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松开手，“我也想和你一起留在这。”

余小小的眸子闪烁了下，接着恢复正常，定定看着肖凌，“为什么？”

如果说，从她中乌阴毒开始，他对她那么好，她能归结于是因为友情，所以对她一个‘可怜的朋友’如此照顾。

那么，为什么，肖凌还会跟着来这个咔察沙漠。

现在，又会说，要和她一起留下来。

而且，刚才他看她的眼神，里面的情绪浓厚得快要溢出来，她想忽视都忽视不掉。

肖凌心中突然慌乱起来，一种被人看穿的羞耻感让他耳根发烫。

“你以为为什么？难不成，你以为我喜欢你？你别自恋了！”

“是我自恋吗？”

余小小沉声发问，肖凌嘴边的嘲笑突然僵住了，他觉得自己似乎要暴露了。

每一次，当余小小往这个方向想的时候，肖凌都会打趣是她自恋。

余小小觉得‘自恋’的帽子戴起来很重，这怎么听都不是很顺耳，所以她自己内心深处也很排斥这个词。

于是，在肖凌每一次说她‘自恋’的时候，她都会打消这个念头。因为她也不想成为一只自恋的孔雀。

可是，现在，她不得不‘自恋’。

因为肖凌的演技越来越拙劣了。

“你真的多想了，你这么蠢的姑娘，谁喜欢啊！”肖凌还在笑，哪怕心里慌得不行。

“是吗？”余小小沉声问。

“不，我说你也太自恋了吧，我就是对你好一点而已，你瞎想什么你！”肖凌越说越慌。

“是吗？”

还是这句话，还是那么平淡清冷的语气。

肖凌收住笑，转着脑袋四处打量了一下，神情间有些让人难以捉摸。

最终他将脑袋转回来，看着余小小，同样目光定定。

“那又如何？”

对！他演不下去了！

他不能爱吗？他没有说爱的资格吗？

他爱她，爱得要命！不输云染对她的爱，也不输她对云染的爱！

他凭什么那么懦弱，凭什么要去扮演一个不上台面的丑角！

他像个孤注一掷的英雄，将所有的东西都推出去。他唯一想收回来的回报，就是余小小的心。

余小小看着他，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

“肖凌，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从前，现在，以后，我都不会喜欢你。”

她的字字句句就像针扎在肖凌的胸口。

不对，比针还要歹毒。

隽骨钉的痛，也不及现在的十分之一。

明明烈日当空，可肖凌觉得寒凉刺骨。怎么办？他到底应该怎么办？

良久后，肖凌低低质问。

“不喜欢就不喜欢，说出来干嘛？”

非要说出来，让他体验一遍剜心之痛吗？

肖凌带着所有的倔强，说出来一句违心而且幼稚的话：“我也不稀罕你的喜欢。”

其实他很稀罕，稀罕到恨不得倾其所有来换。

可是他还是倔强却幼稚地说，不稀罕。

余小小一步步走进他，“对不起，可我说得是实话。”

对不起就对不起，为什么还要强调这是‘实话’，非得再扎上两刀才痛快吗？

“老子心甘情愿喜欢你，你不用说对不起。”

肖凌觉得自己真的没救了，都这个时候，明明是自己难过得要死，竟然还要担心她因为自责而伤心。

余小小说：“你这么好的人，我配不上你的喜欢。”

“虽然你确实配不上，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委屈自己一点。”

肖凌从悲痛中抽回身，还是那个肖贱贱。

“我不愿意。”

余小小也还是那个余拆台。

肖凌冷哼一声。他刚才被嫌弃，已经很伤自尊了。现在嘴巴上，余小小也不肯让着自己。

就在他尽力忍住心中翻江倒海的时候，余小小已经伸出手，抱住他。

肖凌僵在原地，下意识地同样抱住她。

“你这是在对我投怀送抱吗？”

他感觉到少女柔软馨香的身体，喉咙发紧，有些紧张。

“在我们那里，这表示友好和亲切。”

“我们这样，拥抱朋友，拥抱亲人。”

余小小抬眸看着他，“肖凌，你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家人，是重要得无人能替的存在。”

“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可这不是你想要的那种喜欢。”

肖凌笑：“你要是不说最后一句，我做梦都能笑醒。”

余小小被肖凌抱得紧紧，“好啦好啦，你快松开我。我可是黄花闺女，还是心有所属的那种。”

“再让我抱抱吧。”

“就一会儿。”

肖凌低低说。

你知道吗，抱着你的时候，我感觉自己拥有整个世界。

很久后，肖凌放开她，揉上她的脑袋，“希望你别像我那么倒霉，喜欢上一个不长眼的，白受罪。”

祝福她和云染的话，卡在嘴里，说不出口。

“你知道你中乌阴毒的时候，我在你的手掌心处写‘你是傻逼’时，嘴里说的是什么吗？”

“我怎么知道！”余小小瞪着肖凌。

“我的意中人是个绝世傻逼，她放着我这个现成的盖世英雄不要，非得去找虐。”

余小小无语了。

肖凌又低声问，“你会赶我走吗？”

大侠突然变成了小孩，他的神情有些落寞，似乎随时会被抛弃的样子。

“你这不废话吗？”

既然都这样了，她当然不会再耽误肖凌的时间。

肖凌抿着嘴唇，半晌才出声，“如果云染赶你走，你会难过吗？”

连默默守着他的机会也没有，被你爱的人说，“不要再待在我身边。”

这是多么难过的一件事，仿佛自己沉重的喜欢，到了心上人那里一堆遭嫌弃的废物。

“当然会难过啊……”余小小低声说。

云染走的时候，写了‘放妻书’，还对她说，“你回顾家吧，另觅良人。”

当时那叫一肝肠寸断。

余小小拍上肖凌的肩，“咱俩都是感情上的可怜人，唉。”

肖凌看着她这‘哥俩好’的样子，失笑。

他更可怜好不好？好歹云染对余小小也有意。

可余小小把他当兄弟呢！不过指不定云染和余小小是兄妹呢。

想到这，肖凌开心得笑出声。祝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弟和兄妹。

余小小看着苍凉的沙漠，对着肖凌豪气冲天。

“万丈红尘，何患无妻！你别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肖凌看着余小小的侧脸，“那你这牛粪接下来怎么办？”

余小小翻个白眼。不过还是老实说出自己的打算：“我就戴着你给我的面具，混进去云染的军营，默默守着他。”

肖凌默默点了头。

和他想的一样。

他也是要去换一个身份，再默默守着她。

他上一个身份是师父，这个身份是兄弟。下一个，应该是战友。

最后是夫妻。

肖凌心中美滋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