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黑山庄。触目惊心的一幕发生了,颜家火光冲天,一片火海。颜天从火堆里窜出来,一脸黑糊糊,头发烧焦了大半,他一面扑打着身上的火星,一面破口大骂:“娘的X,毁了,一切都毁了。”我急得大喊道:“火警呢?”一个声音惊颤颤地说:“还没赶到,火势一瞬间窜上来了,让人防不胜防。”
原来,是那个喷漆工缺乏职业道德,在车间抽烟引燃了。当消防队从灵山县城赶到黑山庄的时候,火势已经凶猛地舔着四楼的门窗,惊惶失措的人群四处找水灭火,那场大火足足燃了二个时辰之久.待大火熄灭,已经成了一堆废墟,值得庆幸的是没有伤亡事故发生,因为员工的宿舍都居住在颜天刚建不久的新居里,在起火的前几天刚搬完,那时颜天嫌人多太吵,影响他正常休息时间。
新居真是新居,玻璃还没安装上的时候,街上的行人能清楚地观察到室内的一切,刚抹过的墙还未干,屋里一片潮湿。
我刚搬入新居的第一天,冷的像打摆子似的,一觉醒来时,我的被子已经沾满了一层白灰.几个四川人更是气恼,就用脚狠狠地往墙壁上踢,墙上留下无数的脚印,颜天气恼得直骂娘,指着墙上的脚印道:“三十九码,这是四十一码,那边还是四十一码,颜天扬言让他抓住要将脚剁掉。‘‘现在,他已经瘫软在地上一言不发了,一口接一口地吁着气。
过不了几天,那个四川女人首先向颜天提出回家乡的请求。颜天气得暴跳如雷,破口大骂:“全给我滚吧!”妇人吓得直往门外溜,一出门正好碰上我,她问我往后有何打算!我笑了笑说还是先回雪山村看婆和妹妹。午后,厂里的员工陆续走光了,喧闹的屋子里一下子冷清下来,我不断地安慰着颜天,天灾**,谁也不能改变严酷的现实。颜天没有回答我,他突然一阵傻笑,并且傻笑不止。
真的,一个人创业不易,是经不住这种打击的,我只是想告诉他,这仅是人生一次小小的挫折而已。
过了些日子,我再次去黑山庄看颜天。午时,我来到他的住处,只见颜天穿着一条黑色女式内裤,赤着脚在房间跑来跑去,胸前绑着女人的胸罩,扭着屁股对着我傻笑,他又找来一根麻线把生殖器绑在大腿上,如此看来,颜天果真是疯了。突然一个人进来,是他的外甥,他对我说,他的舅舅连他们一家人都不认识了。他的外甥羞愧地找来一把剪刀将绑在大腿上的麻线剪断,替他穿上裤子,他后退靠在墙壁上不停地搓痒,随手捡了一菜刀横在脖前,对着我们吼道:“别过来,你们别过来,如果再靠近的话,我就咔嚓一声死给你们看。”我目睹了这一切,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哀,一丝不挂或许成了颜天一生的宿命。
从此,我再也没有打探到颜天的消息了,但我始终不相信,后来黑山庄的人都这么说,颜天失踪半年了.当我再次踏入颜天的新居时,里面阴暗潮湿,门上方牵着一只黑肚的蜘蛛,我用手在蜘蛛网上轻轻一捅,那家伙认为逮上了猎物,如箭一般地窜下来缠住我的手,一泡尿撒在我的手上。
房间里凌乱不堪,并散发出阵阵屎臭味,我亲眼目睹颜天的裤子上落了一层灰,一张桌子上堆放着一堆泥,泥表面的湿气已经退了,桌上放着摆好的罗汉,有的还从中间裂开一道长长的的缝来,我绝望地走出门口,一个妇女吃惊地走上前问道:“你找谁啊?”我说想看看颜天,他呀!早疯了,也不知疯到哪里去了,他的妹妹已经把这栋新居卖给我的主人。
“谢谢你!”我便头也不回地走了.但不知怎么的,我总祈望有一天能遇上颜天,想对他说上几句话。
日子像一条条紧扣的铁链,一旦有缺口,生活便会掀起一层涟漪。
有一天,何冬天的遗孀骑着自行车去自来水营业厅交毕水费回来.我一进门,她惊愕道:“胡民,你怎么来了?”]
“你和孩子都好吗?”我关切地询问。
她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一言不发地忙着收拾桌上的盘碟,收拾完后,她说既然来了,随便捡个地方坐坐吧,以后没什么事情,请不要再来打搅我好吗?
我急迫地问:“为什么?”何冬生生前待你不好,难道你不嫌苦吗?苦瓜藤上的苦瓜,难道还怕苦么?这就是你拒绝我的理由?
不,人言可畏,我害怕别人私下非议,接着她撩了一阵头发在我的对面坐下来,你和孩子往后有什么打算?
她摇摇头说:“顺其自然吧!谁也不能预料到以后的日子会有什么结果。‘‘
你不觉得是何冬生害了你,并毁了你的幸福生活吗?她长叹了一声,然后说,他已经死了,什么话都会变的那么苍白无力,他一生作恶多端,这是苍天对他的惩罚。
她对我说,她从小没有家,漂泊惯了,过了几年安逸富贵的日子,可是这段日子仅能维系这么久,树高万丈,落叶归根,从此还得四处漂泊,如同河心的一叶孤舟,飘到什么时候才会遇上避风的港湾呢?
我相信过不了多久,你会遇上一个爱你的人,他会成为你一生中的依靠和寄托。她笑了,笑的似春天的花朵一样明媚。
外面突然飘起懒洋洋的雨点,风也开始刮起来了,窗前电光闪闪,房里一片明亮,大雨快来了,我也是该回去了,有空我会来看望你们的。
“雨都下起来了,你还要走吗?”你瞧瞧,乌云遮顶,将会下一场倾盆大雨,接着楼下一阵破碎的喇叭声响了起来,一阵接一阵,那响声有着撕裂般的绝望,她敏感地站起来,说,我的女儿回来了。接着楼下有人在叫着,娘,我回来了,那声音十分尖嫩。她便跑下楼去,一会儿,我听到她关切地询问:“没淋着吧?我的孩子。”母女俩上楼后,小女孩用一种陌生的眼光打量着我。
“孩子,快叫叔叔吧!”她催促道。
于是我对着孩子笑了笑,笑始终能够感染人,它会给你一种快乐和满足。她也格格地笑着叫我一声叔,她的笑如同火焰般的红莲一样可爱,颊前还现着一对不深不浅的酒窝。雨不知不觉地停下来了,我起身告辞的时候,她们母女一直将我送出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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