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和童姥说着,突然间眼前一花,一个白色人影遮在童姥之前。这人似有似无,若往若还,全身白色衣衫衬着遍地白雪,朦朦胧胧的瞧不清楚。我吃了一惊,向前抢上两步。那白衫人低声道:“师姊,你在这里好自在哪!”却是个女子的声音,甚是轻柔婉转,只见那白衫人身形苗条婀娜,显然是个女子,脸上蒙了块白绸,瞧不见她面容。我心想,她一定便是王语嫣的外婆李秋水了,想到无崖子说过她的诸多恶行,不禁皱眉。我心想原著里应该还有七天时间,她才找到这里,但估计是因为我刚才的一声长啸实在是震耳欲聋,远远得传了出去,所以才提高将她引了过来。待斜眼看童姥时,却见她脸色极是奇怪,又是惊恐,又是气愤,更夹着几分鄙夷之色。童姥一闪身便到了我身畔,叫道:“别理她,快背我上峰。快背了我走,离开这贼贱人越远越好,姥姥将来不忘你的好处,必有重重酬谢。”李秋水却气定神闲的站在一旁,轻风动裾,飘飘若仙。说道:“师姊,咱们老姊妹多年不见了,怎么今日见面,你非但不欢喜,反而要急急离去?小妹算到这几天是你返老还童的大喜日子,听说你近年来手下收了不少妖魔鬼怪,小妹生怕他们乘机作反,亲到缥缈峰灵鹫宫找你,想要助你一臂之力,抗御外魔,却又找你不到。”童姥气愤愤的道:“你算准了我散气还功时日,摸上缥缈峰来,还能安着什么好心?你却算不到鬼使神差,竟会有人将我背下峰来。你扑了个空,好生失望,是不是?李秋水,今日虽然仍给你找上了,你却已迟了几日,我当然不是你敌手,但你想不劳而获,盗我一生神功,可万万不能了。”李秋水道:“师姊说哪里话来?小妹自和师姊别后,每日里好生挂念,常常想到灵鹫宫来瞧瞧师姊。只是自从数十年前姊姊对妹子心生误会之后,每次相见,姊姊总是不问情由的怪责。妹子一来怕惹姊姊生气,二来又怕姊姊出手责打,一直没敢前来探望。姊姊如说妹子有什么不良的念头,那真是太过多心了。”她说得又恭敬,又亲热。童姥怒道:“李秋水,事情到了今日,你再来花言巧语的讥刺于我,又有什么用?”转头对我说:“誉儿,把七宝指环给这贱人看。你现在已是逍遥派掌门了,她必须听你号令。”我点了点头,左手一伸,将拇指上戴着的宝石指环现了出来。李秋水身子颤抖,失声道:“掌门七宝指环!你……你从哪里得来的?你又是何人?”童姥冷笑道:“自然是无崖子交给誉儿的。誉儿是他新收的关门弟子,学会了他的一生绝技,帮他除掉了叛徒丁春秋,后来就将掌门之位传了给誉儿。”李秋水听了,目视于我,对我问道:“真是如此?”我点了点头,突然间胸口上一冷,便如一块极大的寒冰贴肉印了上来,随即却听得“哎哟”一声,却见李秋水倒退了五丈开外,骂了声:“臭小子”。原来是她刚才偷袭我胸口,但我早有准备,九阳真气遍布全身,“金刚不坏体”神功将其震退。只听童姥呵呵大笑道:“贱人,誉儿已得无崖子真传,武功之高,更甚于他。你想偷袭暗算本派掌门,焉能得手。真是自取其辱!”又说道:“你不奉新任掌门人的号令,还想暗算偷袭,意欲背叛本门,是不是?誉儿,把这贱人杀了。”李秋水见我拦在她和童姥之间,于是左掌拍出,右掌一带,左掌之力绕过我身畔,向童姥攻去。但我身法奇快,立即闪到童姥身边,挥出一掌,和李秋水对了一掌,我纹丝不动,但李秋水却如同断线的纸风筝一样,倒飞出十多丈外,才掉落下来。原来刚才李秋水见我武功高强,便想先出一招,使出白虹掌力,杀了童姥;而我立即出掌相迎,用冰蚕寒掌和她对了一掌,结果高下立分。只听李秋水叫道:“你怎么也会寒冰掌力?”而童姥却叫道:“誉儿,你刚才一掌为什么手下留情?”我问李秋水道:“师叔,你与师伯本来师出同门,有什么大不了的仇恨,非要刀兵相见?”李秋水缓缓回过头来,伸左手揭开蒙在脸上的白绸,露出一张雪白的脸蛋。我一声惊呼,只见她脸上纵横交错,共有四条极长的剑伤,划成了一个“井”字,由于这四道剑伤,右眼突出,左边嘴角斜歪,说不出的丑恶难看。李秋水道:“许多年前,有人用剑将我的脸划得这般模样。小家伙,你说我该不该报仇?”说着又慢慢放下了面幕。我问道:“这……这是童姥害你的?”李秋水道:“你不妨问她自己。”童姥说道:“不错,她的脸是我划花的。我……我练功有成,在二十六岁那年,本可发身长大,与常人无异,但她暗加陷害,使我走火入魔。你说这深仇大怨,该不该报复?”我说道:“倘若此话非假,那么还是师叔你作恶于先了。”停了停,我继续说道:“我听师傅说道,你不仅以美色引诱年轻男子,当着师傅的面与他们**,事后还将他们杀害。后来你又与丁春秋勾结,甚至还暗算偷袭打伤了师傅,害得他残废了三十年,可有此事?”李秋水还未回答,童姥却已经气得快要跳了起来,骂道:“你这贱人,居然做出如此伤风败俗、恬不知耻、背信弃义、残害同门之事来,实在是罪大恶极、十恶不赦。誉儿,快快将她杀了,为你师傅报仇雪恨。”我摇了摇头,说道:“我本来不会武功,最早是在大理无量山石洞中找到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秘笈,这才能够有今日,修练到如此一身武功。”李秋水说道:“无量山石洞中的武功秘笈是我放下的,旁边还有师兄给我雕刻的我的玉像呢。”话音未落,童姥立刻大骂道:“放屁放屁,无崖子怎么会为你这贱人雕像,真是胡说八道、痴人说梦。”李秋水对我说道:“公子,你见到了我的玉像没有?”我点了点头,说道:“我见到了,后来师傅也对我说了此事。他对师叔你一片真心,没想到最后你却和他的逆徒丁春秋勾结起来加害他。”李秋水说道:“既然你得到了我留下的秘笈,自然是我的弟子,怎么可以为这老妖婆做事?你快听我命令,我这老妖婆交给我罢。”我摇了摇头,说道:“我是无崖子的弟子,你只是我的师叔。况且我现在是逍遥派掌门,没必要听你的命令。但饮水思源,念在最初我能够学到武功,是靠了你的秘笈。因此今日我对你退避三舍,不杀你为师傅报仇了。”说着我抱起了童姥,从山崖上跳了下去。童姥不禁大骂道:“你这个混小子,不肯帮我杀这贱人便罢,为甚么还要带着姥姥我一起跳崖自尽?”隐隐约约听得李秋水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啊哟,这可便宜这老妖婆了。”
童姥只觉身子虚浮,全做不得主,只是笔直的跌落,耳旁风声呼呼,虽是顷刻间之事,却似无穷无尽,永远跌个没完。眼见铺满着白雪的山坡迎面扑来,她还来不及细看,已向山坡俯冲而下。蓦地我使出“凌空浮影”之技,双足脚底同时往外喷出真气,射向身边山崖陡壁,顿时因为反推力而生出一股横向之力,身子便已斜飞出去,至此从上往下的下落之力变成了向外飞去之力。我脚下继续喷气,身子越飞越低,一直飞离悬崖峭壁五十丈开外,我又凌空踏了几步,将下坠之力尽数化解,这才落地。我随即施展开一掠将近十丈的轻功,一溜烟得向西跑去,瞬间就从李秋水眼里消失了。童姥不禁赞道:“臭小子,刚才的轻功不错,倒是吓了姥姥一跳,是无崖子教你的么?”我点了点头,说道:“是师傅临终前教我的,叫‘凌空浮影’。”童姥说道:“你师傅的功力虽然不及我,但他所学渊博,什么东西到他手里都能学会,而且还能开拓创新,因此当年我会认他当掌门。”突然又骂我道:“你为什么不听姥姥的话,不为你师傅无崖子报仇,去杀了这贱人。这贱人能教你功夫,姥姥难道不能?”我说道:“我只是让她一次罢了,下次见到,自然不会再轻易放过她。再说了,我若是将她杀了,姥姥你不就无法亲自动手报仇了么?”童姥说道:“还算你这小子有孝心。也罢,有你在旁边护卫,只怕天下无人能够伤得了我。”我不禁苦笑道:“谢谢姥姥你看得起我,不过若是我为了保护你,天天与人打架,只怕也会影响你修练恢复吧。我看还是找个安静隐秘的所在,你可以安心修练。待你神功有成,再去找李秋水算账不迟。”童姥问道:“你这么说,是不是心里有了主意?”我回答道:“兵法云:置之死地而后生。最危险的地方其实最安全,因为别人肯定料想不到。”童姥不禁笑道:“妙极,妙极!自此而西,再行百余里便是西夏国了。这贱人与西夏国大有渊源,要是她传下号令,命西夏国一品堂中的高手一齐出马搜寻,因此她料定我不敢去西夏。我们现在反其道而行之,躲到她老巢中去,她定然寻找不到。誉儿,你是怎么想到这个主意的?”我说道:“我解开师傅的那个珍珑棋局时,先自塞一眼,将自己的棋子杀死了一大片,顿然豁然开朗、形势大变,故由此想到的。”心里却想:“其实我现在就把你带回天山灵鹫宫更加好,有我在你身边护卫,再加上你手下的九天诸女,就算李秋水将一品堂高手尽数调来,也不是我们对手。但这样一来,我就不能去泡西夏公主李清露了。”我将她负在背上,跃上树梢,依着童姥所指的方向,朝西疾行。
一口气奔行十余里,忽听得远处一个轻柔宛转的声音叫道:“小掌门,你摔死了没有?姊姊,你在哪里呢?妹子想念你得紧,快快出来罢!”但听叫声渐渐远去,我说道:“她怎知咱们从数百丈高的山峰上掉将下来,居然没死?旁边又没有别人见到。”童姥道:“你的轻功如此高明,她又不是瞎子,自然可以看见。”我走上平地之后,仍是尽拣小路行走,当晚在密林长草之中宿了一夜,次晨再行,童姥仍是指着西方。由于我轻功极高,到得第二日傍晚,便看见前面人烟稠密,来到了一座大城。童姥道:“这便是西夏都城灵州,今晚咱们要宿在灵州之西,再向西奔出二百里,然后绕道回来,晚上我带你进灵州。你合眼歇一歇,天黑后,咱们便进灵州城去罢!”到了二更时分,童姥命我将她负在背上,奔到灵州城外,跃过护城河后,我一跃而上翻过城墙,轻轻溜下地来。只见一队队的铁甲骑兵高举火把,来回巡逻,兵强马壮,军威甚盛。童姥轻声指点,命我贴身高墙之下,向西北角行去,走出三里有余,只见一座高楼冲天而起,高楼后重重叠叠,尽是构筑宏伟的大屋,屋顶金碧辉煌,都是琉璃瓦。我见这些大屋的屋顶依稀和大理皇宫相似,但富丽堂皇,更有过之,低声道:“好大一座宫殿。”童姥忍不住轻轻一笑,说道:“这是西夏国的皇宫,自然如此了。对了,你去过皇宫么?”我回答道:“我在大理曾去过皇宫的。对了,我们来西夏皇宫做什么?”童姥道:“托庇皇帝的保护啊。李秋水找不到我尸体,知我没死,便是将地皮都翻了过来,也要找寻我的下落。方圆二千里内,大概只有一个地方她才不去找,那便是她自己的家里。”我道:“师伯真想得聪明,咱们多挨得一日,师伯的功力便增加一年。那么咱们便到师叔的家里去罢。等等,难道师叔家就是皇宫么?”童姥道:“这里就是她的家了……小心,有人过来。”我缩身躲入墙角,只见四个人影自东向西掠来,跟着又有四个人影自西边掠来,八个人交叉而过,轻轻拍了一下手掌,绕了过去。瞧这八人身形矫捷,显然武功不弱。童姥道:“御前护卫巡查过了,快翻进宫墙,过不片刻,又有巡查过来。”果然又见有四个人影自北而南的掠来。待那四人掠过,高墙之后又转出四个人来,悄没声的巡了过去。这四人突如其来,教人万万料想不到这黑角落中竟会躲得有人。等这四人走远,童姥在我背上一拍,道:“从那条小弄中进去。”我见了适才那十六人巡宫的声势,知已身入奇险之地,若没童姥的指点,便想立即退出,也非给这许多御前护卫发见不可,当下便依言负着她走进小弄。小弄两侧都是高墙,其实是两座宫殿之间的一道空隙。
我穿过这条窄窄的通道,在牡丹花丛中伏身片刻,候着八名御前护卫巡过,穿入了一大片假山之中。这一片假山蜿蜒而北,绵延五六十丈。我每走出数丈,便依童姥的指示停步躲藏,说也奇怪,每次藏身之后不久,必有御前护卫巡过,倒似童姥是御前护卫的总管,什么地方有人巡查,什么时候有护卫经过,她都了如指掌,半分不错。如此躲躲闪闪的行了小半个时辰,只见前后左右的房舍已矮小简陋得多,御前护卫也不再现身。童姥指着左前方的一所大石屋,道:“到那里去。”我见那石屋前有老大一片空地,月光如水,照在这片空地之上,四周无遮掩之物,当下提一口气,飞奔而前。只见石屋墙壁均是以四五尺见方的大石块砌成,厚实异常,大门则是一排八根原棵松树削成半边而钉合。童姥道:“拉开大门进去!”我握住门上大铁环,拉开大门,只觉这扇门着实沉重。大门之后紧接着又有一道门,一阵寒气从门内渗了出来。其时天时渐暖,高峰虽仍积雪,平地上早已冰融雪消,花开似锦绣,但这道内门的门上却结了一层薄薄白霜。童姥道:“向里推。”我伸手一推,那门缓缓开了,只开得尺许一条缝,便有一股寒气迎面扑来。推门进去,只见里面堆满了一袋袋装米麦的麻袋,高与屋顶相接,显是一个粮仓,左侧留了个窄窄的通道。童姥笑道:“把门关上。咱们进了冰库,看来是没事了!”我将两道门关上了。童姥心情甚好,笑道:“进去瞧瞧。”两道门一关上,仓库中黑漆一团,伸手不见五指,我从左侧进去,越到里面,寒气越盛。我手一挥,燃木刀法使出,立刻燃出火焰来,照亮了四周围。霎时之间,我眼前出现了一片奇景,只见前后左右,都是一大块、一大块割切得方方正正的大冰块,火光闪烁照射在冰块之上,忽青忽蓝,甚是奇幻。童姥道:“咱们到底下去。”她当先而行,在冰块间转了几转,从屋角的一个大洞中走了下去。我跟随其后,只见洞下是一列石阶,走完石阶,下面又是一大屋子的冰块。童姥道:“这冰库多半还有一层。”果然第二层之下,又有一间大石室,也藏满了冰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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