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的在被窝里窝了两天后,不得不面对现实,那就是,我失业了。
打了一通电话给老板,说好下午去结了工资便任由我自由来去。
我穿上帆布鞋,背着初中那年仅花十五块钱买回来的帆布包包,上面画着一个长发女孩,甜甜地笑着,双颊泛红。
锦年第一次看见我背这个包时曾压抑地说,她长得和你真像,如果你也能笑得那么甜。
当时我自顾自地拨弄着刚剪地短发对他说,你说一个有一头长发的女孩子和一个从小就是短发的女孩子长得像,是不是太假了?
他开玩笑道,可是还是长发飘飘的女孩子最可爱啊,安染也蓄长发吧。
我像个傻瓜一样,开始蓄起长发,一直蓄到腰部,去拉直的那一年我十六岁,锦年抓着我刚拉直的头发指着帆布包包说,看吧,简直一模一样!
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实在不习惯他那偶尔玩世不恭的样子。
不过现在想起来,那些他身边只有我,我身边只有他的日子,却是那么的不真实。
自从上次那件夜半酒醉的事情发生后,锦年真的再没联系过我,不知道是对夕颜再三保证还是害怕尴尬而选择逃避。
不过,距离我生日还有几个月,如果那天之前他还不来,那么我只能听天由命的剥骨挖心,将他放在离我世界三千里之外地地方。
虽说是约好下午到,我却拖拖拉拉的没坐公车,一路懒散地走到酒吧门口。
那个俊俏地男人坐在吧台后,年纪并不多大,最多也就二十七、八岁,在看见我的时候勾起了嘴角,眼里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不耐。
这就是我的老板兼调酒师,秦雨生。
你明知道我这里是间小酒吧,还隔三岔五请假,说你两句你还要辞职!刚坐下他就开始唠叨。
好了。我开口打断他的话,伸出左手,直截了当的问出口,钱呢?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才慢慢地从口袋里拿出几张百元大钞,嘴里还嘟嘟囔囔着,你还真辞职了。
拿起他推过来的一杯冰水,一口饮尽之后咬着冰块环顾这家小小地酒吧。
说实话,他这酒吧真的不大。
一推门进来就可以看见纯木制地吧台,靠窗地位置放了几张桌子和凳子,最末尾地拐角处有一张皮制沙发。算不上豪华,却别有一番风味。白日里看起来,就像一家小小地休闲吧。
夜晚时分,比起这家小酒吧,马路斜对面地那家慢摇吧显然生意更好。
不过也幸好,这是一座小城市,每个人都沉迷在那种坐的士仅需二十块就可以从城东直达城西的生活。
拿了钱后从银行里取出存下来原本准备还给叔伯的钱,提前交了两个月地房租。
难得地拿着菜篮过逛黄昏市场地生活,不过,是菜市场。
买了一些五花肉,剁椒,还有几匹白菜,一把菜心,再买了一些红豆和酸菜。
一堆东西也没花完那一百块钱,又兴冲冲地提着沉重地篮子跑到结尾那家卤肉店买了一些卤肉和烤鸭,才气喘吁吁地打的回家。
我对自己说,我现在是双失人员,失恋加失业,必须要在物质上安慰自己,就一次,就这一次!
在厨房忙碌了整整两个小时,端着最后一盘菜走到客厅时才傻傻地愣在原地。
一桌的菜,还有电饭锅里那满满一锅散发着饭香的米饭。
坐在餐桌边吃吃这道菜,喝喝那碗汤,啃一只翅膀,再吃一口饭。
明明很丰盛,明明很馋人地一桌饭菜,却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桌边拼命吃着。
突然哭了,没有任何征兆,一边吃着口中的饭菜一边眼泪狂流,心中明明一点情绪也没有,那灼人地热泪却不断地往下掉。
直到我狠狠地砸掉手中的瓷碗,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我才明白,我真的厌倦了一个人生活。
哭着拨通了李木子的电话,意料之中地听到童安的声音。
她问我,你怎么了?
我哭着对她喊,我再也不要做饭给别人吃了,我再也不要吃自己做的饭了,饿死也不吃了!
似乎我的歇斯底里吓坏了她,她的声音有些急躁,安染,到底怎么了?
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我不断地啜泣着,童安,我买了好多好多菜,做了好多好多好吃的,可是却没有一个人陪我,那么大的屋子,那么宽敞地餐桌,却只有我一个人,只有我一个人在拼命地吃,只有我在和自己说话。可是,怎么吃也吃不完,怎么也吃不完。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我大哭着发泄,童安,我要怎么办,我什么也没有了,为什么每个人都有人陪,我却只有自己一个人?童安,我好累好累,为什么我要一个人背负那么多独自向前走……
我听见她在电话那头的哽咽,她说,安染,安染,不怕,你还有我,还有木子,我们都是你的朋友。
我把自己的地址告诉了她,她说了一句“马上就到”,挂了电话。
童安和李木子到的时候已经快凌晨十二点了。
李木子一进门就扑到餐桌边,就着摆好的一桌子碗筷开始吃起来,一边吃一边夸张地说着,安染,真的很好吃。
心中那种汹涌地感动让我全身无力地任由童安抱在怀里,过了好久才缓缓开口,先别吃,都冷了。
童安揉了揉我的头发,牵起我的手坐到餐桌边,一言不发地吃着那些早已凉了的饭菜。
童安说,安染,日子过得惶恐不安吧?
她说,木子说了你的许多事,包括你所背负地一切的一切。
她说,安染,你要相信,世界上有许多人他们经历着比我们更加痛苦的事,但是他们仍然顽强地生存下来。虽然世界上有着许多的不公,可正是因为这样的不公,那偶尔的公平才会显出他的美好。
她问我,安染,你信不信,孤独只是一个商人,在世界各地收买着不同的悲伤与心痛,欣赏着那些人在孤独里不断挣扎。安染,你要学着与他做朋友,你就能发现,有时候,孤独,也是一种难得的自由。
真的是这样吗?
我们每个人都在这个世界上挣扎着,时间不会为任何人而停下,有人心甘情愿地沉浸在痛苦之中,也有人咬着牙熬过了一次次悲痛欲绝。
最常听到的一句话是“我命由我不由天”,而最初说着这句话的人们,有多少对命运低了头,又有多少在后悔着曾经地选择。
我们都是神的好孩子,任何好的坏的命运,都是一种试炼。
若足够相信自己的坚韧,任何不公甚至残忍地挫折都将成为生命地化肥。
我们走都在往死亡之地前进。
要经过希望、失望、绝望、开心、伤心、痛苦、孤独、满足……
甚至更多的更多。
或许有放弃。
或许有执着。
但在最后一刻,在生命地最后一刻,所有模糊地事都会变得清晰。
然后,我们都会发现,曾经不满的那些,是那么的多余。
而曾经拥有着的那些,是那么的让人满足。
我坐在天台上抽着七星。
忽然明白。
人就是那只越狱的兔子,要经过一百道障碍,那必是我们所经历的那些坎坷。
那只兔子在跨过了九十九道障碍后疲倦地选择往后退,跳回去。却不知道,只差一道,就可以到达幸福的世界。
人呢?会坚持跨过那一百道障碍吗?我不知道,因为我不是圣人,亦不是先知。
我却知道,人生是没有退路的,要么越过那一百道障碍,要么,死在其中的任何一道障碍里。
不过,这样的觉悟我能坚持多久呢?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或许一个月,或许,一个星期,又或许,只有这短短的一分钟……
身为人类,最擅长的,亦是作茧自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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