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三个人围坐在桌子旁边的境况是我不曾想象过的。

虽然说这显得有一些荒诞，但毕竟还是在人的理智范围内的，既然他们两个都没有说什么，那我自然是不用说什么的。

我还是觉得头有些昏昏沉沉的，好像是生了重感冒的感觉，但是在喝下第一口水的 时候，这种症状有所缓解。

看来的确，真的是我的休息不足，营养不足，水分也不足了。

水分不足带来的弊端直接可见，我也太惨了一些。

不过既然现在补充完了水分，头脑也略见清醒了，我开始打量起了这两个人。

桌子是长方形的，我们一共就占了桌子的一半。我坐在短边，长边各自坐了两人，我的左边是面具男子，我的右边是顾齐。

所以说，他们两个是面对满的状况。

但是即使是面对面，我也不觉得他们俩会有什么眼神交流，而是互相躲闪对方的眼睛，只是盯着桌子上的菜肴。

有那么一点点点尴尬好不好。

不，是十分尴尬啊了。

超级尴尬的那种尴尬。

我呵呵一笑：“那什么………………既然菜都已经做好了，那么 ，我们要不要？吃？一下？”

“吃吧。”

“吃啊。”

他们两个人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听到对方开口之后，又陷入了沉默。

这样三个人的同居生活要到什么时候为止啊喂……

这才是第一天，刚刚半天都不到，就要这么尴尬吗………………

算了算了，既然活人不在我的掌控范围之内，那么我还是自己学会去做一个安安静静的死人，只会吃饭不会说话的死人好了。

我开始端详起了桌子上的菜肴。

一共是三个菜，一个是最简单的西红柿炒鸡蛋（不得不说，这样简单的菜还是比较讨巧的呀，面具男子似乎很懂我的心意嘛，我还是特别喜欢吃西红柿炒鸡蛋的，而且得是先放了鸡蛋去煎鸡蛋，然后加入一点点水和西红柿一起翻炒，这样做出来的和我自己做的感觉差不多，最后加一点盐或者干脆就不加了，不用加糖，哪怕是嗜甜的我也可以很喜欢这样的口味）。

红色的西红柿点缀着金黄色的煎鸡蛋，鸡蛋是打碎了之后再剪出来的，很漂亮的淡金色。汤汁的 多少也恰到好处，摆盘就是家常菜的摆盘，不过却透着一股意外的温馨。

第二道菜是炒芹菜。芹菜翠绿，我细细一看，加进去的是清热降火的百合，百合味苦但是效果好，我觉得芹菜的口感很棒，感觉是勾了欠的感觉。

第三道菜是西兰花。翠色的西兰花用普通的方法烹煮，反而最能保持它原本的美味，如果说是简单的一道佳肴也不为过呀，西兰花本身就有自己独特的味道了，那么用简单的方式去烹煮，反而最能保留自己的原味。

诶，其实这些虽然简单，但都是我喜欢吃的。

“这些菜是…………？”

我问面具男子。

面具男子夹了一颗西兰花到我的饭碗中：“这些都是上次买好了但是还没来得及做的，就临时放在冰箱里了。”

“诶，是这样…………不过你做的菜以外符合我的审美啊。”

“审美？”

“啊，你看啊，审美有味觉的，有嗅觉的，有视觉的，有听觉的，都是美的呀，这个就很符合味觉美嘛。”我在瞎编乱造，信口胡扯，只是为了打破这种诡异一样的安静气氛。

天地良心，我最怕冷场了。

冷了菜也不能冷场啊。

何况是这样的，两难一女的修罗场。

修罗场什么的，换做是谁能够待下去呢？如果还不说话，那岂不是跟冰窖一样了。

面具男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这样啊…………”

“是这样没错了。”我说，“话说回来，为什么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啊？这些做法就和我平时吃的一模一样，没想到你歪打正着。”

还是说？不是歪打正着？

其实我吃的东西很简单。

因为小时候的时候，妈妈也不是很会做饭，所以就做一些最简单的。家里吃肉也没有那么多，吃鱼可能多一点，因为是临海的城市，有很多河流和湖泊，自然是鱼很多了，鱼多了，鱼的价格就下去了，价格低了之后，自然是我们家也能买得起了。

不过我不喜欢吃鱼，可能是以前吃鱼吃多了的缘故吧？

还有就是，吃鱼很麻烦。

需要花很多的时间。

后来来了这里之后，现在是在银城，拯民逆天机构所在的城市离这里不是很远，所以说那里也不是有很多鱼的，鱼的价格都上去了。如果是在餐厅吃，我是绝对吃不起的，一条鱼可以抵我两天的生活费吧。

一个月的生活费不到平均一天一百，也算是低端人民了。

如果是自己做的话，真的很麻烦，从杀鱼开始，杀了鱼，去掉灵片，还得洗干净，去内脏，然后剁碎了，想出各种方法去去掉腥味，或者是想出各种办法去烹饪，不管是哪一种，都是麻烦透顶。我平生最怕麻烦了。

所以我一个人吃的时候，就是吃简单的盒饭。也不用我自己做，省了水电燃料费，而且吃完就可以丢掉，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也不用麻烦了。

以前的话，然哥的家里，我是可以吃到他做的菜的。

他是一个不怕麻烦的人。

他喜欢做一些精致一点的菜。

但是为着我的缘故，他说我这是“牛嚼牡丹”，也就做一些简单的蔬菜给我。我吃什么都一样。

我可能已经脱离了吃食物是为了愉快感的低级趣味，我只是在“吃”而已，我吃什么都可以饱腹，这样的话，吃最简单的东西就是最好的，因为方便，因为便宜。

时间就是金钱，在这个社会上，大家都是拿着自己的生命里的时间去换金钱的，不是吗？如果时间是不能换钱的话，那么大家大可以浪费自己的时间，用大把大把的时间去度假，去休息，而不是在公司里加夜班，工作到深夜。

所以说，时间就是金钱。

其他的都是附属品。

自己的能力能够决定自己时间的单价。

单价高了，那么工资也就高了。

看来看去，也就是我这种纯用体力的人最差了。纯用体力，所以才会卖不出一个好价钱。这个社会就是一个人贩子的社会啊，出卖各种人各种类型的人，然后去换取利益。科学家们也是被卖来来去的，但是他们还是伟大的，因为他们出售的是自己的脑子，而且他们不灵色与自己的世界，他们大可花大把大把的时间在研究上，然后就为了那么一个小小的结论。

对不起，不是小小的结论，我妄言了。

扯远了。

我说：“我喜欢吃的东西大概也就是这些简单东西了。”

顾齐倒是有些惊奇:“诶，我还以为女孩子都会喜欢那种精致一些的，小甜点什么的，像是可爱的马卡龙啊什么的。”

马卡龙？

“那种像是小蛋糕一样的，外面硬硬的 脆壳，里面是糯糯的吗？一个小椭圆形一样的东西？”我问他。

他说：“没错啊，就是那个，你吃过吗？”

“吃是吃过………………”

没错，吃是吃过的。

我在楼依那里吃过。

楼依的厨艺很好，喜欢的东西也很精致，简直是我理想中对自己，但是这样的生活离我来说太远了，太远了吧。我第一次吃马卡龙就是那个时候，她告诉我，马卡龙很甜很腻，所以非得是泡了一杯浓茶然后配置喝，最好是红茶而不是绿茶。一大杯的红茶，用好看的杯子装着放在旁边，然后打开一本杂志，在有阳光的午后躺在那边，打开一盒马卡龙，或者干脆装在放甜点的架子上，用手去捏一个，拿到手里了之后轻轻用牙齿咬下一点，不要一口气全吞下去，然后吃完之后喝一口茶，然后一口马卡龙，再一口茶。

这是不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呢？

光是听着这个描述我就向往了。

就算是我，这种这么糙的人，也会是向往这样的生活的吧。

但是就像是做梦一样，我跟着楼依吃了这样的一回，便不敢了。

为什么不敢？

因为我怕。

我怕我沉溺于这样的生活受不了我现在枯燥无味的日子了。现在的日子虽然枯燥无味，但是能够给我带来保障。我永远都没有办法那样精致地去生活，因为我本身就不是那样的人，我本身就没法做到那样。

我的工作就是这种粗糙的，黑暗的工作。

一旦，一旦我要是回不去了，那我的人生会更下一个台阶的 。所以我不行，第二次楼依邀请我的时候，被我拒绝了。

而且那时候我还是在工作呢，就是在保护顾齐的工作啊。

我花了那么十分钟去喝茶，其实是很罪过的。

如果那时分钟里面，顾齐出了什么事情，那我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原凉自己吧？

不会原谅那么一个为了一点奢侈想法的我而把握自己的工作抛诸脑后，

什么都不管不顾了，那还是我吗？

那就不是我了吧。

我想到这里，对着顾齐摇了摇头：“还是不喜欢的吧，即使心里可能会喜欢，但是如果这种喜欢会为我自己带来负担，那么还是算了，心理负担比起口舌之欲要重要的多，让自己的心难受，而仅仅是为了那一点点的奢侈，还是算了吧。”

“齐齐，你还是真的和其他女孩子不一样啊，说起来，我也没看到你打扮过，你都没有化过妆的吗？”

化妆？

好命题啊。

我化妆过吗？

我化妆过的吧。

因为任务的缘故。

我化妆易容的时候还挺多的，这还是跟拯民逆天机构的一个姐姐学的，她特别会化妆，但是我学的都不是那种可以用在日常的妆容上的。我让他叫我怎么去画伤疤，去化皱纹，她听到欧之后都惊呆了：“林齐齐，你学这个干什么。”

我说：“任务里的时候用。”

她听到之后就摇了摇头。然后教会了我。

她真的很厉害，这也会。

她问我要不要学一学花一些正常的妆容，然后出去的时候也能好看一些。

“林齐齐，你已经快要二十了，到了二十岁这个年龄不打扮，要到什么时候打扮的 呀？这个时候的姑娘就应该出去的时候漂漂亮亮的。”

她就是二十岁的年龄，比我高两个层次，和上司是同级的。

上司已经三十多岁了，虽然他看起来很年轻，但是到底还是摸爬滚打到了那个位置，这个小姐姐二十岁的时候能够到达这个位置，已经不是羡慕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简直像是做梦一样。

她这样说。

但是她不懂。

她是空降的，是上面的人，和我们这种人有着千差万别，所以我不指望她去懂我的心思，我只希望她能够体谅一下我。

而且我是真的很感谢她教会了我怎么画特效装扮，能够在一些时候帮助我一下。

我说：“谢谢姐姐，但是我是真的没有时间。我没有时间去化妆，而且，出任务的时候，我不能让人家注意到我呀，所以说化妆没有用，反而会暴露我自己。”

她听见之后叹了一口气。

她说：“好吧好吧，但是等你反悔之后，一定要来找我哦。”

我说：“好的，到时候你可不能够拒绝我哦。”

“一言为定。”

……………………………………

后面说了些什么我已经忘了，我的记忆总是这样模糊，模糊一段，清晰一段，但是总而言之不是全段模糊就已经还行了，我还能记得一些事情，我的记性很差，只有在出任务的时候被迫好起来。我觉得自己简直就是鱼变得人类，我的记忆原本就是只有七秒钟的，七秒钟，能撑那么久简直是一个奇迹啊，但是很多人记性比我好的多。我还真的是有一点季度这样的人呢。

不管怎么样，现在我可以有时间去学化妆了，但是我也没有钱的来源让我去买化妆品了。收之东隅，失之桑榆，其实也都差不多。

顺便一提，那个姐姐年前就调走了。

她又升迁了。

我叹了一口气，说：“我不喜欢化妆。”

这样总结就可以了，不用什么复杂的说辞，我本身也不是说是喜欢化妆，但也没到讨厌的地步，我仅仅是不够了解而已。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