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要杀墨吟风的理由自是很多,仅凭着他企图征服天下的野心与深不可测的阴谋,便足以令嬴政下定决心除去此心头大患,只是杀他时间早晚的问题。而自己对嬴政所提出的要求是,借兵给他,他要亲手果决墨吟风!
祢祯并不知道,他与嬴政的第一次相会,并非是三年前的烽火夜袭,而是他在晓晴楼对她决绝地说出断琴之断情之前,就在那时候,他与嬴政立下血誓,以生命为证,一生一世绝不违背。所以,在烽火夜袭时祢祯并不明白,嬴政为何盛气凌人执意要杀死自己,因为那是他第一次违背了自己的誓言——永不相见。
为了复仇,他舍弃了一切的一切,自他离开韩国的记忆里,再没有所谓的亲情、友情,司镜对他的恩情,他无以为报,什么都可以舍弃了的人,还有资格谈爱么。
他冰蓝色的眼睛浮现出了茫然与空洞,但只要看着屋内对着花信骂骂咧咧的女孩儿扯开的甜美微笑,便会感到许久都未曾有过的温馨,那种感觉很温暖很踏实。
他身边的那位奴仆只是呆呆地看着族长,他从未见过族长冷漠的脸上会lou出这般动人灿烂的笑意,那个笑容里表达的仿佛是对一个女子深深的痴恋,而这些仅仅只是因为帐内的那个异族女子吗?
??而祢祯自然怎么也不会想.到只要她一回头,便可以望见了多年都未见过曾爱得那样深的他,可是她没有这么做。一直到了最后,她都不曾转过头来看他,她只是凶巴巴地瞪着榻上的花信,鼓起了腮帮子,一脸恨不得掐死他的模样。因为花信那小子没事找事,总是臭女人、笨女人的乱喊她,搞得她最后冲动的爬上榻子,慢慢地伸出两手,扣住了动弹不得的这个病秧子的脖颈,欲付诸行动?
吟风优雅地坐于榻上,微笑着看.着她,并不言语。见花信被欺负得不行了,他轻盈地执起手,拦下了她鲁莽的动作,温柔的笑容依旧淡淡的仿若飘渺的云烟。他默默坐于她身边,静静沉思,任凭微风将他的紫色衣裳吹得绫罗乱舞,忽而他秀丽的娥眉微蹙,似是察觉了屋外的人,眯起了美丽的眼眸,若有若无地回过头,视了一眼帐帘外,随后便又当作无事发生般,拉过被褥,小心翼翼地为被她折磨得叫苦不迭的花信掖好,嘱咐他多休息等琐碎的小事。
帐帘外,奴仆躬身跪下,道:“族长,.请吩咐接下来该怎么做?”
蔚染只是淡而无情地下令:“把那个女人送到嬴政.身边去。”
“是。属下领命。”来人行毕礼节,躬身退去。
临走前,蔚染最后一次朝帐帘内望去,冰蓝色的眼.眸泛起浪潮汹涌的瑰丽色泽,英俊的脸上淡而漠然地勾起一抹笑容,也许,他是为还能再见到她而感到欣慰罢……
***
他永远都难以忘怀三年前那个烽火夜袭的日.子,万箭穿心的痛楚,嬴政破例的赦免与远走他方的孤寂。他侥幸存活了下来,却被勒令终生不得再踏入秦地一步,不可以再与她相见,而他忍下屈辱的恨意苟活,为的只是报仇雪恨。
??他被驱逐出秦.地,策马向西奔驰,带着满身的疲惫与伤痛,终于在这个部落外体力不支而跌落马下。好心的族人将他交给族长,并给予悉心的治疗,终是免去了丧生鬼门的噩运?
但更令他不曾想到的是,部族的首长竟是他的祖父。二十多年前,部落里最美丽的女子,也就是她的母亲爱上了途经此地的一个男子,在面对族长父亲的拂逆与阻扰下,决然断绝父女关系,与那名男子远走他乡,诞下一个男婴,即是他自己。
然而他身世溯源的大白,却是得益于这一双冰蓝色的眼睛。他的母亲在极其年幼的时候,便去了往生彼岸,记忆里丝毫无她留存的印迹,至于他与别人完全不同的蓝色眼睛,父亲却从来都是绝口不提。到了此地,他方才明白,这个西域部族里的臣民,由于种族的差异,皆有着一双美丽的蓝色眼眸与一头深棕色的长发。也正是他与人两样的眼眸,使得族长再三追问他的身世,得知带走了族长的女儿之人,正是自己的父亲。
在外漂泊了十五年,他终是认祖归宗,数月前,老族长因年迈而与世长辞,他便顺理成章地继任族长之位,因为肩上多了足够份量的重担,他从此便也决定在此长居下来。岂料到在这荒凉的大漠之上,竟还有机会再遇见她,纵然是无法面面相对,只在暗地里注视着她,他便十分的满足了。上天给他的惊喜还不够么,他还能再奢望什么。
不觉间天地已黯淡下来,夕
阳的余光将他寂寥的身影拉得笔直而纤长,他漫步在暮色四合的黄昏中,走了很远很远的路,也想了很多,柔软的黄沙上是他经过而留下的一串串深浅不一的脚印。若有人有幸看见此刻的画面,也许会觉得那十分的美而有幽远的意境。
广阔的黄沙漫漫,远方是苍茫柔和的地平线,彤红色的夕阳耀眼得仿佛一颗火球,他驻留着的脚步,长身立在高高拢起的沙丘上,冰蓝色近乎透明的美眸,安静地抬头凝望着遥远的天另一方,唇角是一抹淡淡的微笑。那是他在回忆着往昔,大概是个很美好的记忆,与她一起的那段日子啊,大略永生都难以再忘怀。
当日嬴政在此稍作歇息,不过两个时辰,便又马不停蹄趁夜直赴咸阳。咸阳城不断地发来密报,临行时分,政局形势已是到了千钧一发的险境,迫于巨大的压力下,嬴政却仍是坚持与他商谈完毕,并将她的性命安危,亲手交付于他的手上,才肯放心地远走。嬴政说,你是我在此唯一可信之人,你,莫要负了寡人!
他自然不会负了他,对他而言,这世上还会有谁比她更重要吗,答案是否定的。他没有嬴政那般征服天下、凌驾万人的决心,在江山与美人之间,会毅然决然地选择前者。他有的只是孑然一身、两袖清风,以及怀揣着对她无可挽回的痴恋。他答,你放心去罢,只要我还活着,她就不会有事。
相聚的时日总是短暂,更何况她并不知他其实就在身边。他总是在她永远看不见的身后,默默地竭尽全力竖起无形的屏障将她安然无恙地护在里面,并自始自终都隐匿自己的身份,甚至于她要求拜谢族长,他都以病体有碍为由推却。
十日后,终是自咸阳传来消息,嬴政命相国吕不韦等领咸阳士卒,平息叛乱。他看到了她听闻喜报后,素来紧皱的秀眉平缓了许多,一颗担忧的心难得落下,独自一人飞奔在阳光灿烂的沙漠里,旋转着欢快的舞步,娇小的脸容上尽是如花般美艳的笑容。
从几时起,她的心便从此记挂在了别的男人身上,她的笑容便始终只为那个男人而绽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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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料载:秦王政9年,秦王政22岁,四月,嬴政宿雍城蕲年宫行冠礼,嫪毐窃用秦王御玺和太后玺,调县卒、官卫士卒官骑攻击蕲年宫?
政命相国领咸阳士卒平息叛乱,两军战于咸阳。秦王下令:“凡有战功的均拜爵厚赏,宦官参战的也拜爵一级。”叛军数百人被斩杀,嫪毐的军队大败,与死党仓皇逃亡。
秦王令谕全国:“生擒嫪毐者赐钱百万,杀死嫪毐者赐钱五十万。”
嫪毐及其死党皆被一网打尽,秦王车裂嫪毐,灭其三族。嫪毐的死党卫尉竭、内史肆、佐戈竭、中大夫令齐等二十人枭首,追随嫪毐的宾客舍人罪轻者为供役宗庙的取薪者;罪重者四千余人夺爵迁蜀,徙役三年。
太后和嫪毐的两个儿子,均被一同囊载扑杀。
太后逐出咸阳,迁住城外棫阳宫,断绝母子关系,永不再见,并明令朝臣敢有为太后事进谏者,戮而杀之,蒺藜其背。最终,有二十七个进谏大臣被残酷的处死,并把他们的尸首挂在宫墙示众。
这一场战斗无疑是相当残酷的,不论是敌方还是我方,都丧生了很多的性命。自古以来,王权便是一种血腥的代称,那是践踏着无数人的鲜血一步一步地走来,才可以稳固地握在手中。
***
这夜,他坐于帐内窗边,仰望着苍穹的繁星点点,深深地叹了口气,心里仿佛镂空了巨大的一块,圣谕已下,明日便会有军队前来护送她归秦,大概是最后一次可以看到她了。
案上的熏香仍在袅袅地向上轻飞,然后化散,他细长的指尖慢慢地落在琴弦上轻拢,可那把断琴却是再也弹不出任何声音,自从离开她之后,他便从未再抚过琴,也不知技艺有无生疏了。
他的过去充满不尽的黑暗与血杀,从来都不愿去回想,但从何时起,驰骋在往昔的日子,想着那里面活灵活现的女子,也不失为一件乐事,他苦苦地淡笑着,事到而今,也唯有回忆可以填满他心中的空缺和遗憾。
帐外有窸窣的声响,很快便又传出刀剑交锋的铿锵一声,他试图唤了唤守卫,却得不到回应,蓦然一惊,莫非是有敌袭,便一xian衣袖,立马起身向外走去。
帘外显出一个模糊的黑影,但很快自黑暗里走了出来,来人的身上披着深黑色的斗篷,从头上一直罩到了脚踝,在午夜里出现便好似一个幽灵,当他正要拖口而出问他是谁时,来人xian起斗篷,lou出了脸面。
“是我。”来人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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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舞在写《相见时难别亦难》这篇时,一直在想究竟要不要让祢祯与蔚染见上面,先前的打算本是说就写到这里就算了,但是又觉得写得很不到位,所以重新改动后,会增添他们见面的章节,故,下一章仍是《相见时难别亦难(三)》,不是初入咸阳宫。但是v章改不了题目的,所以先跟各位大说说。
既然说了,顺便多说几句,有没亲觉得初入咸阳宫写得很怨妇,我就是受不了那个调调,于是乎狠下心来个大修,后续的章节仍在修改会比较乱,改到哪个章节我会发公告,大家再去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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