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微笑大白鲨

凭着人工照明的那一抹微光，在水城的地下水域行驶三个小时后，众人终于见到了第一缕自然的光。

起初，那是一个白色的小点；渐渐地，它变成了一个毛边的圆形；再后来，一行人终于看清了它的真面目——那是一个岩洞，海底的岩洞。

此时，大猫刚刚转醒，看到亮光的他长舒了一口气，陷入久久的神游中。湫一反常态，仍蜷在角落里，身子微微起伏，安静地睡着。

倒是雯华一副充满活力的样子，顾不上两个“颓废”的男生，缠着流和婷问这问那——连一根普通的水草也能问上半天。也许是因为没有了那些可怖的豺狼虎豹和令人胆寒的恶棍，她之前“持续下线”所积攒起来的能量，终于得以放心地释放。

岩洞的另一头是什么？这时的雯华最好奇的事情莫过于此。

流告诉她，岩洞的另一头是大海。

岩洞有些窄，根据扫描的结果，大概只能给潜艇预留出一个指节的活动空间。因此，雯华消停下来，不再打扰两个驾驶员。流和婷全神贯注地驾驶着透明的潜水艇，准备驶入其中。整个潜水艇内，静得只剩下了机械运转的声音。

毕竟，现在的潜水艇里可没有紧急逃生舱。就算有，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也不可能启用。

当潜水艇的头进入岩洞后，大猫刚刚放下来的心便又提到了嗓子眼儿。因为他深知这种紧张感——有一段时间，他曾痴迷于各种“抖m”游戏。其中，便有几款是需要在极有限的空间内，精准操控某个物体穿越种种障碍，抵达终点。但凡擦到一点点边，大猫就会收获一个大大的“game over”，这让他很是恼火，但也出乎意料地享受。直到某一天，他从资料库里翻出了一堆被贴上“恐怖”、“惊悚”标签的游戏。

大猫虽然非常胆小，但却控制不住自己去玩那些游戏，越玩越想玩。可非但没有把胆子练出来，还越来越胆小。

说来丢人，所以大猫把这件事藏在了心里——他之前根本不是睡着了，而是因为在黑水中精神压力太大，昏厥了过去。

“呼……”三分钟后，众人颇为默契地舒了一口长长的气。

“呀，真是好久没有这么认真过了。”放松下来的流打了个哈欠。

雯华不经意间抬起头，突然看见了一个白色的月弯，随口问道：“大猫，你看，那个是月亮吗？”

“这是海底，怎么可能会有月亮。”大猫本想这样回答雯华。

但湫听到“月亮”这两个字后猛然惊醒过来，咻地弹起。要不是因为他矮小，脑袋一定会被潜艇的顶撞扁——也有可能是潜艇被他撞烂一个洞，大家一起沉入深海……想到这里，大猫默默低下了头，生怕自己也被什么东西惊到弹起来。

“月？熟悉……忘记。”湫摸着小脑袋，紧皱眉头，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口中反复念着，“月，月，月……”

大猫听得一阵恶寒，想起了初遇湫时，被“花”和“叶”循环支配的恐惧。雯华默默递上一副耳机，颇为严肃地朝他做出一个“加油，挺住”的动作。

大猫非常清楚，雯华十有八九不会在这种情况下作出如此贴心的事情——可万一……抱着相信她一次的心态，大猫戴上了耳机，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像是花了个失败的艺伎妆。

“花花花……”在他的左耳循环着。

而他的右耳中“叶叶叶……”正紧紧相随，不离不弃。

身旁还有个live版的“月月月……”激荡着他的耳蜗。

“哈哈哈哈……”雯华笑得浑身乏力，靠在了大猫身上。

大猫哭笑不得，摇了摇脑袋，连气都叹不出来，一股莫名的酸楚在他的喉间盘旋。他觉得，一个女孩子能让他又爱又“恨”，让自己在想吻她的同时又想朝她脸上来一巴掌，大概是这天底下最匪夷所思的事情了。

“孩儿们，想去鱼肚子里看看吗？”流突然提议道。

“想！”大猫随口答道——只要能摆脱这绕梁不散的魔音，怎么样都好。

“你有病啊！”婷和雯华同时骂道。

大猫这才抬头，发现顶上有一条巨大的鱼，雯华之前说的月亮，其实就是它新月般的尾巴。

看外貌是大白鲨，可是它的体型足足比书上记载的大了十倍。这让雯华心里咯噔了一下。她在书上看到过一条长七米二，重达三千二百公斤的大白鲨，那已然是庞然大物。而且，普通的大白鲨咬合力就可达四百公斤，这一条……

暂不说被它咬一口，就是被它挂擦一下也是不得了的事情。因为大白鲨的皮肤上布满了细密的倒刺，极其粗糙。

“流大……叔！”雯华喊着，突然有些卡壳，“不要！”

“风太大，我听不清！”流变得像个调皮的小男孩，驾驶着潜水艇朝那头巨型大白鲨冲去，甚至发出欢呼声，“呜呼——！”

“哪儿来的风！”婷白了他一眼，试图通过副控制板把失控的流拦住，可是怎么按都没反应——流趁婷不注意的时候，已经禁用了副控制板。

“我错了——！”眼看着离那大白鲨越来越近，大猫也后悔了，“流爷爷！收了神通吧！”

“这时候你还有心情贫！”雯华带着哭腔责怪道，“都是你！”

“与其哭着生，不如笑着死！”大猫说完，却哇啊啊地乱叫起来。

大白鲨注意到了身下的动静，咧出它的牙齿，嘴角上扬出一个“标准”的弧度，看上去就像是在微笑一般。

“来，小朋友，啊——”流学着医生的样子。

好巧不巧，它还真像个给医生看喉咙的乖孩子，长大了嘴。

“好像这里看不出什么来呢，得做个胃镜！”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猛地加大马力，全速冲进了鲨鱼的嘴里。

背后随即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雯华猜，这大概是鲨鱼用力咬合上牙齿引起的吧——不禁背后一凉。

“那么孩子们，鱼肚子观光之旅开始啰。”流贱贱地笑着，成熟稳重的大叔人设完全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