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雷雨仍未停息，甚至连减小的势头都没有，像是世界各地的乌云都聚集于此，源源不断地补充着货物一般。

“呀——！”几人藏身的小山洞里传来一声尖叫。

“啪！”又是一道闪电劈在山洞前的高坡之下，使得几株冰灯玉露遭了殃——不过，很快就会有新生者顶替它们的位置。

在那闪电一瞬的亮光间，大猫看到了令雯华发出尖叫的罪魁祸首。

“你你你……我我我……尧叶——！”雯华带着些许哭腔喊道。她捂着眼睛，耳根又红又热，像炉子里的钢材一般。

而使她做出如此反应的景象并不能被冠以“恐怖”、“惊悚”之类的词汇……

湫拿着自己的“虎皮裙”，用澄澈如青空的眼神地看着雯华。他显然还不能理解，雯华为何会这样。

大猫扶着墙，单脚着地，满脸黑线地跳了过去。

该怎么告诉他男女有别呢？大猫犯了难……

索性用最粗暴的方法好了。

“哐当！”大猫一拳头甩在了湫的头上。

“疼！”湫叫出声来。

这一声，大猫和雯华都吃了一惊。湫学习语言的速度比他们想象的要快。

“你，”大猫指着湫光溜溜的身子，又摇了摇头，“不能。”

“让她，”大猫又指了指雯华，然后用食指和中指指着自己的两只眼睛，“看见。”

“不……看……”湫似乎懂了大猫的意思，准备穿上自己的衣物。

“等等。”大猫叫住了他，从雯华的包里拿出一张毯子来，扔给了他，“湿漉漉的穿了也不舒服，先裹着这个吧。”

“唔……？”湫还不能理解大猫那一长串话，但还是本能地披上了毯子。

“呼……”大猫松了一口气，转身对雯华说道，“可以了。”

雯华这才慢慢移开捂住眼睛的双手。

……

这场雨持续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清晨才渐渐歇息。天空卸去了浓浓的烟熏妆，露出清纯的素颜。云层之上，仍不时传来雷神的低吟浅唱，但已无闪电相伴，不再危险了。

大猫向高处望去，露出一个欣喜的表情：“看样子快到山顶了。”

“还早着呢……古人类有首歌怎么唱的来着？”雯华毫不留情地泼了一盆冷水，用诡异的曲调唱道，“这里的山路十八弯……”

“不会唱就别唱，古人类的调子怎么可以这么恶？”大猫嫌弃地说道，“好歹也是校合唱团的人，能不能有点专业素养？”

“合唱团啊……”雯华变得有些忧郁，“我们恐怕已经被除名了吧。”

“被合唱团除名？我们恐怕还没那个机会——早就被开除学籍了。”大猫无奈道，随即安慰雯华，“管他的呢，等我们有了重大发现就可以直接进研究所了，谁还在意个中学的证书呢。”

“也是。”雯华正点着头，突然觉得脚下一空，眼前的场景瞬间虚化……她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就已经被三个眼疾手快的同伴抓住了——好吧，其中一个是用“衔”的。

“我去！姑奶奶，别走神啊！”大猫拖着她的上臂，把她“摁”在了山壁上，“旁边就是悬崖峭壁，这里路又窄，掉下去了怎么办啊？”

“英雄，快松口，你咬的是我的手。”大猫拍了拍英雄的鼻子。

“还有你，小子！救人是好事，但是……”大猫又是一拳头甩在湫的头上，“不要拽女孩子的裙子啊！——唉，真是俩活宝，一点不让人省心。”

“唔——！”湫捂着小脑袋发出抗议的声音。

“还会顶嘴了是吧——算了，现在跟你说也是对牛弹琴。”大猫转过身，重新向前走去，又转过了一道弯，“还真是山路十八弯啊……”

……

“这回……总该……快到了吧……”大猫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方，气喘吁吁地说道。

“这回好像是真的快了。”雯华回道，“但，你发现了吗？”

“什么？”

“我们越往高处走，雾气就越浓了。”

“这不是正常现象吗？”大猫挠了挠后脑勺。

“当我没说……”

“不过，你看到了吗？”这回轮到大猫发问了。

“什么？”

“山顶上好像有一座高塔。”

雯华抬头望去，在一片白雾之后，隐约有一个红色的高耸建筑物。

“好像还真是……明明是个游戏宅，视力还那么好。”

“莱氏护眼设备了解一下。”大猫打趣道，“附送终身维修员。”

雯华轻笑着应道：“好了，别贫了，多留点力气走路吧，等下你又要喊累了。”

……

“完成度百分之九十八。”

“九十九。”

“百分之百。”

“这穷山恶水的地方，居然还有人来。”一个留着白色长发的青年挑了挑眉，盯着他手掌里的白色小仓鼠，“大白，你说，我是不是该给他们准备点小游戏，让他们多留一会儿呢？”

“吱吱——”大白居然摇了摇圆滚滚的小脑袋。

“一个人呆久了，有点寂寞啊——那我给他们打个招呼总行了吧……”白发青年用拇指抹了抹大白的额头。

“吱——”

“哼，我才不会帮他们呢，出门在外，各凭本事。”

……

山顶上的雾气浓得异常，伸手不见五指，眼前只有白茫茫一片——要不是丝毫不影响肢体活动，雯华恐怕要以为自己被塞进了巨型棉花堆里。

“大猫，跟上哦。”雯华喊了一声。

没有人回应。

“别皮啊，快点吱一声。”

“吱……”

一阵细微的“吱”传到了雯华耳中。

“嘿！你个莱尧叶……皮是吧？行，走掉了别哭着叫妈妈。”

妈妈……

雯华突然心头一颤。粗略算来，离家已近一周。对于一个生长在小镇里的从未远游的少女，这已是一段相当长的时间。

这些天，跟大猫他们闹腾着，日子也就过去了。但当她独处之时，却发现自己想家了。

妈妈、舅舅、外婆、甚至跟她水火不容的未来舅妈，这些人的脸庞似乎都浮现在眼前。还有丹芙太太的花园、李白白保存的那些耐人寻味的旧报纸、高东伦的黑白琴键……

最后，一张已经高度模糊的脸出现在她的眼前——连一张照片都未留下的爸爸。

“我可不能在这里停下，”雯华在心里给自己鼓劲，“我们生来就只能向前，就算自以为是倒退，其实也早已在不经意间转了身——就如同您所说的那样……对吧？爸爸。”

“莱尧叶同学！”雯华收拾好心情又叫了一声，“大猫小朋友，你妈妈拿了两瓶罗氏合成乳……”

仍是没人回应。

“难道真的走丢了？”雯华开始担心起来。

“大猫！英雄！湫！”她大喊着，却依然没有一个人回应她。

“吱吱吱……”倒是刚才那阵吱声又在她耳畔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