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怎么就你一个人？雨绮小姐呢？！”

李焕章将他围上，且上下打量着坐在地上的孙悟空，那份颓废的模样，像是顷刻间失去了一切。

见他不语，赤蛇就问起了边上化为人形的子瞳，：

“你在哪里把他叼回来的？哪咤呢？陶雨绮呢？！怎么就剩你们两个回来了？”

“哪咤死了，她也......”

说她死了这话，子瞳实难开口，只是默首摇头，沉默再不发一言。

伏羲说，会有救世之人现身，他陶雨绮是就救世主，是金蝉子等了无数轮回等回来的人，怎么会死呢？

天地之间凡灵者，无一不会被魔犼之力所侵蚀，既她是灭世魔犼转生，她怎会死？李焕章摇首不信！

若她死了，难道这天地之间，就再无人可主持正道了吗？！

他该怎么回去跟杨戬交代？

花果山上的猕猴们，一个个围在孙悟空的身边，垂首默声的，似是在感同身受他的痛苦，与他一起承受着。

猴子看着面前的金箍棒，回眸瞧了眼山清水秀之地，这一地生灵都是陶雨绮救回来的，到头了，他竟连她都护不周全，还叫什么齐天大圣？！

孙悟空拿起金箍棒，抬头望着九天，眼里那份苍凉再无人懂。

“猴子，你干嘛去？”

“上凌霄殿。”

“还要打？！”

“不然呢？”

他反问一句，回眸时众人脸上只剩败意。

陶雨绮死了，他们的希望也没有了，这一去如真上凌霄殿，他等个个自知，是死路一条，怎会还愿陪他一起？

孙悟空试探性的望向猴子猴孙们，问，：

“你等可再愿陪俺老孙上凌霄殿，与那玉帝老儿再斗上一斗？”

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能再多活些时日，放眼花果山上百猴千妖的，谁愿意再重复千年前的覆灭？

孙悟空也不勉强他们，毕竟蝼蚁尚浅惜命，他们怎会不如那小小蚁虫；

于是又转而望向李焕章与金蝉子，玩笑道，：

“师傅，你这是个不能打的主，凌霄殿上都是吃人的牲口，你可愿一去？再有眉山老三，你呢？”

“我要回灌江口去，你若是真要再上凌霄，二爷或许会与你一起！”

他双手作揖，行完礼后，一声告辞，就此远去。

陶雨绮已死，李焕章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杨戬，到时二爷真要怒起来，率众攻上凌霄也不是空话。

金蝉子默声不前，少了陶雨绮他对这六界也再无希冀了，这天地不宁，他无以落脚，且只能在人间流浪，剩一条残命，要是有人要取，拿去便是。

这些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在此刻竟也是树倒猢狲散，没有半个舍得下身家性命，愿再走上一遭的。

倒是赤蛇与子瞳，这两条小小蛇妖，牙一咬，心一横，与孙悟空并肩走着。

猴子看他二人如此，甚是心疼，劝道，：

“你们别去了，太弱，去也是送死。”

“去也是送死，不去，千百年后还是死，早死早投胎，说不定，黄泉路上再遇上陶雨绮的时候，我二人可以平心气和的告诉她，我们对得起她！”

“没错！”

他二人回的斩钉截铁，却遭猴子一顿耻笑；

“有人死的轰轰烈烈，有人死的一文不值，你觉得你二人上天赴死能感动谁？到了遇见陶雨绮，小心被她一顿狠踹！太弱了，还是留下吧！”

“可...”

“我说，太弱了！！”

他再重复一遍，从牙口挤出的重音，听的那两条小蛇心底一颤。

这二人只是炮灰，上去了连个尸首都剩不完整，再有就是其真心待那丫头，萧陌也怕在黄泉路上见到陶雨绮的时候，被她责问为什么没有照顾好他们。

眼看孙悟空手握金箍棒，只身再上凌霄殿的背影，那孤独的模样，在余下众人眼中，是剜心的痛；

可在猴子自己眼中，他知道，只有死在凌霄殿上，才是他最后的归宿。

只有死在凌霄殿上，才能平息了那九天之上的怒火，才能把那些千余年战火之债一笔勾销，才能让天庭的人，放过这座花果山。

只有死在凌霄殿上，用尽全力挥出最后一棍，才能给自己的人生画上句号，才能去那黄泉地府，跟陶雨绮一起，哪怕最终是烟消云散。

他也要带着她那一份信念，打到最后一刻。

而陶雨绮这一战，从此也让魔犼的名号烙印在每个幸存的神族的恐惧之上，与孙悟空一起，将凌霄殿拆成了碎片；

以魔犼之力，竟能导致天庭上的神仙，在死后纷纷入魔重生，为她所用，惹的十二上神与创世三皇同临，那传说，可谓是为六界永存。

但在那座孤寂冷清的殿堂里，少昊往桌子上摆上棋盘，于黑白两子，各放一方，像是再等待些什么。

时间点滴的过去，他就如此坐着，不曾动过分毫，突然，棋盂中一枚黑子腾空而起，像是被人握起一般，放置到了棋盘之上。

少昊也不惊奇，倒像是习以为常，也顺手拿起一枚白子，与他而下；

待乱子成局，少昊才长叹一声，感慨万千，：

“你这场戏演的真好，一让雨绮以命相搏，二让女娲断了念想，三让六界动荡大乱，自己反倒全身而退，说吧，从何时开始布的局？”

“到底还是大哥，什么都满不过你。”

那人笑道，也不显形，就剩一棋子在空中游荡，与他洽谈。

少昊也不稀得揭穿他，只是叹了又叹，：

“就那种无意识的攻击，连你护体金身的刺不破，怎会导致魂飞魄散，也只有女娲爱你深切，才会被你所骗，待她回过神来，看你到时如何应对。”

“到时再说，都不知是哪年哪月了。”

他将责任撇的干干净净，再说，等到那一天女娲发现他还活着，爱他都来不及，怎会舍得怪罪。

自家的媳妇，他还是有点把握的。

少昊望着这黑子落下，执棋的手，在棋盂之中捏了许久，也未拿起一颗，只剩棋子互撞的声音，在殿内回响，问，：

“她，也是你局中的一颗棋吗？”

“......不是。”

“当真不是？”

“......不是。”

“那为何...她死的时候不见你出手庇护？你说我欠她一命，那你呢？”

这一战，他与伏羲谁都没有失去什么，唯独陶雨绮，失去了一切。

起初伏羲口口声声说，是他欠雨绮的，所以少昊在跟陶雨绮战斗的时候招招不敢下死手，处处避开要害，白刃划过，身上只余皮肉之伤；

结果伏羲倒好，诈死激的陶雨绮以命来博，惹的女娲不杀不休，如今他自己活着，却让陶雨绮魂飞魄散，灵散人亡，如此这般，算什么家人？

少昊猜的没错，陶雨绮确实只是伏羲的一颗棋子，以毁天庭的最强棋子，但令伏羲没有想到的是，他不知道魔犼会成为陶雨绮。

他自陶雨绮诞生以来，就在不断灌输她万物生灵都是平等的，天庭不该管束任何生灵的理念，可陶雨绮却悟出了自己的大道；

那份博爱之心，远胜过伏羲所灌输的。

到后来，陶雨绮的一切行为越发的不受控制，伏羲就开始任其自由，只要最终魔犼血脉惊醒，她势必是会被六界所针对；

势必会打上天宫，对上少昊，这一战不管时间长短，始终都是无可避免的。

伏羲什么都算到了，偏偏没有算到陶雨绮对这世界留下的最后一份仁慈，他没想到一个魔物，竟真会安分的留在魔域，而不将杀戮带往六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