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归巢，天气渐渐转凉。火堆在新柴火的加入下延续着生命。雯华和大猫围着火堆撑起了他们自己的帐篷。

湫呆不惯帐篷，把干草稍微堆得厚实了些，随意躺了下来。英雄钻进他的怀中，用头轻轻顶着他的下巴。

“囧……我，学会，说话，了。”湫与英雄分享着自己学会说话的喜悦。

“呜……”英雄撒着娇，舔了舔湫的手指。

“那个……雯华，需要我值夜吗？”大猫悄悄从他的帐篷里爬了出来，站在雯华的帐篷旁低声问道。

“你还信不过人家啊？算了吧，流大哥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坏人吧。”

“人不可貌相，我们和他非亲非故。他出手相助，代价仅仅是一声‘哥哥’……这就算了，他还和我们分享自己的露营地——虽然也没有经过什么精心打理。”

“是呀，人不可貌相。”雯华伸出脑袋来，打量着大猫，“就比如说你吧，身材看着也还过得去，实际上啊，全是肥肉。”

“嘿……你又挤兑我……”大猫有些委屈，“我可是关心你才……”

“你就不能把人想好一点吗？”雯华打断了大猫。

“你就不能把人想坏一点吗？”大猫反问。

“不能！”二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异口同声地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唉，行吧，到时候万一有个什么，还有英雄和湫。”大猫说着，返回了自己的帐篷。

“呸呸呸，能有什么呀，乌鸦嘴。”雯华喃喃着，自问自答道，“话说，乌鸦是什么呀？噢，一种鸟。长什么样呢……管它的呢，睡觉！”

……

“英雄怎么会在流大哥这里呢？”

这是雯华睁开眼想到的第一个问题。昨天，由于太过激动，她并没有在意那么多的细节。

“等下去问问不就完了。”大猫在得知雯华的这个问题后答道。

“万一他不说实话呢，你不是不相信他吗？”雯华有些担忧。

“问问看呗。你不是叫我要把人想好一点吗？”大猫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怎么，你也开始怀疑他了？”

“是你让我把人想得坏一点的呀……”雯华撅起嘴来。

“呵，我要是信了你这副说辞，我就是个傻子。”

“不用信，你已经是了。”雯华甩下这句话，蹦蹦跳跳地跑往溪边。

“嘁……懒得理你。”大猫懒洋洋地跟在背后。

雯华捧起一抔溪水，准备喝下去。

“等等。”这时，身后传来了流的声音，“生水里可是有许多有害细菌的。你们出来也有一段日子了吧？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吗？”

“呃……”雯华的手停在了嘴边，“那流大哥，你有锅之类的东西吗？我拿来烧一下。”

“你以为烧开就没关系了吗？你要知道，生水里还有些毒素是在高温下会变性的蛋白质。”

“那……这么多讲究，还有能喝的水吗？”雯华失落极了，只能让溪水从指缝间缓缓流走，“我还想尝尝溪水是个什么味儿呢。”

“有是有，仙人掌汁和新鲜的雪水是绝佳的选择。不过，这片草原上并没有那样的东西。”流顿了两秒，“你想喝就喝吧，反正死不了——大概。”

“流大哥，你清楚日期吗？”雯华突然问道。

“不怎么清楚。”流答道，“你问这个干嘛？”

“也不干嘛，就是有些事解释起来方便些。可是你不知道的话——这样跟你说吧， 大概九个月前，初春的时候……”

“不好意思啊，我四处流浪，各地的气候各有不同，我实在是不清楚你所说的初春到底是……”

“呃……这就难办了啊。”雯华有些犯难。

“这有什么难办的？笨猪。”大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们背后，“流大……哥，听我给你解释。你最近有没有受伤或者生病的经历？”

“在野外这都是家常便饭了。不过这段时间，倒是有些不同。”

“是不是好得特别快，一觉起来就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欸，对对对！你咋知道的呀？”流一时激动，连口音都冒出来了。

“这是因为呀，这个世界被一种名为‘重置’的现象笼罩了。对于生物而言，不管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一到午夜十二点，就会回归某个特定的状态。所以呀，您尽管嗨，尽管浪，平时不敢做的，现在都可以做个遍！作死作到真死了都没问题。”

“嘿！你这小子怎么说话的呢！嘴这么毒！”流带着笑腔骂道，“仔细想来，实际情况好像还真是你们说的那样……不过，你们几个小孩子是怎么知道这种事情的？”

“这个嘛……”大猫说得得意忘形，一时忘了自己还隐瞒着真实身份——虽然人家未必感兴趣。

雯华灵机一动，替他答道：“一路摸打滚爬得出来的经验，事实就是如此。要是不信呀，你可以在临近半夜十二点的时候给自己指头上划道小口。”

“不试了，你们看起来也不像是在撒谎。”流答道，“我只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花，这事情就简单了，溪水你随便喝便是。”

雯华立马重新捧起一抔：“嗯……甘甘甜甜的，还挺不错。”

“甘甘甜甜，不是泉水的味道吗？”大猫问道。

“就许泉水甘甜，不许这溪水甘甜？”雯华白了他一样，“要不你也来试试。”

“不用了，一小口营养剂就能凑合一天了。”

“孩儿们，”流不经意间往溪流对面望去，发现天边的草丛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他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有东西过来了，快走。”

流不由分说，拉起雯华和大猫就走。

“怎么了，流大哥？”雯华问道。

“狮虎兽群来了。”流答道，显得有些烦躁不安，“啧，不应该呀，我事先考察过了，它们没理由到这一带来才对。”

“是雄狮和雌虎杂交的那种狮虎兽吗？”

“是……又不算是。狮虎兽经过几千年的演化——外加古人类各种实验的掺合，在自然界迅速繁衍，站稳了脚跟，已经同他们的祖先大不相同了。”

“哦，就跟冰灯玉露的情况差不多呀，起初是极其稀有的人造品种，到后来就成了自然界中生命力极其旺盛的一支……”雯华若有所悟。

“是……咳咳咳！嗨，这嗓子，看来以后得少抽些香烟了……”流清了清嗓子，“是什么呀，你说的那个冰……什么来着？”

“冰灯玉露，一种植物。”

“噢，这样啊，我不是很清楚啊。”

“他刚刚的反应，明显是说漏了嘴吧？”大猫心想着，跟在后面，用一种怪异的眼神打量着流，他总觉得，这个男人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