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我与你爹被迫分开数年后,突然有一天花引寒出现在我面前,并答应带我去见你爹。后来我们度过了非常美好的一段时光,还有了你。我自以为既然有了你,我与你爹的恋情理应会被人认可。我那时简直天真得可笑。你出生后,我爹柳存风对我的忍耐到了一定的限度,先前他对我百依百顺,此后却是百般嫌弃。后来我才知道,他就是因为我的这段恋情,被花引寒要挟了。花引寒不断要挟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因此,在一次外出后,他带回来一个小女孩作为人质,打算从此与花景元划清界线。”
骆卿知道这个小女孩便是花子倩了,可他自己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也被冻在了五湖玄冰中?
柳青云接着说道:“一日,花引寒杀入总舵,我爹武功不济,差点丧命于花引寒的剑下。我只好交出那小女孩。而你,也在那时被花引寒掳走了。”
“可我为什么在玄冰中?”骆卿歪着头看着她。
柳青云神情悲伤之极:“那是误伤。”
“到底是谁?”骆卿问道。
“五湖玄冰历代只传盟主,当时在场的只有我爹柳存风会使五湖玄冰指。”柳青云道。
骆卿恍然大悟:“那他人呢?为何整个五湖联盟都不见他的身影?”
柳青云看着前方,神情骇然,仿佛在回忆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情:“此后,我被关在了九泽布,整日忙着摆脱各种毒物,想着如何渡过一个个沼泽,我的武功却也渐渐变得高强。在九泽布能生活三年以上都很罕见,可我在九泽布却能平安生活数十年。这皆是因为你外祖父暗中派人保护的缘故。可是,自花引寒来五湖联盟闹事之后,你外祖父便得了怪病。”
“怪病?”骆卿疑惑道。
“起先,大家都没有发现。可有一次,他在练功时走火入魔受了重伤,差点死去,不,按理说,他的躯体早已死了,可他却仍然活着。”
骆卿不解地皱了皱眉道:“躯体死了,却仍活着?”
柳青云点了点头道:“情形极其恐怖,他的脉搏弱到几乎摸不出来,可他却和正常人一样活着。这种情形又过了几十年,他竟然慢慢变老了。”
“你是说他修成了仙脉,依旧在慢慢变老?”骆卿问道,他并不想称呼那个残忍的人为外祖父,只称之为“他”。
“没错,修成了仙脉也在慢慢变老。更令他受不了的是,他的子女逐一得了怪病,在他眼前慢慢死去,渐渐地只有他一人还活在人世。终于有一天,他再没有勇气直面自己像常人一样衰老,孤独地活在人世,便想尽早结束自己的生命。他用长剑在自己的胸口腹部扎了十几个窟窿眼,鲜血止不住地流出来,可是他仍然活着。他吃下无数的毒虫毒草,全身长满了疥疮,可还是不死。他又在水下呆了七天七夜,全身泡肿甚至破溃,可他依旧不死。他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最后只剩下孤家寡人。几年前,他终于来九泽布见我,当时,他已经枯瘦如骷髅。他经历了死亡,风化,变成枯骨,一个人活着经历这些将是多么可怕。可这一切还没完,他还要经历接下来的事情,一次剧烈地碰撞都会让他丢失一部□□体。他来找我的目的就是请求我的原谅,并帮他想出一个可以让他彻底死去的方法。”
骆卿听着柳青云骇人的叙述,眉头拧在一处,面色也变得凝重。“如果他变成了孤家寡人,所有的子女都已死去,为何还剩下在九泽布的你?”
柳青云淡淡道:“因为我并非他亲生。他告诉我真相,好让我恨他,这样我才会想办法杀死他。”
赵无极在屋顶心下奇怪,如果这柳青云并非亲生,柳存风又为何一直对她百依百顺?
柳青云道:“我在五湖联盟的娘亲其实是我的继母,我一直以为他对我百般宠爱就是因为我自小便失去了娘亲。可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我的娘亲曾与柳存风有一纸婚约,可我娘亲并不爱他,和别的男人私奔了。柳存风最终查出了他们的下落,当着我娘亲的面杀死了那个男人,最后逼得我娘亲也自尽了。他便将还在襁褓中的我带到了这里。他对我的好一方面是因为还爱着我的娘亲,然而更多的是一种负罪感。他对我说了这些之后,我确实非常恨他。于是,我帮他想了一个可以令他解脱的办法,那就是命人砍下他的头颅,并且将头颅和身体分别埋葬在不同的地方。他临死前,只剩下我这一个孩子,便将盟主之位和五湖玄冰指传于了我。我离开九泽布当上盟主才不过两年,尚没有机会离开这里亲自去找你。但我早已派人前往花府打听你的下落,否则我又怎么会见你一面就能认出你来?为了不打草惊蛇,我派出的暗哨自然不会主动去找你。”
赵无极感慨柳青云竟有这么一段凄惨身世,柳青云生下骆卿后,柳存风联想起自己的经历,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她了。
柳青云一边擦拭着泪水,一边道:“只是,这么多年来苦了你,我的卿儿!”向来面无表情的骆卿不由得也为之动容,嘴角抽了抽,小声道:“娘亲……”
柳青云听得他一声“娘亲”,整个人都僵住了:“卿儿,你方才叫我什么?”
骆卿面色微红,别过脸去不再吭声。柳青云上前将他拉到自己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和娘亲说说这些年你都经历了什么。”
骆卿不善言辞,柳青云问一句他答一句,母子俩其乐融融。赵无极轻笑一声,一踮脚尖飞离了屋顶,御风而去。
他又找到了一名当年参与了浮家惨案的当事人,那便是柳存风。既然他已经死去,便不会获得有关当年之事更多的消息了。现在看来,浮家惨案只剩下当日的细节是最大的疑点,而这目前只有花景元一人知道了。
骆卿听得屋顶一声轻响,多年来职业的素养让他迅速地瞄了一眼,他知道赵无极已经离开了,而沉浸在母子相认的喜悦中的柳青云什么都没有发现。她仍滔滔不绝地询问骆卿和玄海的情况。
赵无极回到华山时,夜已深。屋中漆黑一片,只有夜明珠散发着淡蓝色的微光。解开夜明珠之谜是逸仙大师交给他的任务。可现在赵无极并没有太多的头绪。那日花景元将无双带至花府,他暗中保护无双之时,曾见到无双将夜明珠拿至窗下,却并没见到夜明珠发生什么变化。
“蝶惹兰香,珠月齐光……”他透过夜明珠看着窗外的明月。那皎洁的月光穿透了夜明珠,射在屋中。他隐隐觉得手中的夜明珠变得温暖起来,嵌在底部的玉坠也有了动静,已经浑然一体的两枚玉坠渐渐往夜明珠上方发出红色的丝线。
赵无极注意到这一细微的变化,继续将夜明珠放置在月光之下。红色的丝线越来越多,渐渐布满整个夜明珠,乍一看,赵无极手中托着的是一个血红色的球。突然,月光透过夜明珠照射到底部的玉坠,玉坠又将月光反射至整个夜明珠的内部。夜明珠霎那间变得澄清透明,周身的光芒比先前亮了数倍。
赵无极见自己的掌心挨着夜明珠的位置隐约可见一些黑色的花纹,仔细一看竟是字迹!难道这字迹的内容是和宝藏相关的?他得想个办法看清楚这些字迹。
有了!他心中暗笑,这夜明珠真该是由他赵无极解开。他将夜明珠放回盒中,立刻启程前往无极岛。约摸一炷香的功夫,他便来到了岛上,径直前往太极殿的顶层观星阁。
他在这观星阁曾和无双一同看过星星,那时她还是初入江湖的小丫头。他抬头看了看顶部的天窗,此刻尚未打开屋顶,月光刚好透过天窗照射进来。赵无极将夜明珠放在了月光的照射点,不多时夜明珠便发生了和先前一样的变化。一瞬间,夜明珠变得通体透亮,向四周投射出无数的黑点。赵无极心中很清楚,这些黑点便是他渴望看到的字迹。
黑点最终落在了观星阁的半球形屋顶上,赵无极看清了上面的字迹。他心中大喜,这百年来的谜题很快就要被他解开了。他凝望着屋顶上奇特的形似图画的字迹。他认出这是一种古老的文字,看来这夜明珠已存世上千年了,或许更久。他尚未搞清楚这文字的开头在何处,只是聚精会神地默念着其中的一段。他惊讶地发现投射出的文字并不是关于藏宝图位置的描述,它本身就是一本书。而这本书中所写的内容恰恰是他赵无极最感兴趣的。
他将全书的内容大致浏览了一遍,又细细地读了一遍。通读完毕,他突然仰天大笑起来。他取下夜明珠,回到了自己的炼丹房。他凭着自己的记忆从药柜中取出数十种药材,然后用仙力点燃了炼丹炉,熊熊燃烧的火焰将数十种药材融为一体,熬成漆黑的汁液。临了,他倏地割破自己的手指放出一线鲜血,滴在了那漆黑的汁液中。赵无极在一旁取出纸笔,一边记录着什么,一边等待丹药最终成形。
花府地牢。
玄海已经获得名义上的自由,可他并没有好的去处。他呆在地牢深处,静静地打坐。寂静的夜,间或听到一两声虫鸣和风过草地的沙沙声。
突然他听到地牢的门被人打开,心中一惊,缓缓睁开双眼。究竟是什么人会在这个时辰来地牢?来人悄无声息,连脚步声都隐没了,想来是武功极高之人。玄海努力地倾听着周围的动静,却什么也没有听到。
蓦地,一人身着一袭白衣出现在他面前,此人身高八尺,玉树临风,腰挂佩剑,内力非凡,是个一等一的高手。令玄海不解的是,他已是一个毫无利用价值的老头,是什么人会在寅时三刻在地牢会他?
来人作了一揖道:“晚辈华山派逸仙大师门下弟子赵无极拜见三师叔。”
玄海对“赵无极”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以前大哥常提起此人,他却不曾见过。可是,赵无极来找自己所为何事?难道是大哥有事派他来的?
“不敢当不敢当,在下乃是罪人玄海。”玄海起身还礼。
赵无极掏出一只瓷瓶递到玄海手中:“事不宜迟,三师叔请快快服了瓶中丹药。”
玄海眉头轻皱,指了指瓷瓶道:“这是?”
赵无极微微一笑,眨着眼睛道:“三师叔请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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