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破碎的梦晓》被命运所缚的双子 中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很抱歉我们要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医生面无表情,眼神暗淡,低沉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怜悯。

“怎么了,光秀他怎么了?”井上崇光惊恐的说,他感觉气氛不太对劲,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他患了血癌,也就是白血病,而且已经是中期了。”医生低下了头,很想说点什么劝劝眼前的这个孩子,但是他也没什么好口才,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光秀会得血癌?你们医院不是说他只是普通的重感冒吗?!”井上崇光抓住了医生的衣服咆哮着,旁边的护士和保安见状立刻上前拉住了井上崇光。但是足足五个人都没能拉住井上崇光,他们不知道这个少年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力气。

那个医生并没有慌张,他依旧保持着冷静说:“很抱歉,这的确是我们医院的疏忽,所以院长已经开除了误诊的医生,并且我们医院将免除一部分治疗费用。”

医生的话并没有让井上崇光冷静下来。开除?免除费用?对他来说这都是屁,他想要的只是自己的弟弟平安健康,他想要的只是能和家人一起快乐的生活,他想要的明明只是简单又普通的幸福。可为什么,为什么命运总会在这种时候给自己一个不想要“惊喜”。他之所以发怒并非全是因为医院的误诊,更多是对命运的憎恨。

“那个,不好意思,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请看一下这个好吗?”一名已经在一旁站了很久的护士实在不想等了,于是走上前去一边说着一边给井上崇光递了一份单子。

井上崇光接过单子问:“这是什么?”

“这个是患者一个月所需的治疗费,住院费以及医药费,这是已经免除了一部分之后的费用清单,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在最下面的署名位置签上字吧。”说着护士给井上崇光递了一根笔。

井上崇光看了看清单上的费用,他腿一软,差点倒在地上。但是,他蹬了蹬腿还是站住了,然后一手接过护士的笔在署名的位置签上了井上崇光。

“嗯,没问题,我会把钱交上的。”井上崇光尽力挤出了一个微笑,好显得自己没有那么难堪,但是他不知道他那黯淡无色的眼神早已出卖了他那虚假的微笑。

井上崇光回到家之后卖掉了一些家里不必要的电器,然后又拿出了攒下的全部积蓄才勉强交上了第一个月的费用。井上崇光知道这样不行,虽然第一个月的费用已经交上了,但是他现在可以说是一穷二白,甚至下一顿饭吃不吃得饱都是个问题。打工肯定是不行,打工再加上补贴的那一点钱的确可以让自己过得舒服些,但是弟弟每个月的费用远超过了工钱跟补贴的总和。

等等,补贴,井上崇光就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冲出家门骑上自行车,向魔法协会的方向前进。

一小时后

魔法协会的管理人看了一遍井上崇光的申请后递还给了他。

“抱歉,这份申请无效,我们不能给你更多的补助。”

“为什么?在申请条例上不是明确的写着,如果重大疾病产生的费用无法负担,会由你们魔法协会全部垫付吗?”井上崇光不解地问着。

在一个多小时前,他想到了可以向魔法协会申请疾病额外补助资金,毕竟魔法协会出了很多有利于魔法师的政策。他本以为这个方法可行,但是管理人的答复令他的希望再一次燃烧殆尽。

“申请条例里面也明确说明了,只有魔法师在得了重病后家庭的经济收入无法承担可由魔法师本人或其家属申请,待协会成员验证属实后才可发放补贴。”管理人指着条例中的某条说道。“但是,你这个申请中表达的意思明显是你的弟弟得了重病,并非是你。而且根据档案显示,你的弟弟并非魔法师,所以根据规定我们不能给你发放补贴。”

管理人一字一板地说着,但每说一句话,就是对井上崇光的一次沉重地打击。井上崇光不想放弃,他跟管理人说:“我弟弟就是魔法师,但是他没有来这里验证,所以先把补贴……”

“很抱歉,我做不到。”管理人没等井上崇光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必须得让你弟弟先来进行为期一周的魔法鉴定并完善各种手续才能申请补贴,这一点你身为魔法师也应该是知道的。”

“但是他现在得了肝癌,还是中期,如果中断治疗来进行魔法鉴定他的身体会撑不住的,难道就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吗?”井上崇光拍着办公桌说到,他的情绪再一次被点燃了。为什么总是这样,他问自己,为什么总是在看到希望的时候命运就会给他浇一盆凉水。

“对不起,我知道你很想救你的弟弟,我也愿意相信你的弟弟是魔法师,更知道这条件很强人所难,但是规定就是如此,我只是个小小的管理员,只能审查一下申请,没办法给你亮绿灯。所以,很抱歉,你还是想想其他办法吧。”管理员站起来冲井上崇光鞠了一躬,的确正如他所说他很想帮井上崇光,但是规定摆在这里他也不敢轻易触动,毕竟自己也有家人,若是因为这个丢了这份稳定的工作那就是对自己以及自己的家人不负责任。

井上崇光显得没有那么失望,眼神也没有之前那么暗淡,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情居然没有很低落,或许是习惯了吧。不,应该说是面对这个玩弄人命与感情的命运麻木了更合适吧。

井上崇光推着自行车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他不知道自己会到哪里去,也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他回想起了自己在小时候看的一篇漫画,里面的某个人说过“人类是有极限的”,然后那个人为了突破人类的极限借助了非人类的力量。虽然现在自己的情况与那个人完全不同,但是井上崇光现在觉得这句话很对,太符合用在现在的自己身上了。不过漫画里的人可以借助邪恶的力量,自己却什么力量都借不到,甚至想要牺牲什么来拯救自己的弟弟都做不到。而且就算有力量又有什么用呢?自己就算有举世无双的力量也没办法救自己的弟弟。

忽然,在一片恍惚的光芒中井上崇光看到了某个人,那个人就仿佛希望的曙光一般驱散了他眼中阴霾的灰色浓雾。

妈妈,至少四年前还是这样。那个曾为他母亲的人不只是巧合还是什么,现在正好出现在他的眼前。如今过去了四年,母亲身边的男人换了另一个自己不认识的陌生人,而且在他们中间还多了一个小小的孩子。

井上崇光停下了脚步,呆呆地望着那个曾经他喊过妈妈的人。那个人注意到了井上崇光并认出了他,但是她并没有做出什么举动,只是愣了一下便继续跟那个男子和那个孩子开心的聊着。井上崇光看着他们的样子,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开心的笑容。

啊,这样啊。井上崇光无声的想,看样子她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了,那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井上崇光推着自行车继续先前走,那三个人也完全没有注意他也继续走着,直至双方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井上崇光说:“精神这么好,您一定很幸福吧。”他在说话的时候没有转头,而是笔直地看着前方,就像在和空气说话一样。

“那孩子难道是在跟我们说话吗?”那个男人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但是井上崇光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像个麻木的牵线人偶,毫无目的地前进。

“你谁家小孩啊,一边去。”那个女人对这句话明显产生了厌恶,她知道这句话是冲谁说的,也明白那个男孩为什么要说这话,那是在讽刺她。

井上崇光没有因为那个女人的话回头,对他来说,那已经不值得自己回头了。

在井上崇光走了一会之后,他忽然听见身后“塔塔”的脚步声,而且根据频率来听,似乎这个脚步声的主人正在跑。

“井上崇光!”那个熟悉的声音叫出了他的名字,他一瞬间停在了原地。这个声音没错,正是自己的母亲,她回来了?她跑回来找自己了?不会吧,但是若不是的话那还有别的原因吗?最终井上崇光用他心头最后的一丝希望回过了那颗沉重的头颅。

只见那个女人轻弯下腰,两只手分别趴在两个大腿上,并在原地急促的喘气。尽管没有看到正脸,但井上崇光一眼就看出了这就是她。

“怎么了?您放下自己的家人特地来找我有什么事吗?”井上崇光依旧没有改变口气。

忽然,那女人重新站了起来,她的眼中并没有之前井上崇光熟知的温柔与关爱,反而带着一副不屑与万般无奈的神色。随后那个女人从自己的钱包里抽出了十几张一万元的钞票递到井上崇光的鼻尖前,随后用一种不耐烦的口气说。

“这些钱拿着,别管其他人,自己好好活着就行了。还有,以后别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

井上崇光看着眼前的钱,不知怎的笑了出来,他不是见到钱之后在开心,他在嘲笑,嘲笑自己刚才居然还抱着一线希望,太天真了,太愚蠢了,别人都已经拿钱来砸他的脸了,自己第一件想的事居然是这个人能够帮助自己。

“你笑什么?”

“没什么,觉得好笑就笑了。而且你还是把钱收起来吧,我不需要这种低贱的怜悯。”

井上崇光说完后径直离开了。之后无论那女人再从后面说什么他都没有听见,也没有刻意去听。他只是走着,没有想任何事。幸福,家庭,家人都从他身边溜走了,甚至连最后的那一点希望与曙光也弃他而去。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明明自己想要的只是普通又平凡的幸福,为什么身边的一切都要远离自己?难道自己生来就注定不配拥有幸福吗?他的脑海一片空白,街上的光景在他的眼里渐渐变得模糊,不知过了多久,井上崇光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家。不,现在这里应该说是爸爸留下的房子更为合适。

自行车随意的躺在院子里,井上崇光就如同一具没有灵魂只会无意义地运动的尸体一般在屋子里来回乱晃。最终,他走到了冰箱前打开了冰箱门,里面胡乱塞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饮料跟剩下的饭团。在冰箱的角落,井上崇光发现了一瓶他从未见过的饮料。他看了看瓶子上的字,原来是一瓶酒,酒的名字似乎是白兰地,多半是仿制品。酒瓶似乎还没有开封,应该是父亲很久前买完后忘了喝了。

井上崇光没喝过酒,也不知道酒是什么味道的,但他还是拿上了酒。之前他忘记是谁告诉的他,有点烦心事或者小苦恼就喝点酒睡一觉,第二天就什么都忘了。井上崇光直接拧开了酒瓶,然后对着酒瓶就闷了一口。一瞬间,一股辛辣的触感涌上他的口腔与食道,喉咙因为突然的刺激立刻做出了排异反应,结果他喝的酒一下子全喷出来了,还冲着地板干呕了好一会。

井上崇光没有放弃,他再一次高举手中的酒瓶,那辛辣的液体再次流进他的口腔与食管,这一次他强忍住了这股令人厌恶的辛辣味。是啊,都这么久了,他还有什么忍受不了的呢,区区一瓶烈酒在他的人生中算什么?算个屁!呸!连个屁都不算!

整整一瓶白兰地被井上崇光喝完了,他感觉现在自己的脑子乱糟糟的,而且不知为何往事的一幕幕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播放,令他烦躁不已。

突然他举起酒瓶,一使劲直接摔在了对面的墙上,酒瓶一瞬间化为了一堆碎片并毫无规律地散在了地板上。

“啊啊啊啊啊!!!”

井上崇光的嘶吼充斥着整个房子,酒精彻底点燃了他心中压抑着的情绪,终日积压的怒火与怨恨在这一瞬间全部迸发了出来。他再也不想忍受了,他再也不想忍受这种无边的痛苦了,他在也不想一声不吭地把自己的怨恨咽下去了。

恨!恨!恨!他的心里全都是恨!他憎恨着这一切的一切,那含糊不清的话语中,透露着对命运的憎恨,他诅咒这个世界,诅咒创造这个世界的人,诅咒这荒谬的命运。无数个问题盘踞在他的心头,为什么父母要离婚,为什么爸爸会死于火灾,为什么光秀会得血癌,为什么谁都不来帮他一下,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拥有幸福。随后涌上心头的便是一阵悲凉,莫名的悲凉,眼角的泪水渐渐在脸颊上划过,最终滴落至地上与酒水融在了一起。

“这样的世界还不如……毁灭了好。”井上崇光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后,嘴里吐出这句话便倒在床上昏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井上崇光睁开了眼睛,刚醒来他就感觉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然后紧接着就是一阵头痛欲裂的感觉。他慢慢的坐了起来,一边扶着头一边看着这间房子乱糟糟的样子。地板上到处都是酒渍跟不知道什么时候吐的呕吐物,酒瓶子的碎片依旧散落在地板上,之前摔的酒瓶子令墙上多了一个不小的窟窿,整个房子里充斥着难闻的酒味跟呕吐物的气味。

井上崇光尽力站了起来,昨天发生的事情虽然朦胧但他还记得,喝完酒后大闹了一场啊。不过昨晚发泄完之后他心里现在的确没有之前那么压抑了,只是得把自己搞乱的房间收拾整齐。尽管这个房子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住,但是弟弟不一定什么时候治好了会回来,而且他自己也不喜欢待在这样的环境里。

整理了一上午之后,房子终于勉强恢复了它原来的样子,难闻的气味也伴着风从窗户飘走了。只是墙上的那个窟窿还在,这没办法,毕竟这种东西只能找专业人员来重新刷一遍白漆,但由于现在井上崇光的经济情况不容乐观,更何况弟弟下个月的治疗费还没有着落,自己更不能把仅存的钱花在不必要的地方。所以,只能先让那个窟窿先留在那里了。

把房子整理干净后整理完后,头没那么痛了,脑子也清醒过来了。麻烦事解决了之后,一件更麻烦的事又困扰到了井上崇光,弟弟的治疗费用还是没有着落。他想了很久就是想不到有什么工作或办法能填补上治疗费用的空缺,能想到的只有偷盗,抢劫,贩毒跟彩票。前三个属于犯罪行为明显不行,至于最后一个太看运气,他不可能把自己弟弟的生命赌在几百万分之一的概率上,更何况自己现在的年纪还不能买彩票。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别的办法了,他现在能找到的工作就只有打零工,可打零工一个月的钱连住院费都只是勉强能交上,更别提什么治疗费了。

井上崇光没有办法,于是万般无奈之下他开始翻家。他之前在一些小说或是漫画里看过,当主角父母双亡后在家中翻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从此便走上了传奇之路。他想的只是看看能不能找到些值钱的东西,万一爸爸之前背着他们藏了一些值钱的东西呢。

整个家被井上崇光翻了个底朝天,可是一样值钱的东西都没找到,而且一张典当行的收据让井上崇光彻底绝望。发黄的纸上依旧清晰的记载着,上面当了几千万日元的首饰,落款人是那个女人,时间是四年前。

井上崇光想也没想,直接把那张纸攒成团,然后随手扔进了纸篓里。既然值钱的东西已经不翼而飞了,那现在再找也找不到什么了。抱着这样的想法井上崇光开始把自己翻出来的东西一件一件的放回原处,不知怎么回事,井上崇光忽然发现了一张报纸夹在了这堆东西里面,显得异常突兀。

抱着好奇的态度,井上崇光将那张报纸抽了出来,上面印着各式各样的新闻,但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他看了一眼时间,发现这居然是去年的报纸。要知道,这三年以来就只有他们兄弟俩相依为命,也就是说这张报纸一定是光秀看的,因为自己根本没有看报纸的习惯,只是在他的印象里光秀也没有看报纸的习惯。他摇了摇头不去想了,光秀有什么习惯自己也不是全都知道,也没准这张报纸是当时光秀想要拿它干点什么便放在了这里。

忽然井上崇光注意到了报纸上的一条新闻,那条新闻并不起眼,印在了三板的右下角,若不是刻意要看完报纸的人一般都不会注意到这条新闻。但这就仿佛命运一般,井上崇光就是注意到了这条角落里的新闻。

这条新闻没有任何配图,而且还是特意用了清一色的平假名,在众多新闻中显得毫不起眼。而且新闻所占篇幅很小,毕竟就一个标题跟几句话。

雇佣兵公司招募佣兵,工资丰厚,有意者可来以下地点前来报名并进行为期一个月的训练。然后下面就写了三个地址,井上崇光看了看,都是很偏远的地方,最近的一个还离着自己大概有七十公里远。

说实话,井上崇光并没有多想去当雇佣兵,因为他听说过雇佣兵都是些抛弃了道德与三观的疯子,他们不管哪一方是无辜的,也不管哪一方是正义的,他们只为了钱而服务。哪怕要是攻打纽约,只要给他们足够的钱,他们也会想尽办法把纽约打下来。

但是在井上崇光反应过来之后他就已经骑上了自行车,对于他来说,他现在活在这世界上的意义只有照顾好光秀,若光秀也离他而去了,那么他活在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意义呢?现如今,在他的潜意识里,伦理、道德、人生以及三观都比不上光秀的生命。或者说,只要井上光秀能活下去,井上崇光可以放弃自己作为人的一切。

赤红的夕阳再一次为西方的一角天空染上了颜色。不知为何,这段七十公里的路意外的短。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