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忙碌过后，已经可以跟西城的秋天告别了。裹紧单薄的线衫，还是有细细的冷风透过，我眯了眯眼，缩着身子把窗户关上。

上次的聚会一拍两散，除了偶尔能在商场里看到溪子出入几次珠宝店外，就再没了其他交流。

说来，也是挺失败的。

好几年的情谊都被我一时冲动犯下的错给冲散了。

窗外的阳光充足，洒在窗边的椅子上，衬着蓝白色的花边，倒有种恬静的美感。

“在想什么？”背后传来的声音低沉，这是被上帝吻过的音嗓。

我的脸色柔和了一些，懒洋洋靠在他怀里，想着他马上要去上班，寥寥说了几个字，“李溪子的事情。”

他没有多大兴趣，阖了阖眼，似有些困意。

昨晚又熬夜加班了吧……

抚上他的眉眼，眼底有两片灰色的暗影，我有些心疼，道：“何必这么拼，秦野他不会亏待你。”

叶南寻脸色沉了沉，过了一瞬，刚想说些什么，手机响了。

不适宜的声音在房间里传开，两人都莫名有些尴尬。

“你忙吧，我出去一趟。”

从柜子里挑出一件朴素的大衣套上，随意涂了唇彩就出了门。

关门的那一刻，我往屋子里头看了一眼，他站在原地没动，脸上是清淡的笑容。

垂下眼帘，心里说不清滋味。

离我生日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之久，我和他也在一起一个月了。

时间过去的很快，一切都恍如梦中。

除了几次跟他的摩擦，其它的事情都看上去不那么重要。

包括秦野，很久……没联系了。

他在生我的气，气我为什么在生日宴上不打招呼就跟着叶南寻离开，也似乎是为了别的什么东西。

但我当时还沉浸在叶南寻给我制造的甜蜜氛围中，没有在乎他的感受。

现在想来，还真是罪过。

去秦氏的路上有一家甜品店，我买了秦野爱吃的蛋糕，打算去赔罪。

看着上头的粉色包装，笑了笑。

表面粗犷精致的男人却喜欢细腻柔软的物品，想来，他的内心也很细腻。

比如为我挑礼物的时候，比如帮我办生日宴的时候，又比如，十几年来都没让我受过伤。

回望以前，自己当真是在他的庇护下，才会被惯出娇纵的性子。

-

秦氏。顶层。

朝着秦野的办公室走去，秘书小姐见是我，没有阻拦，只不过看上去，她有些难言之隐。

我摘下墨镜，见大门紧闭，而秘书桌上却有一摞摞需要待签的文件。

“据我所知，这类文件需要高管决定。”

秘书点了点头，“没错。”

见她不说，我换了个话题。

“他在忙？”我自顾自坐下。

秘书咬了咬唇，应该是刚刚跟着秦野的秘书，还没有熟悉他的作风，以至于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总是没有之前那些秘书那般老练会打发人。

我算是明白了，也不刁难她，把蛋糕放在一旁，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办公室里正在发生的事情让人难以启齿，这似乎也是秦野一贯的风格，喜欢玩女人。

不是第一次了，我见过很多次。

敛了敛神色，多少有点失望。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个鬼样子的？又比如，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接受程意的？

我直勾勾盯着满脸风光从办公室里出来的程意，她的脸色还带着事后的潮红，平添了一份妩媚，本就勾人的眸子更显妖娆诱惑。

果真是一个尤物。

也难怪，秦野把持不住。

程意出来看到我，有一点慌乱，但转头见秦野也出来了，仿佛有了后台似的，面色恢复平静。

秦野瞥了我一眼，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程意拿起包打算走，经过我的时候，眼色有点复杂。

“什么时候来的？”他的态度不温不火，语气里浸润着初冬来临时的冰霜。

大楼里开着暖气，但还是感到一丝冷清肃穆。

我有些恼火，深吸一口气又咧着嘴笑着对他，几个字从牙尖迸发出来，“刚来不久。”

秘书看我一眼，不打算揭穿我，默默抱着一堆文件从后头退了出去。

秦野坐下来，双腿交叠，修长的手指随意搭在一点，不说话，就这么看着我。

尴尬……尴尬……尴尬……

额头落下三条黑线，我撇了撇嘴，端起茶杯又抿一口。

“蛋糕是给我的？”带了点隐忍。

我乖乖点了点头，把茶杯放下。

“看来你还知道错了。”秦野打开包装，脸色好了一些。

我讨好地看着他笑，道，“所以你原谅我了？”

“没有。”决绝不带感情。

我：“……”

那你别吃啊！这样的话我只能在心里腹诽了，面上可不敢又任何不满，怕哪里做的不好，又惹了这尊大佛得不偿失。

秦野吃完蛋糕后，心情还不错，眉眼间带着春风般的柔和笑意。

他正眼瞧我，“上次你要我办的事我已经查到了。”

－

办公室内，还带着一丝丝暧昧的气息，凌乱的文件，以及散落在地的衣物，足以证明有一件大事发生过了。

他满脸平淡，不以为然。

倒是我轻咳一声，有几分不自在。

精致天然雕琢的木桌，上头摆着一盆植物，我摸了摸它的叶子，柔软有些冰凉。

在凌乱的文件中找到我想要的那一份，着实艰难，我仔细分辨其中的不同，愣是没有看出来。

秦野的视线扫了一眼，准确无误的拿出一份普通的文件夹，递给我，道，“这是那位你看中的大学生的全部资料。”

转而拨打内线，让人上来收拾。

我坐到一旁，拆掉文件夹上细线的功夫，清洁的人就已经上来。

他们没有怀疑，脸色没有异常，动作迅速的收拾好这一切，利索干脆的退了出去。

应该是经常干这种事情。

我默了一会儿，才开始翻看。

姓名处：叶.南.寻.

我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秦野早猜到我会有这样的反应，他淡淡扫我一眼，道，“他确实有才。”语气里难免有一丝欣赏之意，“还很年轻，就有高程度的笔触。”

我笑了笑，很喜欢他这一点，爱才，不会因为私事影响他看人的眼光。

还记得小时候，读《三国》，我问他：“秦野，你以后想成为哪方枭雄？”

他自信张扬，嘴角扯着笑容，孑然一个痞痞大男孩的模样。

他答道：“我会像曹操那般爱才如命，像刘备那般信义为上，像孙权那般深谋远虑。”

当时的我，没有想过会有一天，秦野真的能做到。

想着以前那些事情，不由得心里颇多感慨。抿了抿唇，犹豫开口，“我之前说过想把这位大学生找招入凉家，既然就是叶南寻，还是把他留在秦氏，对大家都好。”

秦野看样子沉静，没反驳我。

把文件收好，也该回去了。

“凉楚。”

我走到门边，他喊我名字。

侧着头。灯光倾斜。

他眉心紧蹙着，对我说，“叶南寻三天没来公司了。”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有点不知所措，没等他说完就把门关上了，他的声音也被隔绝在门板里。

鼻尖不冒出细密的汗珠，心里乱作一团，神情僵硬地开着车回到家。

家里的灯光灭着，叶南寻还没回来

顿时，心沉入了阴凉的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