一扇门。
“——”
和麻微微皱了皱眉头,选定一扇门后,打开一看,还是一间四方形的方间,在四面墙上各有一扇门。
“——”
和麻径直冲过去,一口气打开了三扇门。结果都是一样,都是四方形的房间在迎接他。
试着原路返回,却来到了一个绝对没有来过的、堆满了布制玩偶的房间。
抬头仰望天井,和麻低声喃喃道。
“连内部的空间都做了手脚吗——真难对付。”
万魔殿的内部空间构造复杂奇怪,错综复杂,很容易就会迷路。
虽然也可以用风切裂空间一路推进。但如果在如此错综复杂的空间加诸外力的话,搞不好会使空间的平衡崩溃,连万魔殿本身也会崩坏。
在找到炼之前,不能太乱来。
“至少,能知道炼的所在的话……”
正要去找炼的踪迹时,却由于过度扭曲,就连自己现在的位置都搞不清楚了。
现在和麻能做的,就是相信那万中之一的可能性,继续去打开那无限持续的门罢了。
“那么——有敲门的必要吗?”
站在万魔殿正面入口的前方,雾香掩饰着内心的紧张,俏皮地说道。
“我看没那个必要吧。不过,如果你坚持的话也未尝不可。”
另一方面,对于斗志满满的绫乃来说,礼仪什么的早已经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站在厚重的大门前面,以右脚为轴转了一大圈,然后——
“打扰了——!”
一记强力无比的右后旋踢,把厚重的大门踢成了“<”字(blue:就是日语平假名中那个发“ku”音的字啦,小生的PC上没有日文输入法,所以只好找个比较像的符号代替了……)形。冲击力弹飞了合叶(blue:就是那个将门和门框连在一起的小东西~),大门像受到爆破一般直飞了出去。
“好,我们进去吧。”
“绫乃……”
对于绫乃这实在不像是女孩子的举动,雾香说教的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
因为她感觉到大宅内部巨大的门厅里有个静静的站着的人。
就像配合二人的入场一般,昏暗的大城亮起了灯。枝形吊灯射出的光线,把伫立的人影照得格外清晰。
那是个年纪约十**岁,美到不可思议的少女。
她穿着一件满是边饰和蕾丝,哥特萝莉式的连衣裙,在富有光泽的棕色长发下,那双琉璃色的双眸目不转睛地盯着二人。
“那……个……”
虽然被眼前突如其来的景像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绫乃还是试着问道:
“你该不会是,贝撒琉斯吧?”
“是的。”
少女淡淡地点了点头。
“我是拉芘斯,吾主贝撒琉斯的侍从。”
“这样啊。那,你可以带我们去见你的主人吗?我有话想跟他说。”
当然,绫乃所说的“话”是要用拳头说的。
但是,冷冷地看着跃跃欲试的绫乃,少女——拉芘斯静静地摇了摇头。
“主人不会见没有预约过的客人。二们请回吧。”
“你以为我们会就这样乖乖回去吗?”
还没等对方说完,绫乃就打断了她。然后,唰的迈出了一步。
“如果你不肯带路的话,我就只好自己找了。让开!”
绫乃朝少女大步流星的走出过去。可是拉芘斯却毫不退让。
“请留步。”
拉芘斯十分平静的宣布:
“再接近的话,就视你的行动为敌对行为,把你请出去。”
“——哎?你要怎么做呢?”
像是在回答绫乃的提问一般,拉芘斯向装饰在大厅里的西洋铠甲走去,取一了它手中的剑。
好大。
是把完全不具备实用价值的超规格大剑。光是剑刃就大约有一百五十厘米,连柄一起超过了二米。宽度也足以遮住少女纤细的腰身。
咣当!
剑鞘掉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音。露出的剑刃反射着灯光,泛出耀眼的光芒。
“……水晶?”
绫乃看着通透明亮的,明显不同于钢铁的剑身,喃喃自语道。不错,能与拉芘斯身高匹敌的巨大剑刃,全部是用纯度极高的水晶铸就而成。
不知是不是太重了拿不起来的缘故,拉芘斯一边拖着大剑一边说:
“你们回去吧。没有被邀请的客人是绝对不允许进入万魔殿的。”
她还是用没有什么抑扬顿挫、断然的口吻说道。绫乃马上理解到,这就是最后通牒。
绫乃停下脚步,拔出了炎雷霸。与水晶大剑相对,这是把剑身上缠绕着金色火焰的绯色之剑。
最后,绫乃踏出了等同于宣战布告的最后一步。
“——!”
一瞬间,拉芘斯的身影消失了。一眨眼的工夫,拿着大剑的少女就移动到了绫乃的眼前。
神速的接近对手,然后斩击。那把几乎让人怀疑比例有误的大剑,在少女的挥动下轻而易举地斩落下来。
绫乃用炎雷霸迎下了这一击。从上挥下的水晶巨剑和往上迎击的绯色剑刃激烈碰撞。
“——!?”
这一击拉芘斯大获全胜。感到自己的剑险些要被那股无与伦比的力量弹飞,绫乃突然变换剑刃的角度躲开了斩击。
随着四溅的火花,水晶大剑滑离了炎雷霸的剑身。虽然挥剑的轨道有了改变,但大剑几乎以不变的速度斩击了下来,地板上开出了一个火山口形状的大洞。
重新与对方拉开距离后,绫乃难以置信的注视的拉芘斯。
(开、开玩笑的吧……?)
令人难以置信的威力。确实,与上挑比起来,下劈加上了重力势能,力道确实要强一些。但是,现在已经不是这个层面的问题了。
从刚才的交手中感觉到的少女的臂力,已经不是人类所该有的了。
“算了,从她拿起那种东西的那一刻开始不就应该知道了吗?”
看着举起大剑的少女,绫乃喃喃道。
这副情景确实让人没什么真实感。少女的身形被挡在巨大的剑身后,几乎看不到了。
据说高手一拿起剑,那毫无破绽的样子就会使人误以为他全身都隐蔽在剑影下,但这不是什么错觉。
纯粹的物理性的,巨大无比的剑刃,盖住了少女的大半个身子。
“那么——该怎么办呢?”
拿着炎雷霸摆好架势,绫乃慎重地窥视着拉芘斯地反应。
虽然少女那大得异常的力道不可小视,但更应该注意的是她手中的水晶大剑。
炎雷霸——和这能烧尽万物的灼热剑刃想击,单看它毫发未伤就知道这巨剑绝不是单纯的水晶制造而成的。
不愧是魔术师侍从的武器,看来里面蕴含的魔力非同小可。如果这魔力的效果只是加强强度的话还没有问题——
在绫乃还没有决定如何应对之时,拉芘斯再次攻出上来。
毫无声息,也听不见走路的声音,就这样无声的一击。边劈风之声都没有,水晶之剑向绫乃袭来。
对于这有如攻城兵器般的斩击,绫乃没有选择硬碰硬,而是侧身躲开了。对于紧接着横扫而来的攻击,也是如法炮制。
(哼——这样的话,还是有办法的。)
在闪避敌人攻击的过程中,绫乃已经大致看穿了拉芘斯的攻击。
看来,她之所以能挥动那把常人根本举不起来的大剑,靠的只是单纯的臂力罢了。
虽然速度和威力的确惊人,但要挥舞这么沉重的兵器,招式必然受限,而且也无法违背惯性法则。
有这些破绽,足够了。
绫乃绷紧神经,一边全力闪避一边等待着时机。
这一刻出人意料的早早降临了。
不知是不是无法击中敌人和缘故,拉芘丝攻击时,身体的动作幅度突然变大。
只见她全力迈上一步,右手握剑横扫了一步。这样做虽然最大限度的发挥了自己攻击范围大的优点,但万一被敌人躲开之后,己方的破绽也会相当的大。
绫乃后撤了一步闪开了这一击,在水晶剑掠过的瞬间攻了上去。
由于全力挥剑的惯性,水晶大剑一直转到拉芘斯折背后。以这个姿势,无论少女的臂力多么惊人,也来不及回剑反击了。
“什么!?”
但是,拉芘斯的追击速度大大出乎了绫乃的预料。而且,攻击的上次一样是从右边来的。
少女在背后将剑交到左手,不是第一击的反方向挥来,而是又绕了一圈后,从相同的方向发动了第二次攻击。
如果是身体整个回旋一周的连续攻击还好,但对方竟然能像用匕首一样把大剑左右换手,确实大大出乎了绫乃的意料。虽然用炎雷霸接下了这一击,但显然不会毫发无损。
就算炎雷霸毫发无损,但是手腕快被震碎了。
绫乃向后一跃,避开了冲击。在被对方震飞的同时在空中调整好姿势,漂亮的借着墙壁着地了。
在顺势着地调整的同时,拉芘斯又抡着剑冲了上来。
少女把大剑的剑身藏到背后,摆出了简直像是纳剑入鞘的极端姿势。(blue:传说中的拔刀术?)
在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的驱使下,绫乃举起了炎雷霸。与此同时,拉芘斯的大剑也挥了下来。
从水晶的剑身中迸发出了强烈的冲击波。
“可恶……呜……!”
慢了一拍的炎雷霸,向迫近的冲击波劈面斩了下去。被斩成二半的冲击波从绫乃的身旁飞过,在背后的墙壁上打出一个大洞。
“……真不得了。”
绫乃边喘着粗气边说。
对方的体能非同小可。刚才的一击不是什么魔术,而是由于剑的尖端超越了音速,纯粹是物理上产生的冲击波。
“这是什么怪力啊。”
“——”
拉芘斯没有说话。她那如同人偶一般面无表情的样子,从战斗开始后就再也没变过。
就算自己的攻击被对方悉数接下,也感受不到她有丝毫的动摇。是因为她没有感情吗?还是因为她确信自己的能力优于对方?
“不会再这么让你称心如意了!”
绫乃大喊一声,由守转攻。她神速前冲缩短与对方的距离,把炎雷霸迎面直挥了下去。
拉芘斯把水晶大剑往上一抬,轻描淡写地弹开了对方的斩击。紧接着瞄准身体的一记猛刺,她也只是稍稍调了下剑的角度就挡了下来。
显而易见,少女已经把剑使得炉火纯青了。她活用着剑身又长又宽和特点,用最小限度的行动化解了敌人的攻击。
不知道是不是累了,只见绫乃轻轻叹了口气,向后退去。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基本在绫用的预想之中。
绫乃将炎雷霸在空中高举过顶,叫道:
“如果能接得了这一招,你就来试试吧!”
挥下的剑刃上生出了火球。接连生成的三个等离子弹一起砸向了拉芘斯。
拉芘斯毫无惧色,只是淡淡仰视着不断逼近的高温火球,举起水晶大剑横扫过去。
这看似漫不经心的一挥,准确地斩裂了三个火球。随后,火球消失得无影无踪。
“——什么!?”
绫乃不禁愕然的睁大了双眼,就在她的视线转向水晶大剑的一瞬间,她明白了。
原本透明的剑身,被染成了红色。
(被吸收了!?)
拉芘斯用力挥舞着手中已经被染红的大剑。红色的水晶闪耀着光芒,从剑身上迸出了红莲似的炎火。在以绫乃为中心的附近半径五米的空间顿时化做了灼热的地狱。
“——对炎术师来说,这种攻击……”
这个道理似乎对方也明白。当绫乃恨恨地驱散火炎时,拉芘斯已经高举着重新变回透明的大剑冲到了绫乃的眼前。
“嗨!”
绫乃身体前屈,避开了迎面挥来的剑刃,顺势一个前滚翻重新拉开了与对方的距离。
为了在身过程中牵制对手,绫乃又放出几个火球,但还是被对方的水晶之刃一一吸收掉了。
拉芘斯满不在乎的放出储存在剑身中的火焰后,又把重新变回透明的大剑举过肩。
“这可真是有点棘手啊……”
看着对手无懈可击的架势,绫乃自言自语道。
看为,拉芘斯不是术者,也不是**操作系的术者,并不擅长攻击类魔术。
然而,她显然是个对付魔术战方面的专家。用水晶大剑封住对方的远距离攻击,不给对方使用魔术的机会,再以接近战打倒对手的战法已被她钻研到了极致。
(怎么办——?)
“看来敌人相当棘手啊。难不成你要输?”
正当绫乃努力思索的时候,一个仿佛事不关已,没有丝毫紧张感的声音传入了耳中。绫乃不禁心头火起,狠狠地瞪着站得远远的观战之人。
“你在那里放松个什么劲!?好歹也来支援我一下怎么样!?”
雾香耸了耸肩,若无其事地接受了绫乃的责备。
“别说傻话了。那种高速接近战,谁能插得上手啊。”
“但是,和麻的话……”
话说到一半,绫乃就发现自己的错误。
虽然用不着再说一遍,但雾香还是像要提醒对方一般强调道:
“我觉得拿和麻的标准来要求常人是蛮不讲理哦。”
“唔,是我错了。”
绫乃坦率地承认了错误。
如果是和麻的话,无论绫乃的动作多么复杂迅速,都能做出完美的支援。但是,这需要多么高超的技巧,没有人比绫乃更清楚了。
毕竟,她所进行的是转眼间就会敌我换位的高速接近战。一般的术者如果随便出手的话,别说支援了,就算伤到同伴都不足为奇。
只有完全看透敌我双方的行动,掌握战场一切的人,才有可能在敌我纠缠、错综复杂的接近战中提供支援。
雾香可能的确算是一流的阴阳师,但归根结底也只是一流罢了。虽然一气之下让人家支援,但若对方真的来帮手,自己反而更困扰。
单是对付眼前的敌人已经让绫乃够头痛的了,哪里还有精力去留意背后。
在这种时候——只有在这种时候,绫乃才会希望和麻在自己身旁。
如果身后有和麻守护的话,自己就可以毫无顾及的战斗了。
如果是和麻的话,肯定能为自己准备一个能够全力一战的舞台。
可是——
“啊,真是的,都是那家伙的错!”
绫乃乱发脾气的喊着,挥起炎雷霸冲了上去。
等回过神来,炼已经站在了那昏暗且广大的空间里。
不——不是他一个人。
还有一个人!在昏暗且漆黑的环境里——只能勉强看见的距离,好像有个什么人在那悠然的坐着。
还没来得及定睛认真看,炼就在头上放出了火球。放出的白光把偌大的空间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这空间足够举办一个百人规模的舞会,广阔而空旷。但是,现在在场的却只有炼和端坐在大厅最深处豪华座椅上的人而已。
“我觉得——”
坐在椅子上的人用嘲笑的口气说道。这声音好像在哪听过似的。这是将炼带出都厅的那个男人的声音。
“你太不解风情了。需要照明的话跟我说就好了嘛。快把那个简直要把天花板烤焦的土灯熄了吧。”
男人话间刚落,吊在天花板上的那几盏枝形吊灯就一起亮了起来。
炼熄灭了失去作用的火焰,细细地上下打量着那个男人。
铂金般的金色长发,黑色的西装上面披着深红色的斗篷。脸上戴着面具,以致于看不见他的真面目。
外表的传闻一样,炼开门见山的问道。
“你就是贝撒琉斯吧。”
“想请教别人的名讳时,出于礼节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名字吧。”
炼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男人。沉腰曲膝,自然而然的摆出了战斗的姿势。
面具的背后,那男人好像是在笑。
“我听说神风家的小儿子是个性格温和、讨厌争斗的少年。难道传言有误?”
“我不知道。”
炼冷冷地答道。
“至少我不认为和你有什么礼节可讲。”
“呵呵——说得好无情啊。”
那男人又笑了,慢慢地站了起来。
“算了。我确实是万魔殿的主人贝撒琉斯,而你是神风炼。既然知道了彼此的身份,我就直说了吧。”
那个男人——贝撒琉斯右脚向前一迈,如同做戏般把披风往背后一甩,右手掌心翻平前伸,仿佛在邀请对方一般。
“欢迎来到万魔殿,被选中的幸运儿。你的力量被承认是能够取得更进一步进化的水平。你希望脱胎换骨吗?”
“不希望!”
炼毫不犹豫,一口回绝了。
“哦——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贝撒琉斯耸了耸肩,垂下手。
“如果是换作别人的话,肯定会欣喜万分的接受的。”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不,理由已经不重要了。请你留手吧。”
“那可不行。”
这回是贝撒琉斯一口回绝了。
“这项实验就是这么麻烦。不可能因为小孩子的两句怨言就中止。”
“实验——?”
“是的,这是实验。也正因如此,我才将自己的力量分给了那些愚蠢的年轻人。”
炼并没有打算向对方询问实验目的。一来想必对方不会随便告诉他,再说也没有知道的必要。
不管对方有什么理由,都不能放任不管。
“少年,你的气息很乱啊。”
看出了炼的决意,贝撒琉斯的声音中传出些许苦笑。但是,他没有摆出应对攻击的姿势,而是再次坐回了椅子上。
“我对战斗什么的不太拿手。若要我和炎术师交手的话,不出三秒就会被干掉吧。要打仗的话就免了吧。”
“那样的话——”
“虽然我也没战斗用的侍从,但现在出去排除别的入侵者了,不在身边。”
“别的入侵者?”
“你想看看吗?”
贝撒琉斯轻轻抬起左手。随着他的手势,一个屏幕出现在空中,映出了二个少女战斗的身影。
其中的一个是炼很熟悉的。
“姐姐!?”
“不错。她正是和你同为神风家直系后代的神风绫乃小姐。顺便一提,另外一个是我的仆人,叫拉芘斯。她已经针对魔术战进行了彻底的强化。就算对手是神风家的直系,相必也不会落于下风。”
“你这个人……!”
“哦,还不只是她哦。”
这次,贝撒琉斯抬起了右手,在空中造出了又一个屏幕。其中映出的是——
“哥哥——!”
“八神和麻。原名是神风和麻吧。他们俩都是为了救你而来的哦。年轻人,你真是备受宠爱呀。”
屏幕里的和麻正焦急的探索着房间。但是从他的步伐可以看出,他只是在胡乱碰运气,不像是有什么头绪的样子。
如果是优秀的风术师的哥哥的话,这种程度的大屋子应该根本不用脚走就可以搜索完的呀,但是——
像是看出炼的疑问一般,贝撒琉斯从容的说道:
“他的侵入的房间一角是由空间扭曲所形成的次元迷宫,想用风调查是不可能的。”
“哥哥的风可以把次元一起切裂!”
“是啊。”
对于炼突如其来的反驳,贝撒琉斯面不改色地附和道。
“但是,要是把构造如此复杂的空间斩裂了,搞不好会彻底打破空间的平衡,甚至连万魔殿本身都会崩溃吧。”
从假面下漏出了嘲笑的声音。对和麻的徒劳嗤之以鼻后,贝撒琉斯肩膀微微一震。
“所以,他不会强行突破的。如果是孤身一人的话,他可能不会有什么犹豫,但出在还有你在这里。对于那个男人——我无比痛恨的仇敌来说最重要的人,你在这里。”
“——!?”
假面之下,充满了无比的憎恶和杀意。感受到男人全身迸发出来的杀气,炼不禁毛骨悚然。
“……你的目标是、哥哥吗……?”
“不,那只是余兴节目罢了。”
贝撒琉斯迅速恢复了平静,回答道。
“对于实验来说,这里是最合适的了。虽然接到他来了这里的报告,但我还没无聊到为了个人恩怨而多费工夫。”
“……”
炼被贝撒琉斯淡淡的回答镇住了。
那是出于本能的恐惧。
虽然这个男人看起来很理智,但总感觉他跟自己有着根本的区别。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确实不同。这个不同决定了他们水火不容,甚至不允许对方和自己呼吸同样的空气。
但是,尽管如此——敌人的首领就在面前,炼绝不允许自己逃避。就算没人会来救自己。
——只有自己来做才行。
“你到底想说什么?”
已经知道和贝撒琉斯的对决是避免不了了,炼故作平静问道。
“你想拿哥哥和姐姐当人质要挟我吗?别白费心思了。姐姐是绝不会输给你的什么侍从的,哥哥也不可能一直被困在迷宫里。反过来也就罢了,居然想让那二个人拖我的后腿,别惹人发笑了。”
“嗯,确实。”
难以置信的是,贝撒琉斯居然轻易的承认了。
“虽然不知道神风绫乃会怎么样,但八神和麻——那个从很多方面来说都不能以常理揣度的男人,是不会永远被困在次元迷宫里的。你说的有道理。”
“那么,你到底想干什么!?”
“唔——”
像是在仔细考虑——或者说是想岔开话题,贝撒琉斯歪头思索着。就像“炎之支配者”高松清志所说的,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都像是演戏一般。
“——大概,是场演出吧。”
“什么?”
“我说是演出。让你们三人什么时候见面最好呢?我正在等待这个效果最好的时机。”
“为……为什么?”
“如果不会聚到这里来,要怎么办呢?”
贝撒琉斯理所当然的断言道。
“主人公一行发现了邪恶的魔术师的秘密基地,在突入时中了敌人恶毒的陷井,队伍被分隔开来,每个人都遭遇了强敌。”
“这种令人热血沸腾的状态下,如果没什么戏剧化场面就让一行人轻松会合的话,气氛可就热烈不起来了。或者说你在怀疑我的品味吗?”
“这种事我怎么知道!”
炼实在是忍无可忍,终于叫出声来。但是贝撒琉斯的执念去丝毫没有动摇。
“绝对不行,这种时候需要戏剧化场面。就像是——在拉芘斯取下绫乃小姐首级的那一瞬间,八神和麻出现了,就像这种情形——”
“这是不可能的。”
“是吗?你太小看拉芘斯的能力了。她可以称得上是‘术者杀手’的究级形态了。而那困住八神和麻的迷宫也是——”
进行到一半的自夸嘎然而止,贝撒琉斯突然凝视着映出和麻身影的屏幕。
在屏幕的对面,和麻也凝视着贝撒琉斯。
“——你在那里吧?”
一个干涩的声音传到炼的耳中。当然,贝撒琉斯也是。
“不可能……”
一直充满从容的贝撒琉斯的声音里,首次出现了焦虑。就在他的眼前,一个冰冷的视线正透着屏幕盯着他。
“这不可能!”
贝撒琉斯马上要消去屏幕,但是,说是迟那时快。
“炼!”
和麻在屏幕对面喊道。
“如果你在的话就喊我的名字!不管你在哪,我都会去救你的!炼——”
“哥哥!”
毫无疑问,这声音肯定能够传达得到——抱着这们的信念,炼声嘶力竭的喊道:
“我在这里呢!哥哥!”
“休想!”
贝撒琉斯狼狈的叫着,攥紧了右手。简直像是要用这只手把浮在空中的屏幕捏碎一般。
但是,他还是迟了一步。屏幕被从内部一刀斩断,无数层屏障碎裂四散,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你还真是做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啊。”
贝撒琉斯看着从屏幕中飞出来的男人,恨恨地低声说道。
“既然空间已经被完全隔绝,用风侦察应该完全行不通了。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才没有找,只是跟着你打开的通路跟来的罢了。”
和麻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我是不是应该说,谢谢专程前来迎接呢?”
“你这家伙……”
假面下的双眸满怀憎恶的盯着和麻,但和麻却若无其事的把脸一转,对炼说:
“哟,炼,没受伤吧?”
“啊,是的。抱歉让你担心了。”
“哪里哪里,如果不是听到你的声音,我恐怕还得再多花点工夫呢。”
和麻一边抚摸着扑入怀里的炼,一边顺便问道。
“那么——你就是贝撒琉斯?”
“是的,我就是。”
“哎,这样啊……”
和麻面露冷笑,目不转睛地盯着假面男。贝撒琉斯也面无表情地回瞪着对方。
乍看之下,二人的对峙似乎平淡无奇。但是,在炼的眼睛却看出了二个平淡的外表下那马上就要爆发的激烈情绪。
(哥哥也知道贝撒琉斯的事情呢。)
“我无比痛恨的仇敌。”
贝撒琉斯这样形容过和麻。在这话语里,倾注了他全部的憎恶。
两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呢——说实在的,炼很害怕知道。
正当炼紧张的注视着二人时,和麻半开玩笑的点燃了导火索。
“你的爱好还真变了不少啊。这身古怪的打扮是怎么回事啊,贝伦哈鲁特?罗迪斯?”
“哎?”
“——哼。”
回应和麻冲击性发言的,是惊异的叫声和不快的叹息。
炼赶忙转眼去看自称贝撒琉斯的男人。但假面男却没有露出丝毫动摇的神色,只是平静的回视着和麻。
“你能不能不要脸上总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我并不想刻意隐瞒什么,这身打扮只是演出的一环罢了。”
“是嘛。那你为什么又出现在我面前?我特意饶你一命,难道不该把它用在有意义的事情上吗?”
“小子,你别太得意了。”
贝伦哈鲁特丝毫不受挑拨,冷冷地宣告道:
“要知道,你之所以能活到今天,完全是因为我有些琐事要处理的缘故。如果我认真起来的话,像你这种——”
“哈哈哈,我还真没看出来。”
和麻像要故意刺激对方似的笑道:
“那你说,你们又能拿我这个杀了你们主子的人怎么样啊?”
就在和麻摆出一副桀骜不驯的恶人嘴脸、昂首挺胸高声断言之时。
背后的墙壁像受到爆破一般直飞出去,两个人影滚了进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绫乃躲开了从下面往上砍来的一击,往变得空空的拉芘斯的腰部横砍而去。
但是,拉芘斯的身体已经从剑刃前面消失了。以挥到空中的水晶大剑为支点,拉芘斯顺势跃到空中避来了这一击。
这种只有凭借比自己体重还要沉重得多的武器才能做到的招式,简直如同杂技一般。
“你逃不了的!”
绫乃对准想要重新拉开距离的拉芘斯,猛的投出了火球。和之前一样,火球连同热量都悉数被水晶大剑所吸收,水晶之刃染成了红色。
“再接我一招!”
绫乃毫不在意,继续放出了火焰。随着吸收火焰量的增多,水晶之刃越来越红,最终变成了鲜血一般的绯红色。
“最后一击!”
绫乃丝毫不给对方放出存在剑身中的火焰的机会,第三次——而且是全力以赴的向对方抛出了金色的火焰。
对于吸收了大量火焰的水晶剑刃来说,已经没有吸收第三发的余力了。与剑刃相触的一瞬,金色火焰在热量几乎没有减少的情况下炸裂开来。
随着一声轰鸣,拉芘斯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只见她那纤细的身躯先是重重是撞在墙上,然后余势不减的破墙而出,消失在了墙对面。
“你逃不了的!”
绫乃毫不犹豫的放出了追击的等离子弹。虽然在没有确认目标的情况下,这一击看似毫无目的,但它的主要目的其实是在墙上打开一个洞。
穿过那与其说是开了个洞,不如说是几乎完全被摧毁的墙壁,绫乃追着拉芘斯踏入了隔壁的房间。
让她惊讶的是,拉芘斯从表面上看来并没有受什么大伤,甚至连衣服没怎么破损,那若无其事的表情简直让人不敢相信她刚刚不仅被火焰灼烧过,还被刮飞了十多米。
但是——
(赢定了!)
只是一个回合,只是剑刃一相交,绫乃就确信了自己的胜利。
刚才那异乎常人的强大力量已经消失了。相信受了刚才那一击,任谁都不会毫发无伤。能感觉到拉芘斯的动作变得迟钝了许多。
不知是不是在刚才的爆炸中把火焰释放了,水晶剑身已经变回了透明状。
但是,已经没有使用炎术的必要了。
对付现在的拉芘斯,只用剑术就可以取胜。绫乃冷静的作出了这样的判断。
(这个女的是没问题了。接下来是——)
她用余光扫了一眼周围,确定了一下出现在视野一角的三个人影。在这些先来的客人里有二张熟悉的面孔。
和麻和炼,还有假面男——恐怕那就是别人提到过的贝撒琉斯吧。
和麻已经救出了炼,正在与应该打倒的敌人对峙——看情况已经胜券在握了。贝撒琉斯就交给和麻对付,绫乃把意识转回到拉芘斯身上。
“喝!”
拉芘斯毫无生气、面无表情地挥舞着巨剑,而绫乃一击就将拉芘斯吹飞了。
看来对方所受到的伤害比预计的还要大。那占据压倒性优势的身体,已经衰弱得不成样子了。
失去了手腕支撑的大剑,一声闷响滚落在地上。
为了一气决出胜负,绫乃跑上前去,向着毫无防备,一动不动的少女举起了炎雷霸。然后——
“——!?”
感觉到从侧面传来的强烈杀气,绫乃猛的向后跳去。就在这时,风之刃从她的眼前呼啸而过。若不是自己早有察觉,这一击恐怕会致命吧。
“和麻!?你在看哪呢——”
绫乃刚刚抱怨到一半,突然惊讶的皱起了眉头。
和麻他呆呆地,只是呆呆地看着拉芘斯。绫乃的抱怨显然没能传入他的耳中。搞不好的话,他可能连险些误伤绫乃这件事都没注意到。
只见他嘴唇颤抖着,勉强挤出了二个字:
“翠……铃……”
“哎?”
绫乃听说过这个名字。是的,就在不到一小时之前。
——翠铃的瞳孔,应该是绿色的——
像是在缅怀着什么,又像是在爱怜着什么,和麻轻轻地念着那个女人的名字。
但是,自称拉芘斯的少女的双眼是琉璃色的。绫乃想要再次确认时,又看到了更出乎意料的东西。
拉芘斯也呆呆地注视着和麻。在战斗中那不露声色,如同人偶一般的表情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润湿的又眸仿佛现在就要哭出来一般。
(但是,感觉那不像是久别重逢的喜悦。是寂寞?是悲伤?不对,还要更加——)
虽然感觉到了与两人之间的距离感,绫乃的眼神却没能从两人身上移开。
那炽热的视线只是看着对方,一心注视着对方,仿佛这个世界只有这两个人。这个空间完全没有旁人介入的余地,也不会有人有介入的勇气。
“——拉芘斯,到这边来。”
但是,面具男一句话就打破了这令局外人难以忍受的尴尬气氛。
随着贝伦哈鲁特一声令下,拉芘斯又变回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是,主人。”
简短的回答后,拉芘斯毫不犹豫的转身走去。但不知为何,绫乃却没有追赶,只是无力地看着她捡起掉在地上的大剑,向着贝伦哈鲁特走去。
“………………喂。”
少女在主人身后待命几秒钟后,和麻终于开口了。听他的口气,像是在拼命的压抑着什么。
“什么事?”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贝伦哈鲁特回答得如此轻松,简直像是没有感觉到隐藏在和麻声音中的怒气一般。
“……虽然我有很多想说的……但已经够了,你受死吧!”
和麻丢下这句话,放出了风之刃。
但是,这必杀的一击却在水晶之刃下消失得无影无踪。是拉芘斯跳到贝伦哈鲁特身前,挺身保护了主人。
“……”
和麻为少女挺剑应敌的身姿所动,向后退去。
在假面之下,贝伦哈鲁特笑了。
“莫非我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
贝伦哈鲁特歪着头,明知故问的说道。像是在嘲笑、愚弄对方一般。
“我可是让你和生离死别的恋人重逢的人。是不是应该感谢我啊?”
“开什么玩笑……!”
和麻气得声音发抖。
“你想拿这种貌合神离的冒牌货当杀手锏吗?别小看我,贝伦哈鲁特!”
“哎呀哎呀。”
贝伦哈鲁特摇了摇头,叹道:
“你说她是冒牌货吗?冒牌货!身为世上最强的风术师的你,通过风而遍识森罗成象的你,居然说她是貌合神离的冒牌货!你给我好好看看,她到底是谁——”
“闭嘴!”
和麻冷冰冰地说道。他的口气显然和平常有所不同。
从容不迫的态度不在了。
和麻被对方的气势镇住了——对于这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绫乃感到发自内心的惊讶。
就算这幅光景就摆在面前,她还是没法相信。和麻这个男人,和单纯意义上的强者是不同的。
就算要面对比自己更强的敌人,和麻也绝不会动摇,更不会退缩。他只会勇敢地笑着冲向敌人,并取得最后的胜利。
被绫乃选作搭档的男人,就是这样的。但是——
“翠铃她,应该,不可能复生了……”
这个坚如磐石的男人,居然动摇了。他的声音颤抖着,表情也因为悲痛而扭曲。
“你们把她的一切都夺去了……不管是身体,还是灵魂,都被恶魔吃得一片不剩!她已经不存在于任何地方了!甚至连轮回转生都不能!不管用什么手段,她都不可能再活过来了!”
“我知道。”
贝伦哈鲁特对对悲痛的呼号淡淡的答道。
“那种事我也知道。四年前的那个时候,我也在场。”
“——什么,是这样啊。”
和麻眼神中流露出强烈的杀气,低声说道。
失去一切的人,在碰到夺走他一切的人之时,用的就是这样的口气吧。
可能只是以复仇——杀死对方为唯一目标的人,才会这样笑吧。
虽然活着,但却把生存——对未来的憧憬完全舍弃的人,才会这样哭吧。
那干涩的声音,如同刮过干燥沙漠的风一般。
“我当时不知道。在那时,我的眼里只有那家伙。如果当初知道的话,我早就把你和那家伙一并杀了。”
风开始聚集在弯成钩状的指尖上。就在和麻准备放出这充满了杀意和癫狂的一击时,贝伦哈鲁特苦笑着阻止了他。
“先听我说。那时候,我确实在场。也正因为如此,我才见证了一切,包括名为翠铃的少女在临终时的最后心愿。”
“什、什么……?”
“残留思念,就是这么一回事。我以这个为中心创造出了拉芘斯。你明白了吗?”
沉默了一段时间后,和麻痛苦的挤出了一句话。
“简单说来,就是冒牌货吧。”
“别说得这么可悲。”
贝伦哈鲁特用老师教育差生的语气说道。
“从前最心爱的少女的遗愿,能用‘冒牌货’三个字就一笔带过吗?
对于因为自己的无能而没能保护的少女,脸就没有什么要说的么?”
“……你给我闭嘴……!”
和麻的反驳如同呻吟一般,语气十分软弱。
贝伦哈鲁特对和麻的全力反驳嗤之以鼻,温柔的搂着拉芘斯的肩头说:
“算了,你要怎么给翠铃小姐一个交待,就留待下次再问好了。今天我就此告辞。”
“你以为能从这逃出去吗!?”
虽然和麻的声音十分粗暴,但贝伦哈鲁特却依然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他像艺术家展示自己的杰作一般把拉芘斯炫耀一番后,自豪的放言道:
“我把自己的力量分给了这个国家愚蠢的年轻人们,却没有分给侍者的拉芘斯,你知道为什么吗?”
“——!”
这句话给一直忽视这一点的人们带来了极大的冲击。
特别是亲身体验过拉芘斯力量的绫乃,绝对不愿相信对方说的是真的。因为这也就意味着让自己陷入苦战的少女体内,还隐藏着更强大的力量。
“拉芘斯的属性是‘魔剑士’。来,把你的力量展现出来吧。”
“是,主人。”
拉芘斯淡淡的回应着,在握剑的手上加了几分力道。水晶之刃从内部放出了白光——
“什、什么——?”
绫乃惊愕地大声喊道。拉芘斯的背后,浮现了一个通透的女性的幻影。
那是美丽而庄严,让人联想到女神的巨大纪像。仅头部长度就超过了一米,像是拥抱着拉芘斯般双臂弯曲,抓住了少女所握的水晶大剑。
以实际存在的大剑为核心,巨大的幻像之剑正在形成。与巨大的幻像想符合的巨大剑刃,穿透了大厅的墙壁,无止境的延伸开来。
“这里已经没用了。把一切都破坏掉。”
“是,主人。”
随着主人一声令下,拉芘斯笔直地斩了下去。配合着少女的动作,幻像也挥动了幻影之剑。
“——!”
和麻突然跳了起来。在他的身旁,幻影之刃直掠面过。本不应实际存在的大剑斩裂了天花板,炸裂了墙壁,把地板劈了个粉碎后,剑尖向下停了下来。
大厅的纵向半周出现了切断的痕迹。大剑一挥引起的结果——
“就这样?”
绫乃扫兴地念叨着。
只见拉芘斯把大剑插在地上,保持着单膝着地的姿势,没有要采取进一步行动的样子。而她身后的幻像也不知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虽然演出很华丽,但威力却不大——就在绫乃这么认为的时候。
吱嘎。
“——哎?”
不祥的声音传入了耳中。
虽然不知道这声音从哪里传来,由什么发出,但却无疑是致命的。
吱嘎吱嘎,破裂的声音不绝于耳。最后不知是什么的沉闷的破碎声也加了进来——
“呀!?”
突然,一行人受到了从正下方直刺上来的冲击。震动是如此剧烈,以致于让人联想起了直上直下的地震。随之而来的是重力消失后的失重感——
“怎……怎么了……哎?”
从突如其来的冲击中缓过神来,绫乃呆呆地仰视着拉芘斯。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落脚点和少女之间,已经产生了近二米的高度差。
站在这边的是自己与和麻、炼还有雾香,而对面是贝伦哈鲁特和拉芘斯。被清楚地划分成敌我两派是因为纯粹的偶然吗?还是——
(但是,为什么会这样——)
绫乃环顾了一下周围环境,马上就找到了原因。
大厅从中错开了。
沿着大剑所割裂的轨迹,大厅被笔直地分成了二半。不知是不是平衡被打破的原因,产生了竖向断层。
如果只是大厅被切裂的话,是不会变成这样的。恐怕是那把幻影大剑把整个万魔殿一分为二了。
(——等、等一下……)
想到这里,绫乃注意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万魔殿从外部看来起码有三层,要从一楼一直砍到楼顶的话,剑刃至少要有十米以上。
而且,刚才拉芘斯刚才把剑一挥到底,剑锋甚至嵌入了地板。
“刚才那一击,到底斩到了哪里啊——?”
就像印证了绫乃的担心一般,脚下的震动越来越剧烈了。这时所谓的“脚下”,也就是支撑着万魔殿的“地基”,也就是说——
崩坏的预兆从上部传来。从天花板碎皮这种小东西,直到以吨为单位的石材和木料,构成这麻房子的一切,都因承受不了自身重量而纷纷掉落下来。
但是,贝伦哈鲁特却对这毁灭的光影熟视无睹,优雅的行了个礼。
“那么,今天就到这里,有缘就再见吧。”
“等等……”
“没用的。”
对于和麻无力的制止,贝伦哈鲁特冷冷地说道。
不是“不可能”,而是“没用”。
“现在的你,拿拉芘斯毫无办法。”
“…………”
“如果你找到了答案,就再来找我吧。无论何时,我都衷心欢迎你的到来。”
不断崩溃的万魔殿的主人夸张的一翻斗篷,把拉芘斯罩在了里面。
然后,消失了。
“啊——”
施术的手法固然炉火纯青,时机掌握的更是恰到好处。既聚集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又没有任何人来打扰。向众人展示了这一手法后,二人消失了。
没有任何调查二人下落的办法。
站在不断崩溃的万魔殿里,和麻只是呆呆地注视着贝伦哈鲁特消失的地方。
是在不断崩落的瓦砾深处看见了面具男的幻影吗,在他那涂满憎恶的双瞳里,丝毫没有对现状的危机意识。
“和麻!危险!再不快走的话——”
和麻一点没注意到拼命拉着自己手的绫乃,只是握紧拳头凝视着虚空。
“贝伦哈鲁特——”
紧咬的牙关间,挤出了仇人的名字。
满溢的激愤全交付给了那一声大喊。
“贝伦哈鲁特————!!”
随后,被从中间一分为二的东京都厅第一本厅舍,不堪自身的重量开始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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