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爱,在呼吸的每一分钟都在随着血液流动,随着心脏跳动。
我迷恋上烟酒的味道,也迷恋上懒散得像只小兽一样被人豢养的感觉,不必担心温饱,也不去管时间纷扰。
不去看世界上哪个地方发生了恐怖事件,不去关注曾经所拥有的人在另一个世界生存得好不好。
那是一个日光懒洋洋的午后,我坐在阳台上握着手机流泪。
伯伯给我打来了电话,一个对于我来说喜忧参半的消息。
那个从小与我相依为命的老人离开人世,而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已经下葬,并且在那阴冷的墓地之中度过了一个星期。
我想起了她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和那一双浑浊的双眼。
自从前些年她过年时出门不小心摔倒之后,她便一直瘫在床上,生活不能自理。
我曾亲眼看见家人狠狠地将勺子里的饭塞进她的嘴里,她无力的申诉着无法承受的疼痛。
父亲去世的那一年,我坐在她的身边,用小勺一口一口小心翼翼的喂她吃稀饭,她忽然抓住我的左手告诉我,安染,乖,不要怕,奶奶是不会死的。
微微转头,看见她眼角闪烁的泪滴,她说,安染,不要害怕,那些伤害你的人都死了,爸爸和奶奶不会死的,会一直保护你。
她说的话在我的心里形成一道屏障,将她圈在那个与爸爸一同与我相爱着的场景。
所有残忍或完美的景象闯入脑中。
我听见电话那头伯伯的安慰,他说,安染,你奶奶今年也九十多岁了,走了也就不用受折磨了。
那一刻,静静流着的眼泪霎时汹涌,我听见自己不可抑止的嚎啕大哭,走了就不用受折磨了,可是也再也看不见她说眷恋的这个世界。
我曾日夜不息的照顾着她与父亲,那时父亲已不能再开口说话,他拿着笔写下一行字,艰难的发音,他流着眼泪一遍一遍的重复着那一句来迟的承诺。
他说,安染,跟你妈妈说,等爸爸病好了,我们一家人重新在一起。
一句他此生再也无法实现的诺言,让我在无数个受伤后不能再蜷在他怀里大哭的夜晚,流着泪责怪他的言而无信。
病床上那张骨瘦如柴的身躯在脑中像雕刻一样的深刻,他临死前的每一天,每一个夜晚,流着眼泪艰难的对我说着的一句句,安染,爸爸对不起你。
他在为我责怪他不能给我一个平常的童年而道歉,他在我为被他的朋友伤害而道歉,他在为我自打懂事以来从未停止的怨念不断地说着对不起。
继母在父亲去世那天对我提起那些记忆已经模糊的年少,她说,安染,你真的变了,记得你小时候,你爸爸每次骂你,你都会倔强的扬着头问他‘你有什么资格来管我?’。
回忆一幕幕,像幻灯片,忆起那些倔强又任性的岁月。
童安在夜半时喝醉了,她在上给我发来一张极为骇人的图片,一张漆黑的肺。
她打下长长的一排字,第一句是,安染,你看,这是我们的肺,和我们的心,我们的世界一样。
用喝剩下的矿泉水瓶子灌了半瓶水,点燃手边的烟,将烟灰全抖到瓶子里,抽完之后再将烟嘴扔进瓶中。
连续不断的抽了五根烟后,我拿起手中的手机拍下一张照片发给童安。
她回复了我一串大笑,再一本正经的说,看,连水都得那么脏,所以啊,我们都是一肚子坏水的女人。
在午夜无眠的时间里,和童安不断地矫情着,数落着这个世界的阴暗,讽刺着每一次背叛与欺骗。
童安问我,安染,为什么会爱上锦年。
我说,因为他曾在我穷途末路时将我年幼失贞的身体紧紧地搂在怀里。
她似懂非懂的回复了一个拥抱,那个绿色的小人在屏幕上挥动着双手,好像童安每次远远的看见我就对我张开双臂,再静静的等待着我投入她的怀抱。
童安,我们惺惺相惜。我对她说。
童安连续不断的给一些不算丰厚的现金替我解决那些困难,例如,房租。
李木子说,安染,你搬来和我们一起住吧。
童安站在我与他之间,挽着我们的手臂对我说,是了,安染,你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屋子,来和我们一起住吧。我们能照顾好你。
已经习惯了他们异于常人的疼爱,顾不得别人是否会以此评论我的脸皮厚度而欣然答应。
童安说,安染,我们是《午夜巴塞罗那》里那对相爱的恋人。
那时,我以为她说的是她与木子,便微笑着附和。
只因我从未看过那部电影。
她将我的房间打扫得一尘不染,贴上了天蓝色的墙纸,买了一张双人床,铺着白底蓝黄色交错线条的床单,被套亦是同样的图案,床上放着两个枕头,枕头之间放着那个锦年送的公仔。贴墙的位置放着一个纯木制的电脑桌。
整个房间充斥着淡淡的栀子花香。
她问我,还满意吗?记得你说过,你很爱栀子花香。
挽着她,并肩坐在床上,将头轻轻的靠在她的肩膀,童安,我很满意,可是为什么要是一张双人床?
她点了点我的鼻头对我说,那样我也可以和你一起睡呀?
我笑着凑近她耳边低声的说,我怕木子半夜来抢人呀!
她哼哼着说,他敢。然后扑倒在床上,将头埋进被子里狠狠地嗅着那股崭新的味道,她转过头对我说,安染,一想到以后这个家里会充满你的味道,我就觉得非常幸福。
以同样的姿势扑倒在她身边,望着她眼底那直接不掩饰的幸福,脱口而出,童安,我爱你。
她微笑着亲吻了我的额头,为我整理着凌乱的长发。
隔了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安染,我也爱你,很爱很爱你。木子,也是一样。
空气中有一种暧昧的香味,那只关乎友情的感情在慢慢变质,我不想察觉,亦假装从未察觉。
她再次亲吻我那双在无数个夜晚掉泪的双眼,对我说,所以,安染,为了我们,你要快乐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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