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府外的两座石狮，冰冷的立在那里。涵菱回过头，暮雨没有出来，不知是不舍亦或是她毫无感觉。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与他可能再也不会相见了吧……

天也灰了下来，欲下雨般的哭丧个脸。

虽然在边府的日子不长，与暮雨相处的日子也不多，但是对他竟有一种相识了十几年的熟悉感和依赖感。

“走吧。”皓轩低沉的说道，他的面色有些苍白，不知是因为伤还未好还是因为什么。或许是心中的不舍吧。

涵菱点点头，最后一次回头，叹了口气，又像是再给自己下定决心似地轻道：“走吧。”

天色愈来愈暗。

暮雨推开书房的朱红木窗，天灰暗暗的。有皓轩陪着涵菱，还担心什么？

哎。

皓轩，涵菱。若自己也能像皓轩如此，不顾一切的陪着涵菱，就这样陪着她离开。

可是……自己可以吗？

他闭上眼睛，似乎又看到了初遇涵菱昏迷时的纤弱，与涵菱惊讶的表情。

她的眼泪，她的委屈……

为什么，要逼她走？

青纱帐舞，那轻拂起的幔帐若婷婷的舞女的衣裙，随风而摆，更随琴音而动，琴音在绿潭的四周袅袅不散。

亭内，雍容的女人，轻拂古琴，那若有似无的琴音，犹如天籁。

暮雨站在亭外，似不愿打扰亭中之人。

每每抚到此曲，母亲便入了魔似地，不断地抚，不断地抚，直至手指磨破，出血才会被迫而停。自今日母亲见过涵菱之后，便开始抚琴，似乎心中有解不开的愁结，那般的痛苦，那般的纠结。

一声尖锐——

琴弦也断。

暮雨急忙走进不满的轻纱的亭内。母亲纤细的的手指已经染红，古琴被推倒一边，茶已经被打翻，唯有檀香缭绕……

“娘~”暮雨扶起母亲，母亲这样的苦，想问的问题睹在喉咙，问不出来。

“雨儿……”女人扶着暮雨的脸，泪如雨下，鲜红的血从指间流出来，染在暮雨轮廓分明的脸上，她似乎回到了二十年前，那日，亦是如此，“锦年……”

……

“锦年，不要走……不要走……“她胸口一堵，吐了一口鲜血，抓着锦年的衣袖，”不要走……“此时，她的心中只是悔恨，不要走，我不会再这么做了……

锦年……

边锦年心里一软，回过头，本想扶起她，但他一转身，却看见碎在石桌上的青鸾镜，恍惚间，又见到了粉身碎骨的娫儿……他使劲的甩下她，从喉咙里吐出几个字：“我不会原谅你。”

她的灵魂仿佛被抽空般，当这几个字传到她的耳朵里，她呆呆的做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这样的求你，你也不原谅我么？

我做的一切，亦只是为了留住你而已……

为什么，你不明白我的苦心？

为什么？！

“娘……”暮雨轻言道，“你认识画中的男人吧……”女人的眼波一动，忽然诡异的一笑，放开暮雨，她抚着已断的琴弦，并没有回答暮雨的话。

“他……是不是我的父亲？”暮雨认真的注视着母亲的眼睛，希望得到肯定的答案……

女人看了一眼暮雨，唇角微动：“不是。”

边锦年，这辈子，你休想知道真相！

皓轩与涵菱坐在茶楼一个靠窗的位子。一望而尽得柔弱的江南，一个美得不能用词来形容的地方。那般的清丽动人。

师父，你为什么要带我来江南？

涵菱望着窗外，想着洛熏，便陷入那美奂之中。皓轩轻嘬了一口茶，见涵菱未曾说话，才发现她已经陷入沉思。

这样的清丽动人……

冰弦……

你为什么要嫁做他人妇?为什么，不等我？

……

“公子。”一个身形纤细的年轻的小二尖着喉咙提着茶壶前来掺茶。皓轩回过神，谨慎的摸了腰间的软剑。小儿身上的杀气，不是一身粗布麻衣可以遮住的。

茶水咕咕的倒入茶杯，轻烟撩起。热气轻浮，一圈一圈的一直往上。茶楼外的叫卖声，显示着这一片和谐的江南气息。

看来是刚出道的小丫头。

皓轩轻笑，按兵不动。

忽的，扮为男装的小二从袖中抽出一柄尖锐的小剑直接刺向了沉思中的涵菱，涵菱被这突如其来的刺杀惊了一跳。

皓轩也急忙站起身来，出手抓住了她的右手，使劲一拉，将她欲前倾的身体来了回来，不偏不倚便倒向了皓轩的怀里。

“啊。”小二被皓轩的手抓的生疼，痛得尖叫了一声，只得丢了那柄剑。小剑“哐嘡”的掉在了桌上，这时她才感觉到自己倒在了皓轩的怀里，脸一红，不由分说回头“啪”的打在了皓轩的脸上！

涵菱回过神，皓轩竟然没有躲过她的巴掌。她的速度的却够快。刚才如果不是皓轩早有准备，自己可能还真躲不过这一剑。

小二羞红着脸，站起来捡起小剑，忽的右手又被皓轩抓起，她捡起小剑的左手反过来朝着皓轩的胸膛刺去，若不是用的左手，恐怕这一剑早就刺到了皓轩的胸口。

皓轩向着小二的后背一转，顺手扯住她的的头巾，一头黑亮的长发若瀑布般一泻而下，一张乖巧伶俐的女孩的脸露了出来。

涵菱看着这张可爱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来杀她。回想起遇到暮雨之前的那种杀气至今都还让她胆战心惊，但是这个小女孩又不像之前那一直跟着她追杀她的人，既然有这么多人追杀她，定是有什么原因：“你们为什么要杀我？”

小女孩听她这般的问，用鼻子哼了一声：“你不必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骗我，我也是打听清楚之后才来找你的。我知道有很多人都在觊觎你的青鸾镜，但是我不会灰心的青鸾镜我一定会得到！”

听到女孩说了这么多，涵菱觉得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青鸾镜？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还有你怎么知道我有青鸾镜？这是不是和我师父有什么关系？”涵菱走到女孩的身边，女孩比她矮了半个头，个子也要小很多，这个女孩虽然瘦小却是有些可爱。

未等到她回答涵菱的话，皓轩故意不让女孩回答涵菱的问题，便抓着女孩的手往自己身边一使劲，女孩又被他拉到了身边。

“原来你也是为了青鸾镜。”皓轩抓着女孩的手，脸越逼越近。

“尚皓轩！你干什么！”涵菱见皓轩这样，不知是因为女孩还没回答她的问题还是什么，心中一下子便来了火气。皓轩没有想到涵菱会生气，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女孩低着头，眼珠一转，趁着皓轩有些分心，一口咬在皓轩抓着她的那只手上，死死地咬着不放，皓轩没有想到竟然会被她一咬，痛的“哇”的轻叫一声，放开了她。女孩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唇角勾起，邪邪的对着皓轩一笑，便若风一样从茶楼的窗格跳了出去。

一转眼，便不见了人。

涵菱冲到窗边，那女孩早已不见了人影。她一阵唏嘘，若是自己的功夫，定会摔死。回过头，却看见皓轩出神地看着手上的那一排小小的牙印。

涵菱看着牙印，就想到刚才他那般的模样，根本不想理睬他。她又坐回了刚才的位子，用手撑着脸，望着窗外。

为什么都想杀我？这和青鸾镜又有什么关系？青鸾镜……如果没有皓轩，今天可能又会死于非命了。可是明明自己的功夫底子并不差，怎么在皓轩面前自己就像什么干不了似地，甚至连自己练了二十年的功夫也用不上了？

难道是我太依赖皓轩了？

皓轩却没有注意到涵菱还在生气，想到那女孩提到了青鸾镜，看来青鸾镜再现的消息已经传到江湖中了。

皓轩微微皱起眉头，要加快时间了。

二十年前，青鸾镜。

那一场血雨腥风。

直至今日，曾经的那段感情，依然困扰着关于这一切的人。

……

边府，月亭。

轻帐漫舞，任轻烟痴迷的望着那一轮皎月。

……

二十年前的那轮月也若这般的明亮。

“锦年~”任轻烟拉着一个笑的甚甜的姑娘，走到望着月亮的边锦年的身边，锦年转过头，俊朗的脸上，尽是落寞。

锦年看到那惊为天人的落心娫，眉头微微一松：“这位是？”

任轻烟拉着害羞的落心娫，走到边锦年的身边，爽朗的一笑：“这是我的好姐妹，落月山庄庄主的女儿落心娫。”

……

如果，没有落心娫的到来。

如果，没有青鸾镜。

如果，曾经她和我不说好姐妹。

如果……

如果……

如果没有这一切……

……

任轻烟看这皎月，竟在眼角流下了一滴酸泪。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首发.ZhuiShu.</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