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五节继续查访
赵泗看到了收拾一新的观园阁也是颇为欣赏,现在这个小主人,正站在他的面前。鹅蛋脸皮肤白皙,眼眉都是一流,最让赵泗惊叹的是那一丝沉静的神情,仿佛心中时时无尘一样。
“这房子是你收拾的?”赵泗看着本来只不过是一个四面都可开合的阁楼,里面现在竟然隔开了数间屋子,每间屋子都可以打开窗户看到外面的景色,而且每个景色都是不一致的。在这里赵泗才看到,外面的一些景致明显也找人修理过了,而且很可能所有的修理都是以这个阁楼为中心的。
郑樱轻轻道万福道:“王爷恕罪,未经王爷同意。”
赵泗大手一挥:“什么罪不罪的,那里有那么多罪,这世人还不都成了罪人了。”
郑樱道:“这可不都是有罪的吗,夷人的福音说的好,原罪原罪,生在世上就是罪啊。”
赵泗不想这个女子也喜欢这些奇奇怪怪的理论,不想跟他纠缠那些神秘学,影响了年轻人就不好了。
“夷人的玩艺我是不懂了,但是我还是认为你没罪,起码你做的很好啊,这些观景点睛的东西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懂的。”
“家父酷爱此道,家里曾经也有个园子,看的多了就随便弄弄。”
赵泗点头道:“嗯!你家人现在蒙难,一个人在此,不会伤心吧。”
郑樱淡淡道:“这都是命数,谁能料想我能来此,被关在这里呢。”
赵泗不喜,却也不忍责难,这小姑娘分明尚不到双十年纪却是命时常挂嘴上,这可不好:“姑娘可错怪我了,可没有人敢关着你。在这里就跟在自己家里一样,想去哪里去哪里,谁还敢挡你不成。”
郑樱又行礼道:“王爷恕罪,是奴婢失言了。倒不是说王爷关我在这里,却是这人一生下来不就是被关着了么。”
赵泗叹道:“你还年轻,可不能说这些悲苦话。外面的世界大着呢,要是有兴趣多出去走走,人生在世确实苦短,可身在苦中只叹苦,却是不该啊。”
郑樱道:“王爷金玉良言,奴婢记下了。”
赵泗笑道:“真记下就好。”
又看到郑樱桌上的书,道:“读什么书呢。”
“小窗幽记”,郑樱道:“闲来无事随便看的,倒不是什么正经书。”
赵泗笑道:“书那里还分什么正经不正经的,读书就是好事,多读书才好,才能把人心里内里那点东西给读出来。”
郑樱突然笑道:“王爷的话真是好,王爷也读书吗。”
赵泗突然看到她笑,一直被他压抑的心中也似乎有了一股清泉,宽慰许多。
“读啊,不读书怎么行。”
“王爷读诗吗?”一提到读书,郑樱似乎也有了话。
“读!”赵泗硬撑道:“床前明月光吗?诗不好读。”
“哈哈”,郑樱笑道:“王爷好文采。”
“哈哈,是吗。取笑了,我也是饱读诗书啊,可惜没时间去考个状元。”
“哈哈,王爷要考肯定能考上的。”
“嗯,这就对了。”
“什么对了。”
“多笑笑这才对。”
郑樱突然又不笑了,脸色又是淡淡下来。
赵泗叹气道:“可是担心家人了,他们现在还好吧,我想想办法。”
“让王爷费心了,只是他们怕是已经被发配辽东了吧。”
赵泗道:“发配辽东?这可有些不好,那里现在兵荒马乱的。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要是别的地方恐怕还有些困难,要是辽东的话,或许能想些办法。”
郑樱轻轻道:“王爷可看夷人的书吗?”
又提到书上来,赵泗也好借机叉开话题:“看啊,不过那些书可不能借给你看,是给君王看的。”
“王爷看福音吗,好人是有好报的吧。佛祖也是会保佑好人的吧。”
“额这个我没看,不过这佛祖可跟福音没关系哦,他们好像不是一个部门的。”
“我想是一样的吧,或许西方极乐世界就是他们说的天堂也不一定,不一样的人不一样的叫法而已。”
“或许吧!”赵泗汗道。
“王爷知道修女吗。”
赵泗彻底被这个女人打败了,太压抑了,不知道人怎么会压抑到这种地步,还能把这种压抑传递到别人身上。一个世界让女人都如此凄苦的话,这个世界就太可悲了。尤其是一个小女孩,想到压抑想到宗?教赵泗突然一阵莫名的恐惧,死亡是什么?
赵泗感觉自己呆不下去了,借故离开,临走道:“别看那些福音了,我那里有诗,很多诗都是刚刚刻印出来的,希腊人的落马人的都有。没事的话可以去我那里看看,比什么福音好多了。”
赵泗逃离观园阁,回到书房,心里还是不可遏止的一种恐惧。他突然有种想要摧毁宗?教的念头,他在恐惧着,那些东西对信?仰者或许是中解脱,但是不信者看来却是对人精神的一种抑制和摧残。这时候赵泗还只是仅仅从自己感觉上不喜欢宗?教,等日后真正觉得宗?教对国家有了影响的时候,才真正动手干涉。
过了很久赵泗才缓过来,这时候天已经黑了,命人点起灯来。他突然想到了自己一直在琢磨的一些东西,那是从埃及时的一些感悟来的。说实话在埃及,奥斯曼人给他了很大的影响,很多的感触和感悟。倒不是他们那些疯狂的战士,而是他们的禁卫军体制似乎挺有意思的。
赵泗对完全把军事力量交给外族不无担忧,但是对禁卫军体制还是颇有兴趣,觉得可以借鉴。奥斯曼人从占领的基?督?教家庭中,定期挑选一些男孩,然后训练培养他们,让他们改信宗?教这个赵泗无所谓,但是那种长期培养,而且几乎让他们什么都学的体制他倒是很有兴趣。每个禁卫军精英,不但是个骁勇善战的将士,而且下马就能安民。
赵泗感兴趣的正是他们的教育制度,觉得自己这里应该有必要专门设一个专门培养官员的学校,海州航海学校虽然培养了大批的税务官,法官等,但是他们本身学的却只是会计和法律,可以说在进入官府任职前,对具体的操作还是不懂。
赵泗后来没打算另外设立学校,就在海州航海学校里面,开设特别的课程。这都交给了相关的部门自己去做,他们毕竟比赵泗更熟悉自己的公务。而他们做的也相当不错,尤其是想司法部的人,在他们的建议支持下,学校开始设立模拟的法院,让学生在那里模拟法官,律师等等进行审案。也经常从海州各地挑选出一些,新近的有代笔的案例,来在这里进行审判,别说这批学生的审理虽然没有那些经验丰富的法官那么稳妥,但却常常颇有创意。
用了数天时间,才算是理清了以前自己的一些想法,其中有有管民政的,有关军事的,甚至还有关百姓经济的。期间是起早贪黑没日没夜啊,赵泗切身体会到了秦始皇当年的苦恼,那么一个庞大的帝国,每天光看奏章就累的半死。还好自己聪明,把许多事情都分了部门让那些手下去处理了。可有些事情自己不关注却是不行,就这一点就让自己忙的够呛。期间观园阁的郑樱还真来过自己的书房几次,赵泗把那些希腊的罗马的诗歌统统拿给他看,但是坚决是不让他看宗?教的东西的,他这里关于宗?教的东西现在可也不少了,都是因为埃及宗?教太过复杂,他都需要了解,于是在埃及时候就收集了一批,回海州后还专门请人翻译。甚至是那本马基雅维利的书都能给她看,因为那虽然有些阴险的东西,但是却也是世俗的。
处理完这些东西,赵泗打算来个微服私访,为这事已经准备了许久,王府亲卫们都换成了百姓的衣服,自己则装扮成普通商人。
赵泗出去的时候,是坐着马车的,而大部分护卫是悄悄隐藏跟随,而少部分扮作家仆在身边保护。自己的车子也是相当大的,上面坐两个人完全没有问题,而此时确实也坐了两个人。一个是赵泗,一个是郑樱。对于这个心中哀伤的少女,赵泗感到对付起来比自己治国还累啊,但是要说不管不顾却也不忍心,在一定意义上说,治理国家跟抚平一个少女的伤痛的重要性是一样的。
马车穿过街市上平坦的路面,赵泗不时的挑起帘子让郑樱看看外面的景色,遇到自己也有兴趣的,俩人也走下车来看。郑樱到了一个绸缎庄后,对一种锦缎有兴趣,赵泗便买了下来。加上看这布匹确实与众不同,赵泗便跟掌柜攀谈起来。
“掌柜的,你这绸子不错吗,以前我怎么都没有见过!”赵泗问道。
“哈哈,这位公子眼光独到啊,这可是我沈记独有的货,你就是走遍整个海州也找不到第二家。”掌柜自信满满的道。
赵泗却是不信,要知道自己认识的许多人也是专门从事绸缎生意的,他们的生意遍布从江南到海州的广大地域,也都是神通广大之辈,有什么货色是他们弄不来的。
“掌柜的吹牛了吧,在下虽然只是一个小商人,但是走南闯北也见识过不少好锦缎,怎的说你这锦就独一无二了呢。”
掌柜神秘一笑,隔着柜台凑近赵泗耳边,压低声音道:“这可是云锦,专供大明天子的!”
“啊!”赵泗有些吃惊,摇头笑道:“你这掌柜做生意当实实在在,你这锦缎是好,却不用去冒充云锦啊。”
旁边的郑樱却道:“是真的云锦,只是还比不上真正的上用的,这是官用的,朝廷拿来赏赐大臣的一般就是这种布。”
郑樱的话赵泗却是信的,要知道他表姐可是大明的皇妃,现在已经是皇后了。家里平时肯定是有不少赏赐物,就是御用的布匹自然也有,即使没有见过也不稀奇。
掌柜听完这话,看郑樱的眼神都不同了:“这为小姐果然是识货之人,平常人等见了我这锦,常误认为是蜀锦,甚至还有当是广西锦的。到是这位小姐让在下刮目相看啊,斗胆请教小姐名讳。”
郑樱道:“实不便相告。”
赵泗却疑问道:“既然这云锦如此贵重,你这里为何却能有货。”
那掌柜却不理赵泗,反而对郑樱说道:“小姐,我这里可有真正的上用好料,要是有兴趣可以让小姐品评一下。”
说着掌柜拿出了几匹色泽跟前面的相近,但更加精细鲜亮的锦缎出来。
郑樱看到一匹鲜红百花样的,非常喜欢,赵泗会意道:“这块料子怎么卖?”
那掌柜依旧只对郑樱道:“小姐赎罪,这些不卖,平时人来了,看都不让看的。这些锦缎织就不易,我们最好的工匠,一天也织不了两寸。”
虽然掌柜的对自己不冷不热,但是赵泗听说这是他们自己纺织的,倒也高兴海州竟然有了如此精湛的纺织工艺。
笑道:“你说这是你们自己织的,那却为何不卖啊。”
掌柜这才道:“我们东家吩咐那里敢问,平时也就是达官贵人来了,才舍得拿出来一看。”
赵泗笑道:“原来如此啊,你们东家是谁,叫了来见我。”
掌柜不耐烦道:“我家东家岂是随便见人的。”
赵泗道:“这么说你们东家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了。”
掌柜笑道:“这位公子怕是外乡来的吧,这建昌府谁不知道沈三郎啊,那就是我们东家。”
赵泗还真不知道有个沈三郎,不过见他们不肯卖却也不愿强买,毕竟有违法制。只得拉着颇为不舍的郑樱离开。
转到一个街角,这里有一个挂着‘医’字招牌的铺子,想必是个医馆。突然这医馆中一个病人被推出门外,并且两个仆役把门,就是不让进。赵泗当是他没钱,而大夫不给看病呢。顿时也气恼,医者父母心,怎么好把病人推出门外。
顿时下了马车,对那仆役道:“你这两个小厮,好不通情理,怎么把病人往外推。”
俩小厮道:“这位公子有所不知,这人得了不治之病,却也不能赖我们大夫。”
赵泗看那人一脸蜡黄,便问:“这兄台不知什么病。”
面黄青年面色尴尬难以启齿,小厮道:“公子还是别问了,要是公子是来看病的,就请进,要是无事还请早点离去的好。”
赵泗本就是微服私访,到处也是要逛逛的,这医馆倒还没有来过,便走了进去。却把郑樱留在了车上,不管什么时代医院这种地方,还是能少进就少进的。
医馆里人到也不少,而且主治的不止一个大夫,除了一个老者外,还有七八个中年也在帮忙诊脉,另有十数个少年在药房忙碌。这到跟普通的医馆不一样,普通医馆也就是一个坐堂大夫,加上一二学徒抓药,更像是药铺子。
终于轮到了赵泗,他可排不到老者处,因为他也看到了老者那里坐着排队的,无不是身着锦衣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的人物。而他本想去那里,却被仆役挡着,给他安排在一个中年人处。
中年人也不问赵泗是何病症,只是让赵泗伸出手就开始把脉,看来是对自己技术非常自信了。
中年人把了一把,皱眉道:“这位公子本无病啊?”
赵泗悄悄的塞过去一块银锭子,然后道:“打听些事情。”
中年大夫会意道:“公子请讲。”
“你这里怎么如此多的大夫,我记得这一两年前,我也走过几家医馆,却不是这样的啊。”
中年人叹气:“公子有所不知啊,这可都是恶政啊。”
一听跟政治有关,赵泗更加上心,又仔细询问。
那汉子悄声道:“这事已有一年多了,咱这里出了一个杀人医生,恼的是沸沸扬扬的。官府啊就不知道怎么的,出台了一些规矩,我这些大夫啊,想要给人看病都必须有个执照。可要拿到这执照啊,必须得到这建昌府最有名的五位大夫的认可,让这五位大夫成立了什么行会。小人几代行医,开了个药铺子为生,坐堂也有不少年头了。可这突然就断了小人的生计啊,无奈就投了本医馆的大夫,他也是五名行会大夫之一啊。”
赵泗皱眉:“这什么行会他到是听过,在埃及的时候,听杨峦说这行会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啊。在威尼斯可是让人很痛恨的。”
又跟中年大夫问清了一些问题,原来成立行会后,这五个大夫毫无疑问是不同意其他人可以独立执业的,现在整个建昌府竟然兼并的成了五个大医馆,从此百姓看病买药成本可比原来高了许多了啊。
离了医馆,赵泗把这事情记在心里,打算回去后就记下来,等过几天好好的跟这帮子官府的官员讨论讨论。
接着又去了茶楼酒肆,作坊铺子等地转了转,也都没什么新鲜。不过建昌府城可是比原来大多了,过去这里只有一万来人,现在怕不有五六万了吧。不过赵泗可没有时间去郊外了,听说那里的作坊工场更多,尤其是铁匠铺子都把工场设在水流边,用水力来鼓风或者锻压都十分的省人力,而现在海州的人力可贵,省人力就是省钱啊。
赵泗晚间整理了下自己这段时间的感悟,发现已经有五六十条了,而这些都将要在童官儿婚礼后要召开的一次大型的议会上面进行讨论,商议通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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