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美人……”怪声怪气的叫声惹起一片嬉笑,点翠手捧一把瓜子逗弄着架子上一只雪白的鹦鹉:“再叫一声,雪衣,再叫一声就给你!”
鹦鹉雪衣歪着头用黑溜溜的眼睛盯了一会喜笑颜开的点翠大声叫了一句:“骗子!”
点翠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小姐你听,这个小东西还会骂人!它知道我逗它呢!”
坐在窗边的苏梦眉难得的好心情,她过来在架子上的银碗里添了一把瓜子:“你欺负它做什么?当了这半天美人还没有过瘾吗?”
点翠嬉笑着,把手中的也尽数扔到了碗里:“小姐,这位华公子还真是有心,不过借住了几天,就千里迢迢的送这么个小东西来作谢礼,这样细心的男子还真是少见呢!”
被梦眉挑来做了贴身丫鬟的香怡在一边插言:“点翠姐姐你怎么这么糊涂?华公子为什么大老远送只鸟来给小姐,这其中的缘由你还想不明白?那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点翠恍然大悟:“哦—我说呢,看着小东西被调教的跟个人精儿一样,原来是为它的主人打先锋来了啊……”
苏梦眉沉默不语,任雪衣用那尖尖的小嘴轻啄着她手指,华谨瑜吗?第一次见面就送自己一把稀世的弯刀,第二次又替她解决了麻烦后就匆匆作别,这一次又送来了这样珍稀的鹦鹉,他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真的是另有所图?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吃饱了的雪衣拍拍翅膀,慢悠悠的自嘴中吐出一首诗来。
点翠和香怡一阵惊呼:“小姐小姐……它还会念诗啊?真是太厉害了!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小姐,我们没猜错呢,看来这华公子着实费了一番功夫来教它啊……”
被雪衣这副古怪的腔调一吵,苏梦眉也哭笑不得,倘若真是华谨瑜教的,这心思当真是奇巧。
点翠和香怡对这个聪明的小家伙真是爱到了极点,两人一个拿碗一个持壶,一味的想逗它再次开口。雪衣早已吃饱喝足,对她俩得引诱哀求无动于衷,高傲的拍拍翅膀转过头去不理不睬,那目中无人的样子,和华谨瑜倒是有几分神似。
“小姐,”就在她们笑闹不休的时节,门外一个下人恭敬的敲了敲门:“陈家两位公子和二小姐来访,不知道小姐要不要接见?”
听到这话,嬉闹的点翠瞬间屏住了声息悄悄看向自家小姐,见她的没有如平常一样提起与陈家有关的事就脸色大变,点翠暗中松了口气,看样子小姐已经把那件事放下了呢。她舒了口气,却对上苏梦眉有些冰冷的眼神,僵了僵,点翠捅了一下后知后觉的香怡,拉着她快步向门外走去:“小姐,我去准备茶水点心。”
陈其诚,到头来你还是只能来求我啊!只是这次我再也没有必要帮你了,因为你的手里再也没有值得我看中的筹码了。
“请他们先到偏厅吧!”
逗弄了一会雪衣,苏梦眉才慢条斯理的前往偏厅,厅中的几人衣衫单薄模样狼狈,和苏梦眉的一身轻裘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她的目光从几个瑟瑟的人影上一掠而过,只装作没有看到他们发青的脸和哀求的眼神。
“陈公子这是……”
陈其诚端起滚烫的茶杯捂着冰凉的手指,借此屏去一些寒意:“苏大小姐,真是不该如此冒昧前来……只是,我们遇到了些麻烦,还请苏小姐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暂时收留我们几人。”
“陈家到底出了什么事?竟然沦落到无家可归的地步了吗?”苏梦眉用满脸的诧异掩住了心中的冷笑。
陈其诚有些窘迫的喝了一口水:“关于这件事……诚只能说是一些陈年往事引起的……这其中的缘由委实不太好出口,不瞒苏大小姐,陈家的产业已经尽数被封了……我们实在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苏小姐,还请你收留我们……”
苏梦眉自座上下来,将身上的轻裘披到了苏月眉的身上状似怜惜的爱抚着她:“哎!造化弄人,想陈家过去也是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怎么短短几天就弄到这步田地?你这个样子,真叫姐姐我心疼!”
苏月眉一动不动的垂着头,只有从那微微颤抖的手上才能看出她心中是多么的慌乱害怕。
“我的好妹妹,当初你不听我的劝告执意要嫁到陈家去,现如今陈家败落,你挺着即将临盆的肚子找上门来求我收留,你说我到底该不该答应?”她锁住了苏月眉躲闪的目光,唇角浮起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低声说:“你不是早就抛却了姐妹情谊吗?现在又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被你伤害过的姐姐?怎么你不顾一切全盘托付的陈孝廉这么没用?才使你不得不又厚着脸皮上门来求你可恨的姐姐?”一句一句,责问的言语就这样钻进了苏月眉的耳中,她的身体不可抑制的抖了起来。
“噗通”一声,苏月眉从椅子上滑了下来,直直的跪在了姐姐面前:“姐姐……我错了,求你看在我腹中孩儿的面上收留我们吧!……我真的知错了……”
苏梦眉对她的哀求哭泣无动于衷,她轻轻取下了自己亲手为妹妹戴在头上的凤钗:“你还戴着它啊?也不枉我费了那么多功夫为你设计定做……”手指摸着凤尾处得机簧微微扣了一下,“啪”两片原本合在一起的凤翅应声展开,“看,我在里面为你藏了什么?”她的指尖捻起翅膀中暗藏的物件“是我的印信呢!知道什么是印信吗?”梦眉以手托着那小巧精致的玉印递到了苏月眉的眼前:“你可以拿着这个小东西取走所有属于苏家的东西!茶庄,房产,地契……一切的一切,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把它们全部拿走!我的好妹妹……”苏梦眉笑的花枝乱颤,“你怎么就那么不懂事呢?整个苏家天天被你戴在头上,你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嗯?”
她止住了笑声,收起了手中的玉印冷冷地说:“陈大公子,实在是抱歉,只怕这次我帮不了你!”
陈其诚被她们姐妹的这番作为弄的云里雾里一派糊涂,他疑惑地看着软到在地的苏月眉和呆傻的陈孝廉:“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孝廉,弟妹,那金钗是怎么回事?”
陈孝廉话声中带着一丝哭腔:“大哥,我们都被这个女人给算计了!千算万算,我都没有算到她把印信藏在了金钗里!早知如此,我何必费那么大的功夫去给她下什么春药啊!害的我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大哥,都怪当初我没有听你的话啊!只是一味的和你作对,妄想掌握苏家来和你对抗!大哥,是我害了自己和月眉……我对不起你们……”
听到这些,陈其诚已经隐约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他只觉的浑身上下一片冰凉,唯一的后路也早早的被孝廉给断了,难道老天真要亡他们陈家不成?
——不!他不能就此放弃,更不能让父亲含恨九泉!
“苏大小姐,”他起身深深一礼“不管孝廉过去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请看在弟妹腹中未出世的孩子身上帮帮我们吧!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孩子的姨娘啊!”此时此刻,早就背叛了她的苏月眉只怕是再也不能让她怀有恻隐之心了,唯一可以依仗的也只剩下那即将出生的孩子了吧?
目光扫过那高挺的腹部,苏梦眉的严重掠过一丝不忍,这一丝细微的变化没有逃过陈其诚的眼睛,乘着这个机会,他再次诚恳的请求:“苏大小姐,孩子是没有错的,如果你这次你袖手旁观,只怕这个孩子一出生就要跟随他的父母受尽苦楚,甚至有可能早早夭折,如果真的发生了那样的惨事,只怕已经仙逝的苏世伯苏伯母也不能原谅你吧?”
苏梦眉的心中一震,手不由敷上了手腕上的那颗珍珠,手指松了又近紧了又松,对亲人的怜悯终于战胜了深藏的怨恨。
“好吧,就算是看在未出世的孩子的份上……城外十里有一处农庄和几亩薄田,虽然不能保你们丰衣足食却也还能勉强度日,如果几位不嫌弃,我可以叫人送你们过去,往后是死是活,再与苏家无半点的关系!”
陈其诚大喜,就眼下的情况,能有个安身之处就不错了!他再次向苏梦眉行礼:“苏大小姐,多谢你仗义相助,今日的恩情诚一定铭记于心!”
苏梦眉闭上眼睛长舒口气:父亲母亲,就当是我为她做的最后一点事吧,从此以后,我与苏月眉情断义绝!
“点翠……”
“小姐,又什么吩咐?”
“回房把柜子里的那个匣子交给二小姐。”
点翠低头退下,匆匆的将匣子取来交给坐上马车的苏月眉:“二小姐,这是小姐要我交给你的……你今后多保重……”
抱着满满的一匣银子,苏月眉费力的跪在车上向大门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姐姐,我就此去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厅内,晶莹的泪水在的苏梦眉脸上无声无息的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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