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狼王眼神中略带微笑的神情就变成了肃穆，连带着整只狼周围的气压都发生了变化。与之前我们相遇时的平静不同，现在的伯鲁斯如同还未喷发的活火山，不知何时就会喷发出来，将灼热的愤怒撒向整个世界。

“那么战吧，人类小子。还有……报出你的名字，达到八星的你在我面前已经不再是无名小卒了，而是真正的对手。”

伯鲁斯眼中流动着好战的火焰，天知道这种火焰上一次流动在它的双眼中是什么时候呢？与巨龙战斗的时候吗？还是看见诸神的时候呢？

“艾尔提斯，我的名字是艾尔提斯，如你所见，是一名人类骑士。”

“很好。”

伯鲁斯动了，毫无征兆地动了，下一秒就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泛着寒气的利爪这一次直接袭向了我的咽喉。

我举起盾牌格挡，实际上动作却偏向了另外一边，一人一狼都做出了三次以上的假动作，最后盾牌还是准确地接住了袭来的狼爪。

“我们一定要打不可吗？”

“当然了。刚才我教你是一码事，现在的战斗又是另外一码事，你挡在了我和我族人前进的道路上，所以必须要死。如果想活命的话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打倒我，然后带领你的伙伴穿越这片雪原。”

伯鲁斯高高跃起，整个身体如同陀螺一般高速旋转起来，坚韧的尾巴如同鞭子一般当头抽下，这次并没有假动作，从尾巴和盾牌的触点传来了结结实实的打击感，还没等我反应，狼王在空中做了一个灵活的转身，利爪狠狠地袭向我的右肩。

我无法判断这究竟是假动作还是真实的动作，因为狼王厚重的毛发遮住了它的肌肉，我无法准确地洞悉它身上肌肉线条的走向，也就自然无法准确地洞悉它的行动。反观狼王伯鲁斯，不但拥有敏锐的直觉，现在甚至连呼吸都隐藏了起来，现在与我战斗的伯鲁斯宛如一尊雕像。

——赌一把吧，赌它会攻击的就是我的右肩。

我举起盾牌护向自己的右肩，狼王眼中却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利爪突然偏向左边，在盾牌的侧面刮出了一阵令人不爽的刺耳摩擦声然后击在了我的左肩上。

冰蓝色的光芒覆盖了我的左肩肩甲，连带着胸部和一部分脖颈部分都结上了一层厚厚的霜，伯鲁斯的动作并没有停，刚刚后跳开来的它做了一次短距离的冲刺，头颅有力地撞在了我本来就已经凹陷的胸甲内。

“我早就已经猜到了。还有，那里可是什么都没有啊。”

我忍着胸口空洞的剧痛，抓住狼王伯鲁斯搭在我肩膀上的两只前爪，被霜冻的左臂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绝对会碎掉，但是事到如今，这已经不重要了。

现在流转在我脑海里的就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打败伯鲁斯，然后走出这片大雪原。

伯鲁斯的身体被我甩了起来，然后狠狠地向后掼在地上，柔软的腰肢重重地与地面接触，发出一声恐惧的闷响。

穿透了雪层，伯鲁斯的身体与地面来了一次亲密接触，雪地上出现了一个狼形的雪坑。

我的左肩传来了碎裂的感觉，但我仍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伯鲁斯的身体就像一块抹布一样在我的手中丢来丢去。

“你疯了么，人类，这样你的身体会先承受不住坏掉的。”

伯鲁斯的口中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吼声。

“那又怎么样？面对你这样的对手，如同不把你限制在我能够预测到的范围内的话，这场战斗时丝毫没有悬念的。”

狼王伯鲁斯剧烈地挣扎着，到此刻终于挣脱了我的双手，但在回转身体的那一刹那还是被我抓住了柔软的尾巴，但是相对而言的，也在我的左肩上留下了狼爪形的印记。

伯鲁斯的移动范围被限制在我的身体周围。一人一狼在雪地中就如同跳起死亡的华尔兹一般战斗了起来。

我感觉我的大脑已经快要炸掉了，如此快速地战斗需要运算的数据量远远超过了我的上限。

如果从后面看的话就会发现我的头顶已经冒出了阵阵的白烟，那是过热的表现。

“看样子你好像快要撑不住了，艾尔提斯。”

伯鲁斯左右横跳着躲避着我的刺击。

“你不也是吗？从刚才到现在，整整瘦下去一大圈。”

我嘴上毫不示弱，将手中的长剑以各个刁钻的角度向伯鲁斯的身体刺去，

“说是直觉，但其实也只是一种大脑潜意识的运算吧。”

大脑的运转是需要消耗大量的能量的，而现在的战斗就更是这样，因为大脑无时无刻都在高负荷甚至超负荷的运转之下，身体每一秒都在消耗大量的能量，所以我面前伯鲁斯的身体才会像这样干瘪下去，但我也是一样，每一秒都能感觉到有力量从我体内流失。

“是的，看来的确是这样的，现在就看是你的人类智慧更胜一筹还是我的野兽本能略占上风了。”

狼王伯鲁斯平静地回答道。

作为已经存活了如此多年的狼王如此回答道，但同时也是宣告了它的胜利，作为不知道比我年长了多少岁的巨狼的它，体内所积攒的能量自然不是我可以比拟的。一旦陷入能量的比拼，最后的结果毫无疑问我是会输的。

——不能就这样下去，若是想赢的话就不能被拉入战斗的僵局，是时候发动关键的一击了。

这样的念头划过我的心头，但我又同时感到了疑惑。

要怎样才能避免能量的比拼呢？现在的我和伯鲁斯是在同一根线上的，我和它同样都能看穿对方的想法，要怎样才能创造出胜利的条件……这还真是一个艰难的问题。

我注视着狼王的身体，在胸腔之下的一个地方，那里有节奏地起伏着，那就是伯鲁斯的心脏，虽然是这片雪原上孤独的王，八星的超星强者，但终究还是有心脏的，只要能刺中那里……

对了！只要能刺中那里就行了。只要能刺中那里就可以赢。

这样的想法在我脑海中滋生，只要保证我不死的情况下刺中那个地方就可以赢的话，那么这样如何？

面对狼王的攻击，我并没有闪躲，而是选择用受伤的左肩硬接了伯鲁斯的打击。

心脏的跳动声越来越强烈起来，在一瞬间，伯鲁斯的心跳声似乎与我的心跳声产生了某种难以言说的共鸣声，然后越来越大，仿佛想要震破我的鼓膜一般跳动起来。

在我的视线里，狼王伯鲁斯的身体消失了，痛觉消失了，雪原也消失了，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简单的线条，以及……悬浮在空中的那颗猩红的心脏。

这是另外一层境界，虽然进来了，但是没办法体会到，只是身体在一瞬间的刺激下碰巧做出的反应，但即使只是一次偶然的经历，我也已经摸到了八星之上另一个层次的边缘，在九星的世界中，恐怕就是这样的世界吧。

我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跳动着的心脏，将左手的盾牌丢在地上，然后准确无误地刺了进去，长剑上发出扎进血肉的声音，直到穿透了跳动着的猩红色心脏，我和伯鲁斯都不动了。

世界又回到了初始的阶段，眼前又是塔拉克大雪原与漫天飘舞着的雪花。仿佛承受不了那样的负荷般，我的左眼变得一片漆黑并且剧痛起来。我不由得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从眼眶中流出了一种液体，顺着我的脸庞流下，流进我的嘴里。

是咸的，但是不是眼泪，是带着腥味的咸，但其中又带了点甜。

是鲜血的味道，现在的我，全身都弥漫着鲜血的味道，我的血，伯鲁斯的血，统统都溅射在我的身上，将我的衣服和板甲染得鲜红，整个人宛如刚刚从地狱深处走出的魔鬼修罗。

但我本人并不会考虑这些，因为我已经赢了，我刺中了伯鲁斯的心脏，伯鲁斯的整个身体宛如失去了所有力量一般倒在了我的身上，伴随着淡淡的呼吸声，并没有死，但是离死已经不远了。

“为什么……”

伯鲁斯的声音很低。

“这不是很显而易见吗？因为你比我更强，所以击败你只能付出代价。你能预知我的动作，所以，只要我的动作超出你想象的范围，这样你就预测不到了吧？”

我手中依然紧握着长剑，湿滑的鲜血顺着剑柄源源不断地流了出来。

伯鲁斯口中咳出大量的血然后笑了出来：

“很好，你这人类的小子，你已经比我强了。我之前就已经说过了，七星往上的境界，判定一个人实力的标准并不是力量的大小，而是对境界的感悟能力还有对力量的掌控能力，而这两者，你的实力都在我之上……很好，带着下位种族的荣耀坚持不断地走下去吧，心像世界在不久之后就会解除，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嘛，毕竟连心脏都已经被你刺穿了。”

狼王伯鲁斯在最后还有闲心讲了个冷笑话，最后终于完全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