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连木这样的好日子并没有过好久,一节数学课让顾胺凡这个同桌被连木完全列入黑名单。
他们的数学老师姓陈,是一个年长的老头,六十多岁的样子。在洛河镇初级中学教了二十多年,几乎将半个平生交付在了这里。
老头在学校很是有威信,听说他本可以当上校长了但是他自己不愿,固执的只想教书。所以虽然他现在只是一个数学老师,但是他的话连学校领导也很是重视。
老头每次上课必带三件器具,一个折叠老花镜,一个被茶叶渍晕染的乌黑的搪瓷杯,还有一根磨得发亮的戒尺。
听高年级学长说过,这三件老古董的年纪不下20年。
老头讲课讲到一半,从口袋摸出老花镜,开始转身在黑板上抄笔记本上列好的题目。列好后将那根老戒尺在空中慢慢挥动,一双被皱纹耷拉掩盖的眼睛瞪得老大,在搜罗着下一个倒霉蛋。
这时候,教室静的连根针都听得到。
一个个四肢僵硬,脑子里拜天拜帝、求爹求妈求祖宗的应有尽有。
“田成。”终于有了替死鬼。
全体长吁出憋着不动的气,如同刚被解穴一般。
教室又活了起来。
连木深呼了一口气,才抬头看黑板上的题目。要知道在老头戒尺指人的时候,她根本没有看清黑板上的题目,只是赶快低头胡乱算着,装出一副很认真完全没有问题的样子。
“噗嗤。”听到笑声的连木抬起头,他依旧是吊儿郎当的坐着,将一只脚搁在另一只脚上晃荡,双眸正满含笑意的看着她。
他笑得很开,张开了嘴巴微露出洁白的牙齿。
“吓坏了吧。”他凑了过来,在她耳边轻声的说道。
连木抬头,他已经弹远,正笑嘻嘻的看着她。
真的好讨厌!
“脸都红了。”似乎觉得做得还不够,他继续笑着调侃她。
“烦死了。”连木又气又羞,恼怒的将手里的笔扔向他。
一射不中,却砸到了旁边巡视走动的老师身上。
“上课干什么,谁扔的,顾胺凡?”老头瞪着大眼,用严肃凶狠的语气吼道。
连木已经吓的长大了嘴巴。顾胺凡还维持着刚刚抱头躲避的姿势。闻言抬起头,用认真平淡的声音说道:“老师哎,叶连木说最后一题她会做。”
“……”
“哦,那你上去做那题吧。”
什么鬼?
连木呆愣,好久没有缓过神来,呆呆楞楞走上前……
呆呆楞楞的拿着粉笔站了好久……
然后呆呆楞楞的被老头骂了回来……
当戒尺打到手上,那突然的阵痛才让她回过神来。
而肇事者正趴在桌子上笑的抬不起头来,颤的像羊癫疯一般。
所幸后来他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对,接连好几次殷勤的教她数学题,主动的像只哈巴狗一般,连他那边狐朋狗友都开始嘲笑他了。
“瞧瞧你那损样,要是给你安个尾巴肯定给摇到天上去了。”刘旭笑着调侃他,真没见过顾胺凡热着屁股贴冷脸的样子,贴了一次不成,接着持续不断的贴,乐此不疲。
“小凡凡,给爷我也摇个尾巴看看。”余留发笑嘻嘻的摸着顾胺凡的头发。但是下一秒就被他抓住了手:“把你的狗爪给我拿开,胆子大了造反啊。”
“爷要翻身农奴把歌唱,晚上来一局。”余留发站直身子,士气昂扬的样子。
“来就来。”将一只手勾环着他的脖子用力往下压,另一只手将他的头发搅得稀巴乱。
“我去,老子弄了一整节语文课的发型。顾胺凡,今晚老子不虐死你我就散尽这个星期的伙食费。”
结果当晚宿舍里打了一晚上的游戏,余留发被虐了个半死,输的连一口汤的钱也没有了。在寝室喝了三天的白粥,还是哀求了半天在某人满是讥讽的眼神下拿到了买一包榨菜的钱。
所谓狗改不了吃屎,顾胺凡这只哈巴狗的尾巴也没有摇两天,又开始兴风作浪。
上课时不时大叫道:“老师,叶连木她说她会。”
害的连木都有了神经质,上课神经高度紧绷,复习预习的更加勤奋,恐怕这种意外事件下丢了大脸。
某人还不知廉耻的说她应该感谢他,在老师面前多表现表现她的才智,多好。
感谢个屁,好个屁。
把连木气的抖着手大骂他无耻不要脸,完全与平时一副恬静羞涩的样子大相径庭。
然后她越是气的失态他越是开心,笑得人仰马翻,喘不过气来。
“连木,你哪里招惹他了啊。”浅静担忧的问道,每次连木被无奈叫起来回答问题她都无比同情可怜她。而且奇葩的是老师像集体锈了脑子一般,任是顺着他的恶作剧剧情演绎。
“哎,哪里都没招惹,他就是想看我丢脸。”
连木想起那日顾胺凡凑到她耳边不怀好意的说道:“叶连木,你知道我为什么老是玩你吗?”
然后在她疑惑的表情下说道:“你只有生气的时候才像个女生。”
“我平时不是女生吗?”
“日日端着,像个老太婆。”
“……”
“和我外婆认真缝布鞋的样子一摸一样。”
“……”
他就是想看到她失态的样子、暴跳如雷的样子,以此为乐,乐此不疲。
连木和他关系好转是由于一次英语作业。
又是一个周末,爸妈都在甲市工作没有回来,连木去书店买辅导用书时突然下了大雨,考虑到离家也没有多远,用手挡住额头一路跑回了家,可是到了晚上,身体烫的睡不着。
她发热了。
第二日醒来,头痛的晕乎乎的,重的好像有几十斤一般。
打了个电话给妈妈。
“喂。”对面接了起来。
“妈妈,是我。”
“小木啊,怎么了,妈妈现在在忙呢。”
“我好像发烧了。”哑着嗓子说道。
“发烧了?怎么搞的,吃药了吗?药在妈妈房间中间抽屉里,你找找看。妈妈现在在忙,等下打电话给你啊。”说完和别人说了什么匆匆挂了电话。
连木到厕所,拿了藏在旧牙杯里的一串钥匙去开爸妈房间门。在一袋子药盒里找到了退烧药,用开水吞服后去小憩了片刻。
等微微转醒,想到明天就要回学校了还有作业没做完,挣扎着爬起来,一阵头晕眼花,连木觉得自己好像在梦里一般,周围的东西格外的不真实。
看了看屋外明亮的阳光,想到晒晒太阳好像有助于感冒,于是便搬了把小藤椅又搬了爸爸的折叠打牌桌子去院子里做作业。
阳光刺眼的让她睁不开眼睛,好像周围真的不够真实,恍恍惚惚的。
“交作业,交作业……”课代表一个个个起来催促。
“交英语作业了啊。”
英语作业?连木全身一僵,恐慌感从心里袭便全身。
完了,她没做。
“叶连木,英语作业教下。”旁边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连木还在呆愣,怎么办?她从来没遇到这种情况,现在赶已经来不及了,怎么办?
顾胺凡看了看连木,发现她满脸通红,眉头皱的极紧两只手似乎还在微微颤抖。
听着还在催作业的英语课代表,他心里闪过一丝了然。
“哎。”伸手碰碰她。
“喂,你该不会……没做吧?”
连木的手抖了一下,她朝过去,正好对上一双玩味的眼睛。
“哈哈,真没做。”他大笑起来,站起来俯身去翻找她的作业本,连木忙去抢但是力气还是没有他大,看着他一脸得逞的翻开自己的作业本,连木气打没处来,气愤委屈还有急切一下子冒了出来,眼泪也就跟着流了个不停。
“咦,你不是做了啊?”顾胺凡翻到那一页后笑容戛然而止,转过头看她。
“恩?”连木抿着唇,惊讶的看着他,流出的眼泪停止在脸上划下一条小河。
“喏!”顾胺凡将那一页翻转给她看,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作业。
连木疑惑不已,一把抢过来作业,她什么时候做的,她有做吗?仔细看了看那些题目,好像有一点印象。难道是那天大太阳下做的?那天吃了药后,好像药性挺大,有痴睡的副作用,应该是那样才会稀里糊涂像在梦里一样吧。
“笨蛋。”眼前递过来一张纸巾:“作业做没做都不知道了?真是读书读傻了。”
顾胺凡一脸好笑的又无语的瞥了瞥她:“真是奇葩,做了作业还急哭了,受不了。”。
“好了,作业借抄。”抢了作业,埋头狂写。
连木擦擦脸上的痕迹,平复了下心情。波荡起伏,有一种起死回生的感觉。
下回不吃那个药了,连木心里暗暗想。
“喂,你……”他突然抬头有些疑惑的指着本子看着她。
“怎么了?”
他看了一眼她,两颊还带着刚刚哭过后带着的晕红,睫毛上挂着泪,眼泪冲洗后的眼睛水灵灵的看着他,有些疑惑还有不安。
看着好想……欺负一下。
“没事。”他笑了一下,继续埋头抄作业。
到了下午,连木终于知道他那意味不明的笑是什么意思了。
“叶连木,顾胺凡。你们两个给我站起来。”
下午英语课,老师讲了点什么就让学生自主复习了,让课代表将那摞作业本抱到了讲台上,她坐下一本本批了起来。
只是突然她尖锐的声音划破了安静的教室。
两个当事人不知所以的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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