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木垂眸，朝他道谢，“谢谢顾老师。”

顾良泽望着她，唇边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不谢。”

她装作没看见他那副别有深意的样子，出了办公室。她后背靠在办公室外的墙上，脑袋微仰，指甲在雪白的墙壁上抓出一道道痕迹。

她提着包慢慢走出教学楼，拿出手机查看消息。郑浩又发来两条微信，第一条是一串省略号，第二条是：“回来了么？”

戚木拿着手机，嘴唇微微弯了弯，在屏幕上敲字，“回来了。”

顾良泽把成绩单给何婉兮，吩咐了一句，“这两份成绩单顺序是乱的，你把它输在电脑上，找到你们自己班的人，按成绩高低排序。”

“好的。”她接过顾良泽递过来的纸张，他修长的手指触到了她的指尖，婉兮的脸微微一红，赶紧拿着成绩单坐在电脑桌前。

顾良泽拿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在沙发上敲键盘，没注意到何婉兮的一样。

“对了，你们是去年入的学么？”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屏幕，突然开口。

何婉兮点了点头，“是的啊，顾老师。”她狐疑了会儿，班主任该不会连他们大几都不清楚吧，于是又补了句，“老师，我们今年大二。”

他的手指飞快的在键盘上游移，顿了顿，用鼻音发了一个‘嗯’字。

—

戚木从学校后门出来，在文具店买了两只笔，走到小区门口看到有两三个小孩子在玩具店门口的娃娃机上抓玩具，她看了会儿，捏了捏手中的纸币，走进了那家玩具店。

店子里有很多毛绒绒的小玩具，她走了一圈，没发现有适合一岁多的小男孩玩的东西，有些失望的离开。

回到家里，郑浩还没回来，小家伙还在婴儿床里睡得正香，她走到晨晨的身旁，轻轻把他抱起来，用手捏了捏他粉嘟嘟的小脸，心尖上最柔软的地方一阵阵暖意。

晨晨是早产儿，比预产期早了将近一个月。那天郑浩去上课了，她一个人待在家里闲得慌，想着出去晒晒太阳，可出门的时候被鞋架绊住，不小心摔了一跤。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用双手护住肚子，可即便这样，在落地后，她还是感觉到了腹部剧烈的疼痛，于是慌忙打电话给郑浩。

郑浩来不及给台上的老师说一声，就拼命的奔回家，将蜷在门口的戚木抱去医院，也幸亏他赶来的即使，若是稍微迟点，恐怕他们母子二人早已命丧黄泉。

她用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宝宝被她弄醒了，噘着嘴看她，嘴里含糊地喊：“妈妈……”

戚木又在她的额头上印了一个吻，“晨晨乖。”她抱着小孩子在屋里走，一个劲儿的逗他笑，晨晨嘴里反复念着“妈妈”

郑浩开门进来就听见母子俩咯咯的笑声。

“你回来了？”戚木把晨晨抱到郑浩身旁，垂着眸子对他说，“晨晨，快叫叔叔。”

晨晨眨着黑曜石般的眼睛，对着郑浩笑，有些艰难地念：“爸、爸……”

戚木的笑容当即僵在脸上，她赶紧纠正，“不是爸爸，叫叔叔。”

可晨晨偏和她杠上了，一直念爸爸，越说越起劲，还把双手伸向郑浩，“爸爸，抱抱。”

郑浩笑弯了眼，伸手抱住晨晨，晨晨张着嘴巴在他的脸上胡乱的蹭，亲的他一脸的口水。

戚木站在原地讷讷不动，鼻尖微红，郑浩抱着孩子站起来，敛了嘴角的笑意，“生气了？”

“没有，就是……看着孩子会说话了，挺开心的……”她的谎撒得很蹩脚，晨晨很早之前就会说话了。

“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是放不下他么？”他低头逗弄孩子，语气间藏了很多情绪，“长得倒是越来越像他了。”

“你又在瞎扯了，明明长得就像我嘛。”戚木强笑着转身去厨房，“我去做饭了，你下午满课吧？”

“嗯，是啊。”他抱着孩子跟在她身后，低头看孩子的眼神多了一分隐忍。孩子用手朝他的脸抓了抓，他无奈地把晨晨的手拿下来，“别闹。”

戚木把他买的鸡蛋和虾仁带进厨房，利落的敲开鸡蛋壳，把蛋黄蛋清磕在碗里搅拌。想到两年前她还只会煮面煮饺子，两年后厨艺已经能和顾良泽媲美了，不禁摇了摇头。

她把手机打开，将音乐放到最大，努力克制不去乱想，眼泪却猝不及防的掉下来，还滑了一滴在碗里。

她悄悄伸手把眼泪擦掉，连忙将碗里的蛋蒸在锅里，又从冰箱里拿出一根芹菜在菜板上切。

“啊！”她轻呼一声，左手食指被刀割了一条口子，血丝顺着伤口冒出来，她捏着食指疼的抽了一口冷气。

郑浩闻声进来，焦灼地握着她的手，“怎么了？”

他把她牵到客厅里，翻出一包创可贴，动作轻柔的帮她处理伤口，小心翼翼的将创可贴贴在伤口上。

“怎么这么不小心？”郑浩责怪的看着她，大手很自然的将她白嫩的手指握着。

戚木弯了弯手指，把手放在自己腿上，“我、我……”

她吸了吸微红的鼻子，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这时晨晨从沙发上爬到她腿上，咿咿呀呀的对着她说话。

郑浩看了一眼孩子，在她的脑袋上戳了戳，“自己都是孩子的妈了，做事还这样莽莽撞撞的，真不让人省心。”

她抱过孩子，摸了摸他肉呼呼的胳膊，低头任郑浩训斥。

郑浩板训够了，站起来，走向厨房。她吐了吐舌头，额头抵着晨晨的额头，小声地说：“大坏蛋走了。”

晨晨咯咯地笑，在她腿上翻滚，“妈妈，妈妈……”

—

午饭后她哄着晨晨睡觉了，自己却在客厅发呆，郑浩在房间里小憩了一会儿，拿着两本书走到客厅，见她一个人趴在桌子上愣神，“在想什么？”

戚木被突然出现的郑浩吓了一跳，“你走路怎么没声音？”

“是你自己在发呆没注意到。”他把拖鞋脱掉，换成运动鞋，“我去上课了，一会儿你走的时候还是找张姨来带带孩子吧。”

“嗯，我知道。”

张姨是住在他们楼下的一个四十多岁的钟点工，很喜欢晨晨，平时他俩都有课的时候都是请张姨来帮她带孩子的。

今天下午只有两节***思想概论，上完她就可以回来了，然后晚上去上班。

三点钟的时候，晨晨醒了，她怕宝宝一上午都在屋子里闷的很，于是带着他在楼下转了一圈。小家伙来劲了，在戚木怀里手舞足蹈，他看到一只躺在地上打滚的小狗，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它，又望了望戚木，小手指着狗，奶声奶气的说：“妈妈，狗狗……”

他挣扎着下地，摇晃着步子想走过去。戚木怕小狗咬人，把他抱起来，“晨晨，小狗狗会咬人的，我们不过去，好不好？”

晨晨呆萌的望着她，不理解她在说什么，拉着她的衣服往小狗的方向扯。“狗狗，”

戚木把他的小脑袋移过来，假装生气，“戚秦晨，不许过去，狗狗会咬你的。”

楼下待久了，小孩子的额头上冒了些汗珠子，她抱着晨晨回去了，戚秦晨的倔脾气上来了，抱着她不肯撒手，“狗狗，我要狗狗……”

眼看上课的时间快到了，戚木还要乘十多分钟的公交，她给张姨打了一个电话，请她过来帮忙。

晨晨不依不饶地说：“妈妈，狗狗呢……”

戚木把他拎到床上，捏了捏他的脸蛋，“狗狗回家找它的妈妈去了，你不许惦记着它了。”

戚秦晨愣愣地看了她一眼，‘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很委屈地说：”妈妈……骗子……”

“狗狗没走……”

“呜呜呜……狗狗还、还在下面……”

晨晨说完后，戚木微微吃惊了一下，这个小家伙才一岁多一点，没想到已经能自己组织一些语言了，以前都只能简单的说几个词语。

而且还知道‘骗子’这个词……

多半都是郑浩教的这些东西。

晨晨见戚木没理他，哭得更起劲了，声音嘹亮，余音绕梁。戚木忍住想打他的冲动，吓唬道：“戚秦晨，你要是再哭的话，今晚我就不给你饭了。”

哪知他根本不受吓唬，还边哭便控诉她的罪行，“妈妈，坏……妈妈，不给我饭吃……坏蛋……”

戚木头疼的坐在他身旁，看了看手机，第一节上课已经迟到了，她用双手把他的脸蛋捏成一团，“小家伙，我真想打你。”

门铃响了，她知道是张姨来了，赶紧开门。“张姨，您可算来了。这熊孩子一直在哭闹。”

张姨穿着一身简朴的衣服，拿了一个玩具进来，慈祥的说：“小木，你快去上班吧，我给晨晨买了一个玩具，一会儿保管能哄住他。”

“张姨，我今天上午正准备给他买点玩儿的呢，可惜没看到合适的。下午您就带了一个过来，谢谢啦。”

许是张姨见她和郑浩年纪小，又在上班，带孩子不容易的缘故，所以总是对晨晨很疼爱。

有时戚木临时找她帮忙带孩子，她甚至不收工钱，还说“都是邻里邻居的，帮个忙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