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行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周围的环境越陌生,却更清幽,林荫大道,高耸的街灯打下斑斑驳驳的光影,车子平稳驶过,光斑闪烁的打落车内,忽明忽暗,更显沉寂。
外面,稀疏只有几个人走动,撑着花绿的伞是唯一的点缀。
周围静的,只有车刷来回摆动的声音,挡板清晰了,又模糊,循环着……
初初一直看着外面,此时又黑又蒙,基本就看到笔直粗壮的棕榈树如同站岗的卫士,纹丝不动,基本没看头。
只是比起车内另外一个人,她宁愿看外面。
因为下雨,她没打开车窗,男人的侧面映在车窗,因为黑,他的侧影反而映入了车窗内,初初有一种错觉,他变的不真实,变成镜中人般,隐约的,他优雅的侧面、挺直的鼻梁,淡淡的,带笑的眼——初初移开目光,目光平视前方。
夏颢夜将车子挺在路边,拿了伞,打开她一边的车门。
“小叔叔,我自己去就好。”
在夏家的时候,每个月初初都会固定去教堂,与爸爸倾诉,告诉爸爸她很想念他,也告诉他,小叔叔对她很好,让爸爸安心;但是夏颢夜却从未陪同,这是初初以前很疑惑的一点,只是发生了这么多事,她也不再疑惑了。
他揽住她的肩膀,更往身边带,淡淡说道,“走吧。”
这里虽然僻静,却给人一种安祥的感觉,初初不懂他,只是沉默接受。
顺从,如果说这次受伤她学到了什么,那就是顺从以及忍耐!总有一天,她总会等到离开的那天,初初深信,不会太久。
静悄悄的,教堂很小,很干净,上面,是慈祥的圣母玛利亚,夏颢夜松开她,“初初就在这里,不要乱跑。”
初初点头,看他走了一小段距离,拐入阴暗处,消失!
收回目光,初初轻轻的走到圣母面前,双手交握,仰望着她。
“爸爸,我来了。”
她的声音很轻,但是周围静的没有一丝声响,初初可以听到自己的回音,呢喃一般,就像爸爸回应她的话。
“爸爸,伦敦的天气真不好,总是灰沉沉的,每次我看着天空,就很疑惑,爸爸那边,是不是也是这么暗沉,也是下着雨,天堂难道就是这样的吗?天堂不是应该充满光明阳光的吗?”
…………
“爸爸在那边,一个人可寂寞了?”初初又疑惑的问道,但是她又摇头,“不,妈妈陪您呢。”
她突然笑了,就像小时候一样,调皮的笑,“每次都是妈妈烧香,但是您却去教堂,这时候,您就跟妈妈抢,要我跟您去,这是您唯一跟妈妈争的呢……”初初陷入了回忆中,想起那段美好的时光,一家三口,爸爸在一家艺术画廊上班,妈妈是家庭主妇,日子虽然不宽裕,但是爸爸妈妈相爱,然后他们还有了她,小屋内欢声笑语不断。
“我跟您去教堂,留下妈妈孤单一个人,您心疼了,就先陪着妈妈去一趟庙里,然后,妈妈陪您做礼拜,虽然,那时候教堂只有我们三个人,其它人都走了,但是您只是笑笑,说‘心虔诚,就足够了’。”
“爸爸,您有妈妈陪,妈妈有您陪,但是我……”初初的声音哽咽了,模糊的看着慈祥的圣母像,“不管我要什么,您都不会拒绝,总是叫我心肝宝贝,您爱我,爱妈妈,从未对我们发脾气……爸爸,您是这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为什么小叔叔……爸爸,您可以告诉我吗?”
“爸爸,我该怎么办?我想陪您,但是,我到不了天堂……要是我一个人下地狱,不能跟您团聚,我又是一个人,我没勇气……如果我走了,妈妈怎么办?……爸爸,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您会怪我吗?就算被小叔叔……我依然没有勇气,只能苟且的活,爸爸,您会看不起我、不认我了吗?”
回应她的,只有自己的声音,初初跪了很久,久的世界仿佛只有她一个人,再也没有别人,没有夏颢夜,没有连静伊,就只有她……
钟声敲响了八下,初初怔怔的听着,八点了,要回去了吗?
“爸爸,我要走了!妈妈现在很好,您不用担心……我也很好,我会很好的……”似乎要说服自己,初初坚定的看着圣母像,淡淡一笑。
初初侧转身,一望而去,空荡荡的走廊,橘黄的灯照耀着,但是初初知道,夏颢夜在某个地方,等她认命的回去,不管她做了什么,最后的地方,只能是他的地方。
他不肯进来,是因为爸爸的缘故吗?不,也或许,魔鬼自有他的信仰,他不屑来,毕竟,他们是对立的。
初初站起来,脚酸软麻痹,站了好一会,才走出去。
一路走到大门,车子就停在不远处,但是,没有夏颢夜的影子。
他在教堂的某个地方,初初拿伞,安静的站在一颗树下,很茂密,开着美丽的鸡蛋花,嫩黄嫩黄的,经历了雨水的冲刷,晶莹娇嫩。
雨滴不大,但是也不小,初初伸出一手,打在肌肤上些微的疼,但是那鸡蛋花,经历了多少吹打,它的花瓣依然坚实,依然美丽,就算残缺,它依然美丽着。
初初看着那鸡蛋花,仿佛看着风雨中的自己,忍不住的——
有几朵开的极低,初初伸出手,碰触了下,手上沾了花粉,也变的黄黄的,唇角忍不住勾出笑容,初初抚摸了好一会才收回手,静静的看着,想着……
哒哒的脚步声,是他回来了,初初转身,果然看到他朝自己走过来。
教堂的一边是昏暗的,也因此,他的面孔一半在明,一半在暗,说不尽的诡谲,更让初初害怕的是,他的神色,暗夜中,无端的阴骛诡异——初初颤抖了下,赶紧转身,似乎想要找到什么支撑的东西,她伸出手,一个力道控制不住,一朵花落手。
她不想摘的——初初怔怔的看着被她摧残的花朵,只要摘了,它很快就会凋谢。
再坚强美好的事物,遇到比它更强的事物时,只能无奈的接受老天爷的安排——初初好不容易建设的心里筑防,只消一眼,他甚至什么都没做……她以为她可以,原来只是以为……
夏颢夜在她面前站定,他的发丝湿湿的,上面还残留水珠,他的瞳,比暗夜更黑,比水珠更透亮,他伸出手,她以为,那是魔鬼的手——
初初忍不住后退了几步,淅沥的雨又滴落在他身上,他如同潮湿黑暗中的主宰,眼神凌厉而冰冷,奇异红艳的薄唇轻启——
“初初——”
下一刻,初初丢了伞,漫无目的的跑开!
只几步,他如同蛇将她圈住,冰冷的气息吹拂,“夏晨夜让你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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