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竖起三指，“我肖凌若将天罗咒和诛仙剑的武功外传，这辈子孤家寡人，下辈子沦入畜牲道，永生不得好死！”

肖凌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手中的东西也写好了。

老狗，我怕的不是毒誓，而是因为老子对不住你。

九煞接过那字迹潦草的信纸，“涅槃幻丹我已经喂给她了，是生是死我可说一定。”

肖凌的眼眸始终垂着，似乎看一眼这张脸就会觉得恶心。

他走上前，将余小小动作轻柔地抱起来，一声不吭地走了出去。

九煞看着那抹完美无缺的背影渐行渐远，心中隐隐有几分痛快。

可是很多年后，这个背影成了他一生的噩梦。

肖凌抱着浑身冰凉的余小小翻身上马，‘追风’走得很慢，或许是这两个月劳累过度，也或许是感染到了主人的沉痛。

落日的余辉洒在他们身上，肖凌被镀上了柔和的光晕，和他本身的冷厉结合，别扭却完美地交融在一起。

肖凌任由追风慢悠悠地走着，双手都抱着余小小，一眨不眨看着她的面容。

他连呼吸都小心翼翼，伸手抚摸上余小小的眉眼，眼睛里带着浓浓的疼惜，以及疲倦。

这个少年，在夕阳晚霞下携着一身沧桑，转眼就成了一个垂暮的老人。

‘追风’还在漫无目的的慢走，夕阳落下，晚霞散尽，天空染上深蓝色。

肖凌感受到余小小的体温在一点点降低，她的呼吸越来越浅，直到最后几乎和死了没两样。

“喂，你死了倒是痛快，可我下辈子还得入畜牲道。”

“到时候怎么去照顾你啊……”他低语。

“你就这辈子有机会享受我的照顾，还不赶紧活过来？”

肖凌语调悠长，飘荡在这个寂静空灵的夜。

“冷……”

余小小毫无血色的小脸上，眼睛依然紧闭着，可是小巧的鼻子终于有了呼吸，她皲裂的嘴唇微微张着，又很小声地说了几遍，“冷……”

她有呼吸了，她能说话了。

这一刻的肖凌，喜极而泣得像个傻孩子。他将余小小抱得紧紧，手掌攀附上她的脊背，传递出源源不断的热量。

“不冷，小小，我在，不冷。”

他一声一声地安慰着，紧张无措却又那么坚定，有种让人心安的力量。

“冷。”

余小小仿佛坠入冰窖，冷意在骨肉血脉中丝丝蔓延，寸寸折磨。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能出于本能的，紧紧贴着唯一的热源。

肖凌感受到她的亲近，将她抱得更紧，似乎要揉碎了融入自己身体。

这场近乎一个时辰的寒冷渐渐退去，余小小苍白的脸颊终于有了一点血色，紧锁的眉头终于缓缓放平。

当她清醒过来的时候，缓缓张开眼。不再是黑漆漆的世界，垂下的白色床幔，床边站着的是肖凌。

余小小微微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

死而复生的滋味，失而复得的滋味，她眼睛一眨不眨，紧紧盯着肖凌的双眸。

肖凌探下身子，指节在她鼻端刮过，浅笑道，“怎么？傻了？”

喉咙发紧，鼻眼酸涩，余小小这一瞬间理不清脑中思绪。到底那乌阴毒是梦，还是现在为梦境？

肖凌看着余小小越来越红的眼眶，赶忙用手捂住，“你可千万别红眼。”

她一红眼，他就心疼得慌。

直到温热的液体渐渐浸出来，肖凌才收回手，埋怨道：“都叫你别哭了，你怎么一点也不听话。”

真是的，又惹他心疼。

余小小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呜咽声，可是喉咙中还是有控制不住的异响。

“得得得，你要哭就哭吧，否则别又活活憋死了。”

肖凌一声令下，余小小张嘴就哇哇大哭。

听她哭了半晌，肖凌掏掏耳朵，“行了，别嚎了！”

别把嗓子给嚎哑了。

余小小应声而停止，抿嘴看着肖凌。

“你这哭不哭，还听我指挥啊？”

肖凌眼含笑意，“那你再给我哭一个。”

余小小这次改笑了，“哭五毛的，还是一块的？”

“什么五毛一块？”肖凌靠着床栏，疑惑问道。

“五毛的，我就哭难听一些，一块的，我就哭好听一点。”

“那给你五块，你笑一个好看的。”

余小小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对着肖凌咧嘴一笑，露出大白牙，“好看不？”

“笑不露齿。”肖凌提醒。

“你五块钱都没给我，还好意思那么苛刻？”

肖凌笑了笑，“五块是多少钱？”

这问题把余小小难倒了，这换算关系她也不懂啊。于是皱着眉正儿八经想了想。

“大概是五个包子的钱！”

肖凌一本正经说，“那我待会儿请你吃五个包子。”

余小小哼了一声，自个把自个坑了。

沉寂了片刻，她又抬头看着肖凌，欲言又止。

“怎么？想要六个包子？”肖凌挑眉。

“别开玩笑，你没看到我现在一本正经么？”

肖凌也敛下了调侃的样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不用说了。”

“其实我也挺不好意思开口的。”余小小垂眸，“总觉得有的话，听上去太客套了，反而没什么诚意。”

一条命的事，不是一句‘谢谢’能表达的。大概所有的言语，都无法表示出她这份沉重的情意。

“肖凌……”

余小小又抬起眸子，郑重地叫出他的名字。

“干嘛？”肖凌回看她。

“我发誓，我会用命护着你。”

肖凌看着她坚定诚恳的目光，“别随便发誓。”

“你别不信我，我真的发誓，我一定……”

“你给我闭嘴！再胡说八道我把你嘴缝上你信不信？”

余小小看着有些气愤的肖凌，“你凶什么啊？”

“再说了，你就算真要把我嘴缝上，你也得会缝东西啊。你一个大老爷们，会用针线么？”

“我怎么就不会了？”肖凌挑眉，“这世界上没我不会的事。”

“我不想和你瞎扯啊。”余小小看着肖凌，疑惑问道，“我自己都以为自己死定了，遗书也都写好了，你怎么又把我救回来的。”

“怎么，我把你救回来你还不乐意啊？”肖凌越想越气，“你还好意思说，那几天要死不活的，整天就吓唬我。”

余小小有些尴尬地干咳两声。

“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觉得对不住我，就去请我吃五个包子。”

余小小大病一场，头脑似乎比平时灵活些。

“等等，我怎么觉得你在转移话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