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郎,今晚的星星真多啊!”
卢瑾蘅此时整个人歪在纳兰性德身上,俩人正坐在园中湖的船上。
这船来历不小,是当初那拉慧儿赠予他二人的大婚之礼。
宫里的工匠按照那拉慧儿的要求,紧赶慢赶,耗时一个月才打造出来。
用上好的乌漆木料,船身自然耐用无比。妙就妙在,此船不大不小,正好可以坐下俩人。
且船沿、船内,到处是雕刻精细的浮雕:“双狮”,寓意事事如意;貔貅、麒麟可以辟邪,当中穿插着菊花、梅花、兰花……
还有一样礼物,也是出奇有趣:霞影纱床帐,说起这'霞影纱`,那是大有来头。
话说有一种料子,若是做了帐子,糊了窗屉,远远的看着,就似烟雾一样,所以叫作`软烟罗’.
这软烟罗只有四样颜色:一样雨过天晴,一样秋香色,一样松绿的,一样银红的。
那银红的就叫作`霞影纱‘,如今上用的府纱也没有这样软厚轻密的了。
那拉慧儿送礼果然是别出心裁:游船和床帐两样物什。
岂不正是取了那句“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吗?
“是啊,现在终于可以体会一番‘手可摘星辰’的美了。”
远处的夜空低低的,望去就似星星近在咫尺。秋夜里的风拂过耳边,不带侵略性,也没有十分柔意,但就是让人舒适的沉迷其中。
“咱们回房吧,在这儿坐了大半个时辰了,你还怀着身孕呢,回头别受了凉,那可就不好了。”
纳兰性德一边细声密语地在卢瑾蘅耳边说道,一边又帮她拢了拢身上的云肩。
“好……听你的。”
自从怀孕以后,卢瑾蘅也不敢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的任性了,她知道大家盼着这个孩子很久了,所以不能让大家失望。
雪鹃备好了水,伺候她沐浴。
回到房中,卢瑾蘅自觉有些懒懒的,就睡了过去。
纳兰性德见她似有些疲惫,怜爱地帮她整理好长发,盖好被子,在她额头印上一吻,也上床歇了,一夜无话。
又是一年腊月。
宫里赶着裁制新衣。
那拉慧儿向尚衣局要了一双掐金挖云红香羊皮小靴,一件大红羽纱面白狐狸里的鹤氅,命人送去叶赫那拉府,赏给了卢瑾蘅。
一日,皇帝翻了那拉慧儿的牌子。
“你今儿个,是特意跟别人穿的不一样吗?”
“什么?”
“没想到朕的慧儿,这么有心机呀!”
皇帝笑着打趣,心下一片暖暖的。
“三郎怕是有所误会吧……”
原来,皇帝今日兴致颇高,邀众妃前往倚梅园,共赏红梅。
远远的踏雪行来:只见众嫔妃在那边,都是一色大红猩猩毡与羽毛缎斗篷,独那拉慧儿穿一件青哆罗呢对襟褂子。
倒不是她特地引人注目,是她本身就偏爱对襟的服饰,穿着方便,又比斗篷暖和。
还没等她解释完,皇帝不留机会的攫取她的唇,辗转反侧。
“朕不许你否认!”
皇帝带着些许粗暴的喘息,让那拉慧儿一瞬间有些恍惚。
身旁的这个男人,还是那个受万民敬仰的一国之君吗?怎么这么小家子气……
卢瑾蘅对那拉慧儿赏的这套服饰十分满意,经常穿着。
尤其是那双羊皮小靴,果然是生养过的女人,知道什么样的软度什么样的大小,孕妇穿着会比较舒适。
纳兰老夫人和爱新觉罗氏每天也很忙。一个诵经祈福,祈求来年叶赫那拉府能有个大胖小子,另一个天天张罗着不同菜式,哄着卢瑾蘅多吃。
话说卢瑾蘅,自从有孕以来,口味也变得刁钻了,无辣不欢不说,对酸口味也来者不拒。
这可愁坏了全家人,都说酸儿辣女,看来是不能指望从她的口味上看出端倪来了。
喝鸡汤吧,还非要野鸡崽熬的,才能喝的下;玫瑰填鸭,自家烧的只能吃下两口,街头鼎鼎大名的全福楼出品,却能吃下一大半儿;荤的要糟鹌鹑,獐子肉;素的要炒什锦,一盘儿下来起码搭着十二样。
更别提早膳那口粥了,现在是只爱绿稻米粥了,说是颜色看着新鲜,胃口也好些。
纳兰性德每天宠溺地陪她吃饭,陪她解闷,生怕她孕期有什么不适或者不开心。
这天,皇帝又赐下了腊八粥和花生馅儿元宵,好吃得让她差点忘了自己姓甚名谁……
公元1677年,清康熙十六年。
二月,当了一年闲差儿的纳兰性德,被皇帝任命为三等侍卫。
皇帝向来都很欣赏他的才情,加上叶赫那拉府的出身,这就是一个,家世显赫的贵公子凭借自己努力,成为皇帝身边大红人的故事。
“容若啊,你知道朕一直很喜欢你的诗作,有空啊咱俩好好切磋一番。”
“皇上谬赞,臣不敢当。”
“哦对了,尊夫人一切都好吗?慧儿经常念叨着她,怕她孕期不适。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来回朕,朕一定替你们办到。”
“多谢皇上恩典。”
回到家中,卢瑾蘅不在房中。
纳兰性德就踱步到书房,果然看见她正在书桌前若有所思。
“蘅儿,想什么呢?”
“哟,我们家纳兰大人回来啦!”
卢瑾蘅扭过头对着他甜甜一笑。
“是啊,我的纳兰夫人。”
“诶,冬郎,我刚刚想到一件事。”
卢瑾蘅顿时变得有点严肃,想来是有比较重要的事情要说。
"你说,你对历史、地理、天文、历算、佛学、音乐、文学、考证等等知识,那么有研究那么有兴趣,何不将其记录下来,编册成书,方才不浪费这些精华。你意下如何?”
“恩……好是好,只是……”
“只是什么?”
“我白天有公职在身,这么多内容,我一个人也整理不过来呀!”
“我可以帮你呀!”
卢瑾蘅听出他语气中的赞同,马上就来了精神。
就这样,纳兰性德一有空闲,就将之前已经誊写过的相关内容,再进行言辞的加工润色,而卢瑾蘅则在一旁帮忙整理编辑。
四月底,大驾终于启程,前往承德避暑山庄避暑。
前年因赫舍里皇后仙逝,阖宫守孝,再加上不放心那拉慧儿有孕,便搁置下来,不曾前往。
去年,则是多事之年,京城内遭受天灾,东南边三藩再起祸乱,皇帝忙着平息,安抚人心,也没有去成。
同行随侍的,有穆妃,钮祜禄氏姐妹,惠贵人,德贵人,宜贵人,荣贵人,安贵人,董贵人,那拉慧儿,答应王氏,答应陈氏。
山庄里头,目前虽然只有宫殿区和几个小景点,但也已经足够使了。
宫殿区分前朝和后寝:前朝是皇帝处理军机政务的办公区,后寝是皇帝和后妃们日常起居的生活区。
各人的寝殿,早已安排好。
勤政殿自然是皇帝每日处理政务之所,而他的起居就安排在旁边的颐志堂。
穆妃住在采菱渡,因为她怕热,而此处又是山庄中数一数二的阴凉地。钮祜禄氏姐妹被安排在东边的澄观斋,此处古玩较多,可供她二人把玩。
惠贵人住在乐成阁,德贵人在静好堂,宜贵人在万树园,荣贵人在水心榭,安贵人在翠云岩,董贵人在玉琴轩,那拉慧儿在松鹤斋,畅远台住了王答应和陈答应。
此次避暑山庄之行,规模不算特别大,太皇太后和太后都没有前来,但是侍卫倒是比以往加了一些。
纳兰性德自然是随行人员之一。
“去吧,冬郎,皇上看重你,才命你同行的。”
卢瑾蘅虽然面上轻松,心底总是有些不情愿的,毕竟自己已经到了孕晚期,需要他陪同在身边比较安心。
可是,她也知道纳兰性德心里委屈。
那年因为抱病,未能参加科考,愣是浪费了三年为国效力的好时光。
可就算是中了进士,明明是想像父亲纳兰明珠一样,在朝堂之上进献良策,却被皇帝指派为三等侍卫。
正因如此,纳兰性德时常恨自己没有用武之地。
卢瑾蘅把这些都看在了眼里,所以才会劝他重拾爱好,编纂书籍。
夫妻二人共同努力了这三个月,已完成了大半儿内容。
这趟纳兰性德随行,卢瑾蘅打算着自己再细细整理一些,好收个尾。
“蘅儿,我不放心啊!”
纳兰性德临行前,紧紧地将她搂在怀中,极力汲取她身上的香气,依依不舍。
“好啦,大丈夫应当放下儿女私情,以家国为重,你就放心的随行吧,我在家里等你,好吗?”
看着卢瑾蘅的笑脸,纳兰性德终于下定决心,辞别了家人,踏上了路途。
五月九日这天,是御驾在避暑山庄的第十天。
“慧儿,你知道朕为何把你安置在松鹤斋吗?”
“慧儿不知。”
“呵呵呵,你就不打算猜一猜?”
皇帝伸手捏了捏那拉慧儿的脸,恩,触感不错。
“目前没有这个打算。天儿这么热,人都犯懒犯困,不……想……猜……”
说着,慧儿就倒在皇帝身上,哼哼唧唧的拉着懒音。
皇帝对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还是十分受用的,便由着她耍性子。
今晚夜色不错,皇帝忙活了这么多天,都没怎么跟那拉慧儿说上话,就拉着她到冷香亭赏景,而且没有让侍卫在近旁待命。
此处的荷花,是山庄里开的最好最鲜艳的,那拉慧儿很是喜欢。
突然,皇帝感觉周围气氛有些怪异。
“李德全”,
“奴才在,万岁爷请吩咐。”
“再调一支护卫过来冷香亭。”
“皇上,您……”,李德全知道皇帝这么做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
“嗻,奴才这就去办!”
霎那间他已经吓出一身冷汗,心底暗忖:可别出什么事儿才好啊!
人还没有踏出冷香亭,就听见里头有了动静,不好!
“来人!抓刺客!有刺客!”
此时冷香亭内。
皇帝的预感果然很准,就在李德全前脚刚离开时,身后闯进一名黑衣人!
此人身手矫健,一个翻身滚就进入亭内,且没有惊动外围的守卫。
皇帝心下已对此人身份有所猜疑。
“慧儿,去寝殿里,快去!”
这冷香亭连接着一段九曲桥,另一端便是观莲所。
那拉慧儿有些吓傻了眼,动弹不得……
“谁都别想走!狗皇帝,今天看我不要了你的命!”
说完一剑直直刺了过来。
那剑直反冷光,照亮了行凶之人的半边脸。
皇帝也不是吃素的,回头就准确拔出了挂在壁上的宝剑。
一阵匡匡作响,二人竟在亭内打了起来。
那拉慧儿只敢躲在角落里,心里懊悔不已。
为什么平日里总是不提醒皇帝要多派几个人在屋里,不要每次都遣散出外,这样是很危险的,容易给居心不良的人有机可乘。
“呀!”
只见那人峰回路转,竟将剑指向那拉慧儿。
那拉慧儿吓得只管闭上眼睛,都忘了叫喊。
“恩……”
那拉慧儿听见一声闷响,感觉到似乎有人挡在她的身前。
“快,快呀,纳兰大人,快!”
纳兰性德此时带着一队护卫,飞奔而来,很快便攻入亭内,做包围状。
“很好,今日我就是死,也绝不认命!”
这贼人跳起身,就朝纳兰性德刺来。
纳兰性德向来骑射极佳,眼力了得;且轻功也不在话下,三两招便把此人踩在脚下。
原以为此人会嘴里含毒,失败之后自己了断,谁曾想,他只是在受伏的时候狂笑不止。
“带下去,仔细审查!朕必定要有个说法!”
“嗻!奴才遵旨。”
“还有,随行的所有护卫,都给朕仔细调查清楚,朕不允许再有这般意外发生!”
皇帝言下之意,自然是要将所有护卫的身份背景了解清楚,今日之事必有古怪……
“三郎……三郎,你受伤了!”
那拉慧儿的话,才把众人的视线拉回到皇帝的手臂上。
“无妨!”
皇帝倒吸一口冷气,这下剑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终归是凡夫俗子,一撕到伤口还是会痛。
“奴才这就去传太医……”
李德全已经吓破了胆儿,这可如何是好,龙体有损,这……太皇太后,皇太后岂能轻饶?
纳兰性德将长袍下摆撕开,立马给皇帝缠住伤口,止住血。
“去松鹤斋。”
“嗻,奴才遵旨。”
众人护送皇帝和那拉慧儿回到松鹤斋,山庄里的一众嫔妃听闻皇帝遇刺,连忙赶来。
太医院院首李国田也很快赶来。
“回皇上,微臣为皇上仔细瞧过,除了手臂上的皮外伤,其余的并无大碍。只需仔细养着,按时上药,十日便可好全了。”
“知道了,下去吧!”
“都是臣妾不好,连累了皇上……”
那拉慧儿扑倒在床边,哭的不能自已,她内心无比内疚。
“太医都说了,朕没事,快起来,今晚好生歇着”,
皇帝一脸疼爱的看着眼前的泪人儿,“是朕不好,让慧儿受惊了……”
纳兰性德刚刚救驾的时候,只稍微看了一眼那拉慧儿,没想到,这一别已经三年多了……
看起来,皇帝对慧儿还算是有情义的。
那贼人连夜交大理寺查办。
这人名叫李应,原是吴三桂之孙吴世璠的手下。
吴三桂年事已高,就将大部分事务交给吴世璠。殊不知他并不在意这个虚位,眼睁睁地看着“盟友”耿精忠受降也无动于衷,只等着任人宰割。
李应想着既如此,不如自己凭功夫硬闯一番,若能行刺成功,也算是为吴世璠除去一大死敌。
审讯到了之后,问他为何不自戗明志,谁料他,竟是个恪守孝道之人。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于是他宁愿被判刑,也绝不自己了断。
皇帝遇刺的消息很快就传到紫禁城。
太皇太后连连念着“阿弥陀佛”,太后却哭的不行,还直怪罪那拉慧儿是个祸害。
叶赫那拉府中,得知纳兰性德护驾有功,全家上下既叹又怕的。
怕的是,担心他有没有受伤,叹的是,此举真真是光耀门楣。
卢瑾蘅是一宿一宿的没睡好,心下十分担心。
月份这么大了,她如此一番折腾,倒是有些伤到胎儿,被诊为胎位不正。
三天后,即五月十二日,御驾启程。
五月十六日,御驾回銮。
经过这番清查,紫禁城所有侍卫进行了一次大洗牌。
纳兰性德因护驾有功,连跳两级,荣升一等侍卫,叶赫那拉家欢喜的不得了。
卢瑾蘅见他平安归来,也就渐渐恢复了情绪。
景仁宫里。
“皇帝,哀家不允许那样的女人继续待在后宫,随时祸害了你啊!”
太后又是在皇帝面前奚落那拉慧儿。
“请恕儿子难以从命。”
“好,好,很好”,太后气的有些抖。
“那拉贵人求见!”
“哼!她倒是还有脸面来见哀家!”
“皇额娘!”
“传!”
“宣那拉贵人觐见!”
“臣妾给皇上请安,给太后请安。”
那拉慧儿跪在地上,头也没有抬,只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
“起来吧!”
太后没好声儿,也没叫赐座。
那拉慧儿早就料到会如此,也没有觉得委屈。只是她千算万算,没想到皇帝会在这儿。
“说吧,什么事儿?”
“回太后,此次皇上为救臣妾,手臂负伤,臣妾十分过意不去。臣妾感念太后和皇上的恩德,思虑了几日,有个大胆的请求,还望太后成全。”
“哦?”
“臣妾本就卑微,不值当皇上涉险相救,因此”,
那拉慧儿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看着太后,一字一句的说下去。
“臣妾甘愿除去位分,从此在春禧殿潜心修养,为太后和皇上祈福。”
太后听到她有此提议,倒是有些得意,这次是她自己提的,没有人逼她。
“就按你所说的办吧!”
“不成,朕决不允许!”
“臣妾已下定决心,还望皇上顾及往日情分,准了臣妾这次。”
“好啦好啦,哀家见你如此诚心诚意,也很感动,哀家也不是不讲理儿的人,你就一直保留着‘那拉贵人’的封号,也不用废除。这宫里呀,没有个像样的名堂,那是绝对甭想活下去的。"
“谢太后恩典。”
皇帝见这番情形,只觉心灰意冷。
好吧,那拉慧儿,既然你如此决绝,那朕也就遂了你的心吧……
那拉慧儿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拖着双腿离开景仁宫的,眼泪如决堤的水,怎么也止不住。
确实,从遇刺那晚开始,她的心里就十分不安。
她再也不想埋怨什么了,不想再为了位分封号这些虚无的东西烦恼了。
她只在心底明白,皇帝舍身护她,是爱,这就足够了。
五月三十日,叶赫那拉府。
“少夫人,使劲儿呀!少夫人!”
“情况如何?”
纳兰明珠和纳兰性德都在公职上,家里只有纳兰老夫人和爱新觉罗氏。
“老夫人,不太好啊,少奶奶在孕期可是受过什么惊吓或是思虑过多?现在胎位不正,导致难产,恐怕产妇和孩子都……”
“你只说怎么办?”
纳兰老夫人已经离了魂儿,瘫坐在八仙椅上,春荣拿着鼻烟壶直凑上前去,盼着老夫人醒过神儿……
爱新觉罗氏也是十分焦虑,但是也只能哭着求产婆。
“保大人,无论如何都要保下来,拜托了!”
纳兰性德听闻消息,立马飞奔回家。
满头大汗,散开的几缕头发粘在上面,眼泪汪汪,好不颓废!
“保大人,千万保大人!”
一大番折腾以后。
“哇……哇……哇……”
“生了生了!是位公子!”
“啊!……”
听到房中产婆一声大喊,纳兰性德顾不了太多,推开门就冲进去。
此时,卢瑾蘅躺在床上,整张脸都是惨白的,眼神迷离的,似乎在寻找最后的焦点。
纳兰性德上前跪倒在地。
“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蘅儿怪我吗?”
他小心地将卢瑾蘅的手握住,此时他已预感有些不妙。
这双手是那样的冰冷,明明现在是八月酷暑!
“少爷,少奶奶怕是……怕是不行了!”
产婆和雪鹃跪在地上直哭。
“不,你们骗我!”
纳兰性德颤抖着双手,轻轻掀开锦被,卢瑾蘅的身下明显是产后大血崩……
他哭的难以自持,涕泪俱下。
纳兰老夫人和爱新觉罗氏都已支撑不住昏倒,被人各自送回房中。
卢瑾蘅在最后时刻,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望着纳兰性德,冲他一笑……
“不!”
叶赫那拉府里回响着纳兰性德撕心裂肺的怒吼。
只是,斯人已去,又有何用?
公元1677年,八月。
上遣尚书吴正治,侍郎额星格、杨正中、马喇、富鸿基,学士项景襄、李天馥等持节册封钮祜禄氏东珠为后,李氏为安嫔、王佳氏为敬嫔、董氏为端嫔、马佳氏为荣嫔、纳拉氏为惠嫔、郭络罗氏为宜嫔、赫舍里氏为僖嫔。
“好孩子,委屈你了。”
太皇太后将那拉慧儿揽在怀中。
外面一片喜庆,大封典礼的礼乐礼炮,传遍阖宫上下。
万黼在摇床里咿咿呀呀……
那拉慧儿心下早就平静如水……
皇帝和纳兰性德,就这样各自伤心。
一个是丧妻之痛,一个是夫妻情断。
明明大热的天,却如同寒冬,让人感觉害怕。
这真是:便无风雪也摧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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