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鱼走了出来,就在屋前的台阶上直直地跪了下去。
司寒卿在门口静静等着,面色仍然十分难看,看到这一幕,终归有些不忍:“飞鱼,这一次怪不得你……”
飞鱼红着眼,脊背挺得笔直:“让主子受了伤,就是飞鱼的错。”
主子曾说过,她手下的卫,是这世上最好的盾,无坚不破的盾。
现在是他,辜负了主子的信任!
而没有人看见,在飞鱼跪下的那一瞬间,站在阴影底下的清羽身子突然晃了一下。
直到半个时辰以后,云峥才走了出来。
他的脸上,还有尚未完全干涸的血迹,是拔箭时溅上去的血,温温凉凉的,一身惯穿的白衣上也是血迹斑斑。
云峥没有看跪在地上的飞鱼一眼,只是从他身边经过时冷冷道:“不管什么原因,你没有护好她,这是事实。”
飞鱼一哽,脊背依旧挺直,只是头埋得很深,自始至终都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
云峥一步一步下着台阶,在司寒卿身侧停下。
他斜睨着身侧的男人,眸光深邃,嗓音冷冽幽寒地如同深冬的潭水:“还有你。”
司寒卿回眸以视,便听到他冰棱棱的嗓音铺天盖地地砸了过来:“这是最后一次!”
云峥道:“若再有下一次,除了你,我会拿全天下人的命向她请罪。”
司寒卿听着耳边的话怔怔出神,云峥现在的所有举措,其实已经算得上是迁怒。
他是被迁怒的一方,却竟然有些庆幸,这世间还有一个人,不惜生杀予夺只为护楚离无虞。
司寒卿默默地点了点头,也不在乎他是否看得见。
他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很苍白无力,唯有用行动去守护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
若天不助他,他就覆天,若地不留他,他就灭地。
云峥不再看他,抬手将楚离胸口拔下的箭扔给了清羽:“去查幕后的主使是谁,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是。”清羽深深地看了云峥一眼,转身离开,紧握的箭羽在他的手心划过一道血痕,血液滴落留下了一线血迹。
司寒卿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阿宁她,还好吗?”
云峥睨了他一眼:“她已无事。”
他的面色虽然依旧不善,语气倒没听出多大的凉意。
突然想起楚离刚才附在自己耳边说的话,云峥一双凤眸好像又幽深了一些。
她说,我是故意的。
十分的突兀,却也只说了这么一句而已。
云峥紧盯着他,微寒的带着点逼迫意味的眸光锁得他无处遁形:“你觉得,这次的刺客,是冲着什么来的?”
司寒卿的呼吸一窒,对他的逼迫根本无从辩驳。
其实不用查他都能猜到。
原因无非是这场夺嫡之争中,他的太子哥哥已经等不及地开始在找他帝王路上白骨铺就的垫脚石了。
毕竟早已人尽皆知,淮南王世子是三皇子的盔甲,亦是他的软肋。
取走楚离的命,就是断了淮南王府的根,也能折了三皇子的羽翼。
而楚离,不过是这场权力斗争下的牺牲品。
将他的表情和眸底的伤痛全都看在眼里,“我是该笑你天真还是笑你愚蠢!”
“不够强大,还妄想去保护别人——”云峥凉凉一笑,眼底讥诮愈盛:“你是有几条命?能为你的自以为是买单。”
司寒卿垂下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盖了下去。
云峥默了片刻,道:“等你想明白了,再去见她。”
……
楚离这一次是结结实实地昏睡了两个时辰才醒。
冬日午后的阳光,暖得足以慰贴人心。
去死在可以捕捉她的信息以后就开始长吁短叹。
【主人,你真是疯了!】
人生浮世几百年,它还从没见过比她还要胆大妄为的人,随便就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它这个小心脏哦,自从绑定了自家主人以后,真的就连跳动的频率都不正常了。
【那枚箭羽,只差那么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就要戳爆你的小心脏了,你知道吗!】
因为失血过多,楚离整张脸都透着惨白,不得不说,这一次棋行险招,饶是坚韧如她,也是吃了一番苦头。
楚离撑着身子坐起来,闻言,语气依旧漫不经心地很:“清羽的箭法我信得过。既要保住性命,又要以假乱真,这是最好的方法。”
【你就不怕出个万一?】
楚离轻咳了一声,笑着反问:“怕了就不去做?”
【……主人你牛逼!】
反正若是换做是它,它是不敢把自己的命轻易交到别人手里去的。
不再理它,楚离眯了眯眼,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恹恹无力,低声唤道:“流羽。”
很快,黑衣流羽便从屋外走了进来。
“属下在!”
“现在什么情况?”
“与主子料想的情况相差无几。”
好像听到了水滴砸在地板上的声音,鼻翼间流窜着淡淡的血腥气,混杂着一股似有若无的兰花香。
楚离看了一眼顺着他的手臂流出来的血,微讶:“谁伤的你?”
在这场她一手主导的刺杀戏码里,她亲自安排的,清羽来刺杀,流羽负责缠住飞鱼。
而以飞鱼的身手,是伤不了流羽的。
老王爷在她幼时就开始为她一手培养的十三翎中,流羽一直以来都是淮南王府最锋利的那把羽刃。
流羽的语气十分轻描淡写:“飞鱼见您中箭就发狠了,属下不察,受了他一刀。”
“你的伤需要处理。”楚离蹙眉,没有多说,开口念出一串药名,“研磨成粉敷在伤口上,应该就可以了。”
说完也不待流羽说什么,就摆手道:“我累了,你先退下吧。”
流羽闷着头走出来,一抬头就看到站在门前的司寒卿,不由得一惊。
似乎完全没想到,突然出现在屋外却始终不近一步的活人气息,会是司寒卿!
如果他全都听到了……
司寒卿问:“她是不是醒了?”
流羽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没有开口。
司寒卿也不恼,他知道流羽一向不爱说话,只是以淡笑视之:“那我去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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