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初雪双手紧拽裙摆，面色逐渐转为惨白。

男人手中的三寸薄刃从她的锁骨处缓缓插入，鲜血便从一字形的伤口处汩汩涌出。

忆初雪身形有些不稳，咬紧牙关，竟用力推开眼前的男人，脚步踉跄地退向身后。

男人猛地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按在一侧的宫墙上，整只薄刃便狠狠地没入忆初雪的身体。

“啊！”

忆初雪被粗暴地摔在角落里，鲜血漫红了衣领。

“你竟学会反抗了，”男人眸色一紧，慢慢收拢手指，“且让它把你的皮和肉分割开来，何时反省何时止住！”

忆初雪拼命摇着头，“不要……”

可撕心裂肺地疼痛已从锁骨处漫延而下，她蜷缩在地面，紧紧地捂住伤口，想要阻止薄刃在体内下移，最终还是无济于事。

“为何每次提及陛下，你都要……”忆初雪还未说完，体内的薄刃活动愈加剧烈，“啊……”

“闭嘴！”男人握紧了拳头，手背暴起的青筋在凄凉月光的映衬下犹如只只恶虫伏在上边。

“你既然明白，便不要让我用这种方式来时刻提醒你！至于那个泄密的人，你自己看着办，该杀就杀！莫要等到我来动手！”

说罢，男人如烟雾一般，消散在夜里。

躲在不远处瘦弱的人儿闻言一颤，提着已经发软的双腿立刻离开，生怕忆初雪何时起来发现她，将她杀死。

殊不知，忆初雪已经几乎痛到昏厥，浓密的睫毛被泪水浸湿，帝宫的地板一时间显得格外冰冷。

瘦弱的人儿慌慌张张地穿梭在宫墙之间，寻找最佳庇护所。

忽然身后一道高大的身影在宫灯的照亮下投射在她的身前，她心里一惊，回过头去。

“陛下！奴婢拜见陛下！”

神帝眯起眼眸，看着身前跪下磕头的婢子，冷冷启齿道：“又是你？”

璐问抬起头来，看见白宫尘身后还有一位大人。

渊邪正皱眉打量着她，暗红的长袍在幽深的夜里显得有些诡异。

“陛下……忆初雪她……她要……”

璐问紧张起来，十分结巴。

“她怎么了？”白宫尘骤然蹙眉，看向璐问指着的百界宫。

“她……”

璐问刚才说出一个字，白宫尘和渊邪已从她身侧速速赶去，扬起一阵冷风。

璐问不自然地咧开嘴角，十分嘲讽。

陛下如此在乎她，莫非……

百界宫内，忆初雪已勉强能站起身来，她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扶着宫墙，踉踉跄跄地行走。

“参见陛下！”

白宫尘出现在百界宫宫门前，守护宫门的神卫立刻单膝跪下。

他隐约看见西侧宫墙的尽头，一个身影慢慢移动，似受了很重的伤。

“陛下，”渊邪叫住急着上前去的神帝，“陛下忽然前去只会让丫头更加痛苦，不如再给她一些时间吧。”

白宫尘广袖中的手掌悄然握成了拳，络怿啊络怿，你竟连她也下得了狠手！

“陛下，”渊邪转移了话题，“您要找的东西，臣已经找到了。”

白宫尘深吸一口气，微微闭目道：“好，先回霁华殿吧。”

“是，陛下。”渊邪俯身道。

霁华殿中，渊邪展开一张卷轴，缓缓铺开在神帝的书案上。

“这张卷轴所写内容，其实并无依据。因为迄今为止，亲身经历过焚心劫的只有金龙神纪的最后一位帝王，暮泽。”

白宫尘的目光未滞。

渊邪注意到神帝从刚才便蹙紧的眉仍未放松，又道：“陛下稍作参考即刻，无须全信。”

白宫尘将卷轴上的内容浏览一遍，说：“其中所述，不无道理。”

“当世间出现两大相对立的灵力巅峰时，便会触发焚心劫，同时也将产生一个劫眼，这个劫眼既可能是物，也可能是人。凡是卷入这场劫难的一切生灵，都难以全身而退。”

“可谓是二人渡劫，万人作陪。一步错，步步错，最后落得满盘皆输。”

“此卷上说，有法可解。”渊邪看向暗黄色的卷轴，显然，它已有些年代了。

“虽有解法，但从未有人证实。”白宫尘的目光落在卷尾最后一行字上，“只有当一方彻底死去，魂飞魄散之际，才可能解开，因为这世间只能容下一名最强者。”

“彻底死去？”渊邪不解道：“双方灵力相持平，想伤到对方都难，如何能彻底杀死一方？”

白宫尘顿了片刻，迟迟说道：“自愿送死。”

他们之间，必须要有一人先放手，自愿死去。

命运就是这样，总是让人做出最艰难的抉择，不是离别，即是生死。

白宫尘在霁华殿坐了整整一夜，渊邪走后不久，太阳神官当值，他该去神明殿了。

今日，朝中尽是些繁琐小事，白宫尘速速处理完，又回到了霁华殿。

他未曾用过早膳，便拾起刚送来的大叠文书，册册批阅起来。

夜弦歌巳时才会来，少了琴声静心，才看过几册，便心生烦意。

白宫尘将手中的文书掷向殿外，听见响声，殿内的宫人顿时惶恐地跪了一地，“陛下息怒！”

他起身的瞬间，忆初雪出现在殿门前，弯腰拾起他丢掉的文书，愣愣地看着白宫尘。

他还以为她不会来了。

白宫尘假装若无其事地坐回座上，看向殿外道：“你来了。”

忆初雪微微垂首，从殿外进来向座上的神帝行跪拜礼，动作生硬。

“过来吧。”

白宫尘看着她，忆初雪的眼神似乎比前几日又添上了一丝丝的冷漠，脸色也不佳。

“整理一下就好了。”

忆初雪点点头，默默地为他整理书案上的文书，其间一言不发。

白宫尘总觉得气氛格外压抑，时不时地看向她。

忆初雪一弯腰收拾，锁骨处的伤痕便露了出来，她立刻用手很是自然地挡住。

但仅仅一眼，白宫尘就已瞧见了，那枚薄刃是如何插入她身体里的画面，他无须猜想便知。

“你看起来气色不甚好。”白宫尘淡淡说道，目光落回到手中的文书上。

“要是昨夜没睡好，就先回去休息，今日让笈落来侍奉就好。”

忆初雪愣了一下，而后缓缓点头道：“好。”

她告退时的一切动作，都僵硬地不带有一丝感情，就这样退出殿外，没有回头。

“初雪！”

正好碰上夜弦歌赶来，听见有人叫她，她只是微微地抬了下头。

夜弦歌疑惑地看着忆初雪冷漠离开，丈二摸不着头脑，“她怎么了？这么早出来，难不成挨陛下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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