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精致的牙床之上躺着一个绝色的女子,正是画中之人,发如雪,衣如霞,面如白玉,眼睑微合,似乎随时都会醒过来一般。
玥凝一下躲到夏姑姑身后,轻声说道:
“她怎么啦,可是睡着了?”
“她这一觉真是长,一直睡了一十八年却还不醒。”夏姑姑惨然一笑,说道。
“哦?竟是已故去了么?她是什么人?倒比活人更好看些。”玥凝好奇地问道。
“说起此人,倒与你有些渊源。”夏姑姑一边拿了帕子抚拭并不存在的尘土,一边娓娓道来。
这躺在牙床上的美人就是先帝的琳妃。琳妃本名骆云锦,七岁时父母在一场瘟疫中双双去世,当时有位在瘟疫中悬壶济世的道人收养了小云锦,带回青猿山,让其与门下的一位弟子一同研习医术、武功。这位道人的大弟子就是宗政旭,现在的宗政先生,玥凝的恩师。当时宗政旭长云锦七八岁,当时已十四、五的少年,待云锦极好,云锦初时来哭闹不休,都是他耐心劝哄,时间一长,这师兄妹两个情感日臻。一晃十年过去,云锦长成了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了,风姿绰约,艳绝天下。就在师傅欲寻个时机,将云锦许配给宗政旭之际,一个偶然的机会,云锦追猎一只白狐与出游的皇帝轩辕秉天相识,两人一见钟情。师傅见了轩辕秉天,断然不许徒儿嫁给这个人,只说此人眉宇之间虽透着无比的贵气,却是少了果断坚毅,云锦嫁给此人恐日后受委屈,况且宗政旭与云锦自幼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岂可就此抛了往日情谊,另嫁旁人?云锦自幼被师傅、师兄宠着,娇纵惯了,哪里听得进师傅的话?一气之下,竟不顾师傅、师兄苦苦挽留,不辞而别了。
骆云锦随轩辕秉天入了宫,轩辕秉天力排众议,封云锦为琳妃,赐住承圆宫,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虽得众嫔妃排挤,却也无恙。第二年琳妃即得四皇子,四皇子聪明可爱,深得皇帝喜爱,在四皇上六岁时,轩辕秉天欲将四皇子立为太子,以日后继承大统。轩辕秉天这一提议一经提出,立即在朝堂之上引起轩然大波,遭到了众臣的强烈反对,后宫之中也是暗潮汹涌。竟有几名宫妃相互勾结,指使宫人将四皇子推入“菡萏池”内,溺亡了。琳妃痛失爱子,一夜之间白了青丝,轩辕秉天顾忌此事一查,必涉及宫内宫外多股宗室势力,迟迟下不了决心彻查此事,琳妃一怒之下,持剑杀了三名宫妃,与她们的儿子大皇子与三皇子,其中仅德妃,也就是现在的太后因曾善待琳妃母子免于一死,为轩辕秉天留下了唯一的血脉。琳妃几近癫狂,一连斩杀了数十名阻挡的宫人,直至轩辕秉天赶来方住了手。轩辕秉天又是自责又是心痛,却终是下不了手。琳妃万念俱灰,引颈自尽而亡。轩辕秉天对外称已手刃元凶,并将其衣冠草葬于荒山这中,以安众人惶恐之心。暗中将琳妃的尸身藏这御花园飞瀑之下的石洞之中,这石洞原是二人费了心机开辟出来的私密幽会之所,不想却最终成了安葬伊人的去处。
这轩辕秉天请了医道高人,将琳妃的尸身以秘方制成不腐之身,秘密置于此处,并派琳妃的贴身侍女夏文雨在此照料,对外则称夏文雨投环殉主了。轩辕秉天每日夜深人静之时,独自来此陪伴爱妃,他唯恐自己死后疏于照料,冷落了佳人,在弥留之际将这个秘密告诉了儿子轩辕川枫,嘱其常看探视照看。
“哦!原来如此!”玥凝听罢恍然大悟。
“这小潭之中,每年都有人落入其中,无一活命。只有玥凝丫头命大,养了只如此乖巧的狐儿,竟与琳妃娘娘初入宫时带来的那只一样,听见它吱吱哀叫,我这才将你救入了洞中。”夏姑姑又满目慈爱地看着玥凝说道。
“琳妃娘娘也有过一只一样的白狐?”玥凝惊诧万分。
“是啊,琳妃娘娘貌如天人,又得先帝万般宠爱,却因来自民间,又带了这么一个稀罕的小畜儿,所以被宫内宫外的人诬为妖孽,唯有德妃与二皇子与其偶有来往。”夏姑姑回答道。
“那既然宫中的日子如此难过,琳妃娘娘有没有说过想念师傅、师兄?”玥凝极想知道这骆云锦有没有后悔放弃了师兄宗政旭。
“偶有提起,言辞之中也有悔意。曾暗中派人去探访二人,却是人去楼空,踪迹皆无。”夏姑姑不无感叹地说道。
玥凝点了点头,忽然腹中传来一阵“咕噜”之声,玥凝双手捂着肚子不好意思地说道:
“夏姑姑,我肚子饿了!”
“是我怠慢了贵客,我去拿些吃的来,玥凝丫头去洞内前厅等我。”夏姑姑笑道。
不一会儿,夏姑姑拿来一些肉脯、与小菜,还有一些小点心。玥凝边吃边自我解嘲:
“姑姑莫笑,凝儿这几日甚是贪吃,都快成小肥猪了,却是还老是饥饿难耐。”
夏姑姑听罢微微一愣,状似无意地说道:
“单是贪吃也无妨,如再贪睡可就真成小肥婆了你。”
“怎么不贪睡?懒得很呢,唉,还是不吃这甜点心了,免得被赶到猪圈去。”玥凝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已经拿起的荷花糕。
夏姑姑也不劝她,伸手执了玥凝的右腕,竟为玥凝号起脉来,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方喃喃说道:
“果然是‘欢喜散’!”
“什么‘欢喜散’?”玥凝不明所以地问道。
“这‘欢喜散’乃是在初次怀崽的雌猴脑中提炼出来的一种东西,无色无味,入水即溶。人食之后,嗜睡贪吃,身体骤然丰腴。女子连续服用七七四十九天以后,状如怀有身孕。轻者体态臃肿,色衰无宠,重者脉象亦如孕妇,到月无产,身犯欺君。这是前朝宫妃争宠用过的伎俩,不想今日竟用在了你这个黄花闺女身上。”
“啊?”玥凝闻听,又羞又恼,顿时面红耳赤,“无耻之极!竟如此害我!”
“玥凝丫头莫急,你因有‘青鸾心经’护体,虽服用时间长有一月,却中毒不深,回去之后,小心饮食,早晚辅以‘七荷酒’可除此毒。这酒采七月初七白莲蕊上、叶上的露水而酿,当初正是琳妃娘娘为解此毒而研制的。”夏姑姑出语安慰,“只是,你与枫儿虽未结为夫妻,却情深召忌,身在宫中,一定万事谨慎为宜,切不可大意。”
“嗯凝儿知道了!多谢谢姑姑相救!”玥凝向夏姑姑施了大礼,夏姑姑搀了玥凝说道:
“天快亮了,玥凝丫头回去吧,以后若没什么要紧事,不可轻易来此,这毕竟是琳妃娘娘安息之所。”
玥凝应了,抱起脚边的小白狐,只见夏姑姑持了一柄竹伞,一手携了玥凝,纵身穿过飞瀑将其送了出来。
夏姑姑回去多时,玥凝还仿佛在梦中一般,看了看手中的两小坛“七荷酒”,方回过神来。夏姑姑临走似乎还塞了什么东西在自己手心里,玥凝伸来手,却是一块巴掌大小的黑色锦缎,正是自己落水之时,在黑衣人身上撕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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