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沉,偌大的皇宫死一般沉静,借着清冷的月光,漪房沿着日间记下的路线,穿过曲折的回廊,悄悄潜入冷香阁。冷香阁内烛光闪烁,一个中年美妇端坐灯下看书,粉颊桃腮,虽粗衣布裙也难掩她的清丽,可以想见年轻时她是十分俏丽动人的。
“她是刘恒的母亲么?”漪房心里暗暗思忖,欲敲门而入,心里却又慌乱起来:“我进去后怎么说?难道说自己是刘恒的未婚妻么?哪有女子自己跑来找夫婿的?传出去还有脸见人么!”转尔又想:“我本来就是他的未婚妻,进去找他就是了,有什么好怕的?”可举手欲敲门时,又想:“他毕竟是皇子,我只是一个贫家女子,他会承认么?他不承认怎么办呀?”漪房正在胡思乱想之际,不曾注意到不远处的回廊一幅白色的裙裾一闪而过。漪房正靠在门上左思右想犹豫不决,突然觉得背后一空,“啊!”整个人向后倒去。
“啊!”
漪房还没弄清后面一声“啊!”从何而来,就仰面倒在地上:“咦,怎么一点都不痛呀!”
“废话!有我在底下垫着你能痛吗?”一个女子申吟着说道。
漪房扭头一看,一个面容姣好的妙龄女子四仰八叉地被自己压在下面,发髻散乱,再漂亮的女子在这种形象都不会好看到哪里去。中年美妇也被眼前的一切弄得怔住了,呆呆得看着二人。那女子见漪房瞪着眼睛看着自己,居然一丝起身的意思都没有,怒不可遏地叫道:“起来呀,你想压死我呀!”
“哦。”漪房翻身起来,将那女子扶起:“不好意思!”
“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我…”被这中年美妇一问,漪房竟不知如何回答,半晌才挤出一句话:“刘恒住这儿吗?”话一出口,漪房面色通红,只觉得脸火烧一般,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哪敢看中年美妇和那妙龄少女。
闻漪房之言,中年美妇和那妙龄少女对视一眼,微微有些错愕:眼前这个宫女装束的女子居然直呼四皇子的姓名,还敢到冷香阁来找四皇子,她不知道冷香阁是皇宫禁地吗?中年美妇问道:“是四皇子告诉你他住这儿?”
“是…是别人告诉我的。”
中年美妇上下打量漪房,突然站起来:“你…”顿了顿道:“你找四皇子有什么事?”
“您是刘恒的母亲吗?”
中年美妇冷冷一笑:“我若是四皇子的母亲,还会在这里受吕雉之辱么!”
“那我告退了。”漪房正欲离开,只听那中年美妇言道:“就这么走了,你不是想见四皇子吗?”
“您既不是刘恒的母亲,那他自然也不是住这里。”
“你不想知道他在哪吗?”
“他若在宫里,我迟早会见到他;他若不在宫里,即便近在咫尺,却何异远隔天涯。”
“他确实曾住在这儿…”见漪房停下认真聆听,说道:“看来你还是很想知道他的情况。”漪房默然不语,中年美妇继续说道:“不过,早在六年前四皇子就去代国作代王去了,薄娘娘也去代国作王太后了,你跟他们还真是远隔天涯。”
那美妇驻立门前看着漪房离去的背影怔怔发神。
“娘娘,想什么呢?”
中年美妇宛尔一笑,问道:“你觉得她长得如何?”
“清丽脱俗,是少有的美人。”
“比当前的戚妃怎样?”
“清丽雅质,若论模样儿是比戚妃胜了一筹;不过当年的戚妃娇媚艳丽,柔媚入骨,那气度风姿岂是她一个小女孩比得了的。”
“你也知道她还只是孩子。只要善加调教,若再过得几年,只怕是戚妃盛年也颇有不如!”中年美妇含笑说道。
那少女哧的一笑,道:“娘娘,这四皇子平日里不言不语,一向老实得很,想不到才做了几年代王竟也变得风流起来,唬得这么一个美人巴巴得跑到宫里来找他。”
“这也是我最担心的!你看见那女孩子头上的玉簪没?那可是薄姬最宝贵的,刘恒居然把它送给了这女孩子,恐怕不是和她闹着玩玩这么简单。”中年美妇面有隐忧。
且说漪房怏怏走出冷香阁,突然脖颈一紧,一只手已绕上她的脖颈,另一只手捂住嘴,将她拖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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