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7月20号到10月16日,将近三个月的时间在日复一日中疾速度过。
日子被划成以周计算,我也从未想到自己可以忙到觉得充实,忙到可以去遗忘,在日复一日、一尘不变的生活里不感到乏闷。
初任培训大概是每个国税人一生中最单纯美好的一个月,至少在两三年后的今天我是这么觉得的,他们在入职六七年后也是这么认为的。
前辈们和我们诉说着那段日子的美好,就好像又回到大学时光,从此以后要真正的彻底的进入工作岗位。上课、吃饭、睡觉统统在惠国宾馆里完成,在这里有我们的税校。
我对这里的期待大概主要因为他,在美好惬意的时光我都体会过,可这次不一样,我要靠近我的梦想了。
届时金税三期正在如火如荼得为上线做筹备,他也在名单之列,是金税三期的第一批功臣。
他大概是近几年招收的公务员中学历最好的,我不知道一向争强好胜的他为何会选择这么安逸的职业,能让我有机会接近和做梦,我曾一度以为他会选择读研甚至读博,他能力使然,可以为这世界创造更多。我承认自己对他了解甚少,甚至对他这些年的变化难以预测。
我和一同入职的两位男生江朔、封汉予一起,拼车来到惠国,穿过隧道转两个弯就到了,在海边这座大楼安静、祥和。
其他十三个局的新同事也三三俩俩报道,我们在面试时都见过,有的也彼此认识,我们热切地在大厅打着招呼,真让人不自觉兴奋起来。
金税三期我局也有三位年轻干部参与,分别是13年入职的鲁安和14年入职的纪允存和陈晨阳。
来到教室时,早已安排好每个人的座位,座位上摆着印有每人名字的桌牌,我被分配到超级学霸位置的第一排,旁边是刘翰羽。
晚上在餐厅吃饭,江朔突然说,“你们知道吗,刚才我在22楼碰到一个男生,老帅了。”
“是谁啊?”s局的一个女生眼里立马闪出小星星。
“好像不是我们这一批的,气质不一样。”
我们都笑了,我很笃定江朔说的是他,我的心里砰砰直跳,强掩激动,他就在这栋楼里。
于是每次上厕所、坐电梯时都会让我不自觉紧张,期待着相遇,经过“金税三期工作室”,也会有种神圣路过的感觉。
上课的时候,刘翰羽总是无聊地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全是与讲课知识无关的内容,他的字很好看。下课的时候他就给我讲冷段子,我笑点低,总是逗得我一直在笑。
直到那天,大概已经来这里第五天下午,房间淋浴坏了,我带着洗发水去了理发店,等着等着就下起了小雨,天气也不觉得冷,我穿着厚厚的卫衣,离开时把帽子遮紧还未全干的长发。
进宾馆时边走边整理长发,它们不听使唤的纠结在一起。
还没等我专注起来,一抬头便与他擦肩而过。他走的很快,还没来得及让我全身上下每一个带着回忆的细胞反应。
我转过头,确定是他。
比我高出半头来,头发很短,白色外套,深蓝色的运动裤,身材一点都没有变化,步伐稳健好看。
一股熟悉扑面而来,就好像一个已经十年没联系的亲人一样。
我就愣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直到看他走出门,双手插在裤兜,抬头看一眼天空,继而消失在转角,一切在风雨里恍若隔世,我仿佛自此过完了一生。
六年后的第一次重逢,那一刻我坚信,我们之间的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我了一整晚,只因为一个不经意的擦肩而过,我才觉得这些年在思念里挣扎,时间过得单纯又快。
感觉幸运,又再次感到深深的无力感。我只能期待再次与他相遇,却不能确定能和他处在一米之内超过几秒。
晚上自习后回房间,看向窗外,皎洁月光泼洒在码头和浓重的海面,一群竞走的老人喊着口号走过,遛狗的年轻人说着笑着。这世界本该如此平静,可我心里为何兴奋里掺杂着悲伤,我多么希望自己有生之年内心有一份冲动能带着我在现实中实现。
我想跑到22楼找到他,和他说说话,至少是让他知道自己是谁,即使不全盘脱出自己的身世。
“樱乔,你有男朋友吗?”同屋c区的周月问,因为我们都姓周,就按照姓氏划分到一个房间,她正开心地吃着薯片,刚刚还叫了周黑鸭外卖
我摇摇头,“我没谈过恋爱。”
她不可思议的,“不会吧,那你真够纯的,暗恋的总有吧?”
我笑着整理衣服没有回答,只是摇摇头。
“据说上一批在培训里出了两对情侣呢,你可得好好看看啦…呐,你要不要来点美味?”她抖动着手里的薯片。
“我怕胖。”我婉拒。
“你这么瘦还怕胖啊,那我可以投海了。怎么办,我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唉,胖就胖吧,不能不吃啊。”于是乎她把一袋子的零食倒在了床上挨个打开包装,这个吃一点、那个吃一点。
我笑了,还是早点休息的好。
早睡可以很好地避免猝不及防的情绪上涌和辗转反侧。
2015年10月19日,是我的23周岁生日,真不巧,已经是第五个年头没有在家和父母一起过生日了。
小时总想把蛋糕拿到教室里和小朋友们一起分享,希望得到所有人的祝福,那时觉得生日是多么重要的一个节日。
越长大越觉父母生养不易,想多陪他们过些节日,而不仅仅为我庆祝。
我们局加我六人还有同屋的周月,约好一起在附近一家人气很高的小店小聚一下,细心的周月还特地提前定了蛋糕,让我感动,仅仅才认识一周而已。
我真是低估了男生的食量,七人点了十个菜,大部分是硬菜,不一会聊着就见底了,于是又加点四菜。
我和周月听他们瞎聊瞎扯,也知道了不少同事的事情,他们喝着啤酒,我俩喝着雪碧。
“我今天在二楼会议室看到焦安妮了,不知道来干什么。”纪允存喝了口啤酒说。
“好像是收入核算科的会,就半天儿。”鲁安说。
他们三个老干部聊了一晚上陌生的同事,我和周月几个只是听着,可聊到她,似乎都饶有兴致,伴有一丝喜欢。
“焦爷那是相当爷们儿,今晚应该把她叫来。”陈晨阳说。
“是谁呀?”周月怯怯地问了句。
“是个大美女,我看和樱乔姿色不分上下。”鲁安补充道,朝着我色眯眯地笑。
“我看晚上和蒋雪无出去约会去了吧,搞不好现在正翻云覆雨呢。”纪允存话落,他们几人都开心的笑了,可我心里咯噔一下。
“他们…什么关系?”我呢喃道。
“一对呗,还能是**啊。他们就是去年培训时在一起的。”
我不记得这话是谁说的了,我大脑“嗡”的一下似瞬间抽空。我只记得那晚从那时起我就开始了,魂不守舍,如行尸走肉,干裂般的孤独感袭蔓全身,如困囚笼,让我一句玩笑话也接不上。
我想时至今日,也没人理解我那时那种掉进北冰洋却无力挣扎任凭现实冰冷操纵的痛苦感觉。
我这是…失恋了么…没体验过分手多痛,没经历过恋人出轨,可仿佛已掉入更深的深渊里。
从他们的只言片语里可以清晰地描绘出焦安妮怎样的一个女子—聪明漂亮,侠骨柔肠,性格爽朗,对男朋友无微不至地关怀体贴,和蒋雪无更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所有人见到她就能记住她,没见过她的也会从他人的只言片语中崇拜她。
还有就是…能让她的情敌瞬间心理崩塌。
可谁有那样一个男朋友不会体贴呢,我是那么嫉妒她,明明是我先遇到他、爱上他,为什么一切却都无济于事。
你见过高中那些年的他吗?他走过的路,他投进的篮,他获过的奖,他考过的第一名…他如此优秀迷人,你全然不知!
你若知道…恐怕会更珍视他。
第二天,我带着沉重的心情去上课,我随时随刻想要逃开这个地方,我多怕不经意间看到你对别人的示好,更不敢想象你和她在一起,会像和其他情侣一样甜蜜又温和的举动,那心多酸。
直到我和一群人还有他挤在同一班电梯里,他在最右角,一米八五,比平均海拔高出十公分,我在最左端,透过人群看到他眉眼的棱角,喘息的表情,我终于靠近,那么真实。
直到20楼,所有人都下光了,我按上21楼,用最后的力气。
我看他一眼,他也看着我,礼貌的笑了一下,继续看着电梯的上升层数,可惜仅仅只有十秒。
等关上电梯门,我从21楼一层层走到5层。
无比短暂的邂逅,让我值得铭记一生,可我好像已经明确感受到和他的距离,渐行渐远,渐渐模糊。
我好像计划、幻想了小半生的爱与相爱都破灭了,失去了生活的意义,从桃花源里被恶狠狠地赶出,如一只落寞的流浪狗,眼看着万家灯火温暖默默流空眼泪。
拥有了她的你,在我心里渐渐枯萎。
税校利用周末时间举办围棋、象棋等比赛,活跃业余生活,所有的同事都可以参加,包括他们金三组。
原本应该让我激动到失眠的切磋,却让我丝毫提不起兴趣。
周六上午,几间贵宾室的座椅摆好,布置简单又欢快。早晨吃饭前路过这几个房间,看到大长长的红幅,桌子上的围棋、象棋、纸牌,地上的矿泉水,好一场欢愉的比赛,一个小时后,这里将热闹无比,我好像也能想象出他无比专注。
我没有报名,饭后躺在宿舍里拿着手机斗地主,拼命拼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周月回来拿纸巾,“哎呀樱乔,你还躺在这里干嘛?我说怎么没看着你呢,二楼可热闹了,快去看看嘛。”
“不去,没兴趣。”
“去吧去吧,一屋子的男生,都没人和我一起,你和我一起嘛。”
我实在懒得动弹,更主要的原因是不敢和他相见,我过不了自己心里的坎,我受了伤还没有偷偷好起来。
“你去我今晚陪你去逛街。”
想起周月在我生日时的贴心,为了朋友我两肋插刀,“好!”
我起来跑到镜子前,画了下眼线,刷了睫毛膏,涂了点唇彩,“好看吗?”
“比明星还好看!甚至比我还好看。”周月可爱,不知该怎么夸我好了,我俩手拉手去了二楼。
围棋和象棋比赛在一个最大的房间,相对安静,打牌的那两间小屋,人最多,我看他们是趁机打发时间呢。
围棋比赛组棋盘周边围了七八人,其中还有税校校长。从人群里看到他专心致志地,拿着一颗黑棋子,眉眼谨慎,下笔如有神。
我又不争气地心动了,这世间唯一的一个他,总是人群里的主角,好像无所不能,好像战无不胜,我和周月不约而同地被他迷住,我俩凑上前去。
他是单眼皮,高鼻梁,嘴唇总是红红的,看起来很健康,恰到好处的脸型,温和的鹅蛋脸上带些棱角,还有一个小小的美人尖,发际线前的头发自然竖起,一切那么自然,让我看出了神。
我不停地掏着自己脑海里年轻时的那个他,头发还是有点长,额前有短短的刘海垂下,脸上有些婴儿肥,皮肤比现在略黑。
看着他,不可否认地爱着他,再一次地靠近他,虽不曾拥有,却让我如此心生欢喜和富足,一时间孤独又逃离了。
几步斟酌的棋子就赢了,对方叹口气,又换了一个。
旁边的男生说,这是第四个了,蒋雪无神了。
“蒋雪无你是不是从小到大苦练的啊。”
他笑,“哪有,好久没下了,有些生了。”
好久了,又听到了他的声音,这个人有毒也有魔力,让人一秒变花痴。
“雪无哥,你最后那一步真绝了。”周月在我旁边喊出来。
他便看向我们这边,朝她笑笑,忽而看向我,那好看的笑容在心里烙上印痕,让人漂浮,这个人就像是从天上来的。
时间嘀嗒走过,没有人能战胜他,税校校长笑笑,小蒋真是厉害。
“校长来不来?”他说。
旁边同事怂恿着,校长只好不却盛情。
很快他又投入进棋局,那个人一句话都没说,全场就都输了。
我是看不懂围棋的,周月在我耳边说,“蒋哥还让了校长几步。”
就这样,在他恰到好处地让步下,校长在二十几分钟后落败,算是坚持的最久的一个。
一整盘棋,黑黑白白,在他眼里就好像当年的试卷,简单的排列组合一般,不过是游戏了了。
心里盛满一个如此的爱人,怎么叫人撕扯分离,我劝不了自己,还是投降,喜欢是多么不由自主的一件事情,再多看他一眼都想拥有。
谁都下不过他,也没人再敢和他交手,他便站起来让其他人对决。
他在人群中站一会,看看别人的棋局,嘴角微翘,或许在他眼里这些走势多么幼稚,他总有更精彩的一步,看破不说破。
一会儿他又走到窗边,伸个懒腰看着远方,那个背影太让我伤感,这个角度是我惆怅的伊始。
周月看棋局无聊,便拉着我去看牌局。男生们吆吆喝喝,就好像在网吧一样酣畅淋漓,周月笑,“看看这边这群和那边的比,简直了。蒋雪无他们就像是古代的文人学士,这边呢,就是一群凑在一起的囚房劳工嘛。”被她这么一形容我破涕为笑,还真是形象。可我好像也落入俗套,只会打打牌,原先只会斗地主,至于保皇和够级还是过年时和亲朋学的。
几个人打完一把又一把,看我和周月站了半天,便叫我们也进来玩儿,周月饶有兴致,立即同意,还催促着我坐下,让我都没有拒绝的机会。
我很不好意思地都已经忘了规则,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也算是逐渐恢复了我的记忆。
运气出奇的好,我竟然连胜三把,把把皇帝,还都是头科。
男同事们勇于挑战,换了一局又一局,周月水平一般,一直四五名,便换了人,我一个女孩对战四个男生的牌局引起了大家的兴趣,都纷纷凑上前去,里一圈外一圈,着实让我受宠若惊。
我确实不会他们擅长的“忽悠”,也叫牌语,例如明明是保皇帝的保子,愣是让他用语言忽悠地让人相信他是平民。
直到有人坏笑着说,“雪无帮我看看他的牌哈…”我一回头,才知道他早已站在我身后,手背在后边,一股饶有兴致看牌局的表情。
霎时间,我感到无比紧张,而耳后发麻,身上开始发热,蒋雪无你也太厉害了,竟然我见到你的一瞬间变得如此不堪。
我的心已经不在牌局上了,我感受到背后火辣辣的,不知他会不会在我出牌时有更好的着棋步骤,会笑我太潦草,心里会想这个女孩有点笨。
走了把二科,他们说我技艺精湛,天赋异禀,我笑笑站起来,不玩了。
站起来,一回头就是他,停在一公分的距离,差点撞上,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我真怕他感受到我为他而来的心跳加速。
一个打牌厉害的女孩,似乎没有值得称道的地方,我更担心自己在他心里的印象,傻点也好,愣点也好,但不要是不学无术和善常异术的。
持续加速的心跳持续了很久,直到在房间里闭上了眼睛,还是和他面对面的那一瞬,他的轮廓和表情那么真实的存在于我的脑海里,明明越想逃离却越沉迷,关于他的每一帧都深深扎根在我心底。
我心情复杂,久久难以释怀,这动了深情的人怎么会这么纠结,我不想…不是,是不敢再见他,我怕这种复杂的情绪不断涌上心头,交织着我的理智和冷静,让我变得不像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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