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很久以后,位于这山峰之上的林声鸟语,依旧还是那么平静,平静到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行人偶尔走过这里,也是一样不改初衷,或休息,或打闹,亦或在这里喧嚣不止。而所谓的刑天台,自那夜,却好像从未存在过一样,淡然遗落出世间。
山还是那么宁静,水还是那么清澈,在云儿映耀之下,一个批戴斩首牌的小孩,神情惶恐的趴在山峰之间,遥望着头顶行刑官,孤独咏唱心里的哀伤。
他,不知道自己从哪里而来,也,同样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而去。
被出生的时候,他可能就已经死了,也或许出生的过程就是罪孽。
他想他是孤独,也是绝望的。可是这硝烟弥漫的战场告诉他,这只是一个开始,一个很短暂的开始,亦或很短暂的结束。
人生本如蝼蚁一般苟活于世,而我相较蝼蚁又有何可以值得比较呢。
踏~踏~踏~
“唔…好累啊~”每个人都这么说着,黄沙随着风波一片片吹起,落下。在这山峰峡谷内,他们却只能不停地朝前走。很多人身上都戴有看上去很重的手铐脚镣,无论是白发苍苍的老人,身强力壮的青年,亦或是年幼妇女。
踏~踏~踏~
走了很久,一个孩子倒下了。他还是那么小那么柔弱。身上脚镣却告诉我,他承受不住了。我想,他是死了。
果真,看到队伍前行速度放缓了,一个长着络腮胡的中年官兵上前去查看,只不过无论是他大声谩骂,还是下毒手用刀背狂削,他依旧还是不动分毫的躺下。就好像劳累很久,终于能睡一觉似得。打了几遍骂了几遍,直到先锋官看不下去了才指示他探探鼻息。
手上没有一丝气息飘过,他知道那个孩子没救了。战争世界,孩子是附属战利品,至于救死扶伤,还是请华佗转世吧。队伍还要前行,在先锋官的指示下,那人才装模作样抱起他,并随手将他丢到了一堆砖石瓦砾之间,随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只是想象不到,他怎能狠心到将他丢下悬崖!
行走路上,低头不语的众人。
回去路上,没有一个敢于站出来造反的人。
时代需要英雄,但他们不想成为英雄脚下的亡魂。人是自私,也是肮脏。是所谓纯洁,也是所谓清凉。死了,便清,活着,即凉。
死了一个人,和死一群人没什么区别,更何况还是一个毫无相关的孩子。这样一想,也让他们更加轻松了一些。是啊~他们终于可以更加轻松的原谅自己了。原谅自己无知与冷血。原谅自己胆怯与无能。
大部队还在前行,路上是否还有人会死,会怎么死,死的样子,临终遗言什么,或许不值得关注了。毕竟,冷血之人,抛开道德,在这无休止战争中,早已烟消云散。
望他们背影,早已被丢下悬崖的孩子,此刻却躲在那悬崖峭壁之间,冷眼观望着他。兴许是猎物嗅觉太过敏锐,方才把他丢下悬崖的中年官兵下意识看了一眼,可他看不到了。
而那孩子,此时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因此,让我们走到天黑时间吧。
因为,猎人都知道。越是享用美好的猎物,所付出代价就越高昂。
只是,这对于猎手而言,只有值与不值罢了。
但这样的诱惑,对于一个孩子而言,明显是非常具有冒险价值的。
傍晚,在一个山谷前方,一行官兵开始休息。他们解开平民手铐,让他们替自己安营扎寨杀鸡取卵。以此筹备晚上的粮食。众人虽有不悦,可奈何他们手里有刀又是军人出身。曾想过反抗的他们,在看到身上脚镣后,也只能就此作罢。
忙碌声传开,被吸引而来的贼人在山谷上朝下观望几眼后,便不动声色离去了。
天上明月开始升,奴隶点起篝火,军人则开始了晚餐时间,而百姓们,此刻却只能蜷缩在一旁的角落里,睁大着眼睛,吞咽着口水,胆怯而又胆寒的看着他们。
是的,他们很饿,很饿很饿了。
军官们吃过饭剃过牙后就各自离去了。而看着他们起身离开的样子,奴隶心里却是五味杂成啊!这就是父母官!这就是以前跟自己热乎的铁哥们!现在,却因所属阵营不同两两相杀着。
离去时间到了,也就意味着自己的晚饭时间到了。
随着“咻”的口哨声响起,已经饿昏头的人们,开始奔向那些剩下的残羹剩菜。他们推搡着向前跑!怒声呵斥着身边人!一言不合打起来的也不在少数,冲突中,无数人手里沾满了鲜血,无数孩子妇女大声哭着!
她们太弱小了,弱小到连自己的孩子都喂不饱。我想有人会问:你看着自己的孩子饿肚子你能忍心吗?你难道就不能自己冲上前去抢一点吗?
只是。
你告诉我!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对她说!你又算什么东西敢对她们指手画脚!你这种人渣!只会站着说话不嫌腰疼的人渣有什么资格去批判一个生活在战争里的妇女人家!你告诉我!
对,我也是人渣,习惯于死亡,所以每个生灵都是人渣。
不要欺骗自己,人就是这样一种以自我为中心的怪物,他们用言语残害着迷茫的羔羊,用谎言编织着一个又一个摇篮!他们就是渣滓,欺骗着不谙世事的新人,在不经意间毁掉了他们的前程。
只是当你在狱中问起他们的时候,他们总是很无辜对你这么说着: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我只是给你指明了一条赚钱的道路,谁让你真的去啊!
是啊,要是没有遇见你,或许我的人生也会不一样吧。
争吵声还在继续,大有越来越大的趋势,这惹得围栏外官兵们,对这些贱民们的表演一阵好笑,伸手对他们指指点点。大笑谈论自己是如何如何高贵。
小男孩不知道他们怎么死,也不在乎他们口中所谓敌军是如何潜进来的。不过他知道,在山谷刮风这一刻。狩猎便开始了!
尾随目标只有欺负他的人,而他也很带感的向着山谷对面跑去。只是措手不及的,一句远在耳边话语响起:“老子最讨厌逃兵了!”来不及躲避,甚至来不及惨叫,眼前一黑,军官被突如其来的一支利箭直接射杀!
小男孩趴在一边山石上,眨巴眼睛等待着,所有路过行人,只将他当做一块普通石头忽略而过。而他也耐心等到了人群疏离的时刻。
等待好久,等待了一天两天,也许三天。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等待,也许是期待他能跑起来。也希望,或许能找到和自己一样的存在吧。
人总是没有太强耐心,就像孩子,等待时间长了,他也就厌倦了。贼头贼脑朝四周看了看,确定没人存在以后……呱!嘭!嘭嘭嘭嘭!
一阵又一阵石块敲击声落下,前几天还兴高采烈的中年官兵,此刻却落了个骨肉分离的下场!
吃!吃!吃!他弱小身躯下!隐藏着暗黑经脉!似乎因为吃到了这具尸体而感到万分幸福!它们伴随着他急速一口一口肉咽下,伴随着他贪婪一口一口骨吃下,原本暗黑的经脉在此刻竟然变得暗红了!暗红经脉不像是包裹在身体里的,也不像和常人一样保护在皮肤下。要让人观摩一下,大概像是被怪物生拉硬拽扯开的,再或者,就像被分解以后,重新拼装而成的。
咕嘟一声~将最后一块骨咽下,缓了好久他才起身,拍了拍焦黑小手,一瘸一拐朝着黑暗的山谷外跑去。
只是,他身上经脉却不甘心似得,在他身上不停扭曲着!不停抽动着!仿佛这一刻,它们就能反噬本体似的!它们只知道吃!不停地吃!吃掉一切!毁灭一切!吃!就要吃遍天下!吃灭一切!
人与人最基本的信任在哪里呢?小男孩不知道。
那人饿了,就该吃东西是吧?
是啊。饿了就吃东西,这是对的。
“嗯~你说的真对。那~我可以把你卖掉吗?”人贩子啊,人贩子这么问他。
“唔唔唔!呜呜呜呜!”那小孩看起来说不出话,在他被“拍肩“时,任凭他再怎么挣扎,也只能冲着他呀呀乱吼。只不过很可惜,在他面前,一个小孩子,根本没什么战斗力。周围路过许多行人,看他们紧紧拉住孩子,人贩就知道自己暴露了,来不及沉思,但人群最后还是被这样的思想左右了:避免不必要麻烦。
先下手为强吧!抱着他,就像抱着自己的孩子一样。人贩急匆匆跑进了一间旅馆里,伸手给了前台一个银币,话也不说,便直冲冲朝最里面的房间走去了。
嘭!
随着门打开,屋内几人都将目光放在了他臂弯的孩子身上!那可是钱啊!有了这一个!那老板要的十个人头就凑齐了!想想就兴奋的他们。立马收起行囊走向后门。
一路上,他们兴奋聊着,从他们口里我们可以知道,他们只是一些小角色,说白了就是为了钱的人贩子。他们是一个团队,为了不被自己打死,饿死。只能来干这个。
呲溜溜!马车停了,船上船下,总共五十人开始搬运这些早被吓坏的孩子们。他们眼中没有一丝怜悯!而仅有的也只是贪婪和欲望!
贪婪之徒心里总是得不到满足:为什么只有这几个!要是我再多抓几个的话!要是货色好的话!下辈子!不!我的下下辈子都不用愁了!哈哈哈哈!
最后一个孩子上船,身穿蓝色呢子大衣的中年男人,好奇掀开他身上破衣服看了一眼后,挥挥手,便让他们在停泊的船上等了等,抬头看了看月亮,想想时间也不早的人贩们,在船长指引下,扬帆朝着海洋另一边行驶而去。在那里,有着他们口中的黄金国!
海上,刀疤脸拿着满满一瓶酒靠近船长身边搭话道:“船长,你说我们这一票赚得了多少钱啊?”
听了刀疤脸的话,船长夹起一根烟点燃,深深抽了几口后对他说道:“嗯~看这些个货色,我估摸着怎么也得有千百个金币吧。”
“什么!千百个金币!这单真有这么赚钱!”刀疤脸显然不信!他干这一行这么多年了!最多的一票也就几百个金币!不过既然船长这么说的话。想必是大有希望啦!想到这里,他招呼小弟给大哥们倒酒!
喝!就要喝他个痛快!
酒过半巡,一个看样新来的小弟问刀疤脸:“刀疤哥,你说我们做这个会不会遭天谴啊?”
啪!刀疤哥气的给了他一巴掌,借着酒劲摇摇晃晃站起身破口大骂:“你个死小子,天谴!?天谴是什么!啊!我告诉你小子!就算是天谴!也得跪在老子~嗝!跪在老子大哥面前求饶!”这一顿训斥让他们那个开心啊!喝酒吃肉也不再管那小子了。船上一众皆举起酒杯给大哥敬酒。万生万象,犯错新人端着一杯酒跪在船长面前大声喊道:“船长!我错了!以后我一定跟你们好好干!”
“哈哈哈!好好好!!以后你们记住啊,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们一口吃的!有我一件衣服穿!就不会让兄弟们光腚!”船长伸手扶起他,很高兴的对他们说着。茫茫大海上,无人知晓这里的欢乐与愁苦。
这一边灯火通明,另一边,在一个只看得见月光的小黑屋里。整十个关押在一起的小孩子们紧紧抱成一团。
他们,好害怕。
黑暗中,一个小女孩低声抽泣着:“妈妈~呜呜~我要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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